哲别背靠着槐树,大口喘着粗气,头发散发着阵阵白雾,打湿了发辫紧紧贴在头皮上。
“铁块,伤怎么样了?”哲别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铁块摇摇头,警惕着看着四周的风吹草动,缓缓说道:“哲别,此次如果有闪失,铁块死在哪您就将铁块埋在那。草原儿,骨芬芳。”
“你死不了,”哲别用袍袖一角擦拭着手中的短刀,“鹰骨弓还在,出了这片树林,射杀此贼不在话下。”
铁块点点头,紧了紧背上的包袱,伏在地上仔细地听着。
“休息半刻钟,你我走左侧小道,那边有些机关可以利用。”哲别低声嘱咐道:“你前头走着,重新布置一下机关,我在后压阵。”
“哲别,还是我殿后。”铁块抬头说道。
“你拦不住他。”哲别说道。
林中响起一声大笑:“你也拦不住我。”
哲别侧身一翻,转到树后,手里弓早已在手,一箭搭在弦上,探头瞄着声音源头,那是一片一人高的灌木丛。
“凭你哲别的名号,能拉弓多久?”平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哲别心中一惊,向后一倒,箭矢快逾闪电地发了出去。
箭矢叫啸着破空而去,狠狠穿透一片树木,哲别定睛一看却是射空了。
于是他低声说道:“铁块,趴下。”
铁块会意,一个翻身藏到一旁的草丛中。
第二支箭搭上弦,哲别右手稳稳扣着弓弦,额头上多了些许冷汗。
树林静的可怕,就连一丝微风都不敢贸然吹进,只怕触怒了哲别的神弓。
“我已知道你躲避的方法,快快现身降我,不让弓发箭到,让你抛尸荒野。”哲别静气凝神,说出了这段话后,双耳微微抖动,聆听着每一颗草木的动静。
一声轻笑传来,那人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若是再不中,当如何?”
那声音缥缥缈缈,无根无源,而字字句句又犹如贴身耳语。
哲别沉声说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我既已看破,你又能躲到哪里?”
左侧草丛中,微微有踩折草叶的声音传来,哲别将弓引向左侧,继续说道:“不过是装神弄鬼,你以为屏息散气,便能潜身而入了吗?”
说罢,右边树后,有人呼吸。
树上有个拳头大小的树洞,木屑簌簌落下来。
哲别并不回头,既然有异动入耳,手中箭便撒了出去。
一根黑色箭矢,刺破寒冷,与夜色同往。
破空之声响起,连箭尾都没入了树中,碎屑纷飞,箭力不减,依旧直直像前飞去,穿透树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并没有没入血肉的声音传来,这一箭又空了。
箭簇旋转,依旧威力不减,前方百丈直线的树木,遭到毁灭打击。
左侧树后,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哲别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
第三箭,是哲别依仗神弓之威,发出的无息箭。
就像一块石子,由孩童手中掷出,划出一道带着弧线的黑影,跌入湖水中,击出一串的水花。
每一朵水花绽放,一道道波纹荡漾着散在湖面。
胜者便带着自豪与骄傲回家。
借着夜色的掩护,黑光一闪而过,无声无息没入了树体。
“噗。”一朵血花绽放。
哲别没有一丝表情,弓弦上又搭上一只箭。
树林中本来影影绰绰的视野,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哲别调动所有的感官,去寻找受伤的敌人。
树后中箭的人,小心地抵住树干不让自己倒下。
将肩膀中箭的地方紧紧捂住,幸亏中箭之时便将箭矢拔出,不然现在拔箭发出丝毫声音的话,哲别的箭将会毫不留情地洞穿他的脑袋。
高手过招,不可有丝毫松懈心理,处处险境处处杀招。
将脸上的面罩摘下,呼吸更顺畅了一些,露出一副狂放不羁地面孔,赫然就是书院武科六弟子从云。
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进攻,从云一摸身上,下山带的金疮药给了谢渊,现在只有一瓶止血的药粉。
不过这药粉带有些许刺鼻的味道,贸然使用的话,等于将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如果不用,过一会血腥味飘散开来,也是被暴露的下场。
“毫无疑问,射伤我的人便是达到望气境界的强者。”从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心里默默想着,“遇强者还未交锋,便被其所伤,真是丢我书院的脸面。”
正想着呢,远处树林中一阵脚步声响起,脚步沉重有力,震的树木簌簌作响。
就听得嗖嗖作响,箭矢激射而去,破空声与碎裂的声响不绝于耳。
脚步声不停,一步步踏了过来,身后密林已被箭矢破坏出一条空隙来,而来人似乎毫发无损,沉重的脚步踏得整片密林都颤抖起来。
听得从云心跳加速,血液翻腾,脚步越来越近,心脏的律动和脚步声同步起来。
是那种被人控制的感觉,从云闭上眼睛想关闭五感,却被那震撼的节奏给带动,根本由不得自己。
越来越近了。
“明显不是对面的人。”从云回想起哲别用箭对来人的攻击,不留一丝余地,比射伤自己的箭矢威力还强一倍。
“显然对面也感受到了来人的强大。”从云任由心脏随着脚步地节奏跳动,分析着来人的目的。
“咚,咚—”最后两声重响传来,像是一丛火堆熊熊燃烧被一盆水没头浇下,除了烟尘弥漫,再无一丝暖意传来。
从云感到心脏骤然停止,几乎要窒息,急忙强提一口真气护住心脉,骤停之后气血翻腾不止,体内真气几乎要暴走冲体而去。
额头上一层细汗渗出,得亏自己调真气护住心脉,当下只需要顺气平血调理真气便可。
脚步停止后,整个林中的视野,又暗了几分。
宁静的可怕。
终于,草丛中有人“哇”地一声吐出鲜血。
“砰!”
一声闷响传来,伴随着骨头碎裂地的声音。
“嗤—”哲别发出了一道连珠箭。
两箭前后相接,比平常的箭矢速度更快了一倍。
来不及发出箭矢极快掠过,摩擦空气的声音,就听得一声爆响,哲别发矢处凭空现出一朵白雾,那箭矢早已到达面门。
来人身形一晃,鬼魅般消失在连珠箭决然杀意面前,一道波纹散开,来人身影不见。
哲别发出连珠箭后边弃了弓,往腰侧摸出了短刀。
他知道这是目前他的功力能催动神弓发出的最强一箭。
白雾已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只能短兵相接了。
哲别心里默然一痛,方才那一声闷响,铁块定然命丧敌手。好兄弟,你的英魂保佑我走出这片密林,我一定为你报仇。
哲别一弯腰,手中短刀反拿,提气发力直直地蹿上了树顶,接着施展开轻功辗转腾挪,在树冠细小地枝桠间飞快点过,身形忽快忽慢,离密林边缘越来越近。
“啪,”脚下一根枝桠折断,哲别唿哨一声,从踩着树干落了下来,落地之前双腿猛然发力,正是蹬鹰功中的一式,双蹬鹰。
果然,一道白光闪过,那树干离地七尺处被拦腰截断,整颗大树被打的粉碎。
哲别就地一滚,站起身来看到这副情景,瞳孔猛然一缩,转身便走。
本来他还想躲过这一击后,趁来人余力未收新力未至之时出刀,企图将其击退,就算不能击退来人,也能让他忌惮自己,不敢全力继续追杀。
可没想到,面前人的力量和速度在自己之上。
哲别心里惊惶不定,现在一心只想快快脱身。
“书院武科三弟子,拜会草原哲别。”懒散的声音传来,仿佛附耳低语一般。
哲别打了个激灵,空中低头扭腰,一刀斜斜斩出。
“如此近的距离,必然得手。”哲别心中想着,毕竟这电光火石间,谁也料不到他可以做到在半空中转身,也想不到在没有着力点的空中,劈出一刀。
这招转身,叫做逆苍天。
这招刀法,叫做泼风斩鹰。
这也是草原唯一哲别,最强的两招。
虽然在半空中施展,就凭这出其不意,绝对惊煞世人眼睛。
“任凭你书院弟子,排名第三,也躲不过。”哲别内心坚定,一刀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