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姬无双又梦见那个子墨了,梦见他倆同骑一匹白马,飞奔在草原上,但这次可不是嬉戏打闹,而是被大队手持弯刀的人马追杀!
“谁?”
就在姬无双被噩梦惊醒那刻,青熠已然抽出宝剑冲了出去。
意识过来后,姬无双也轱辘起身抓了件衣服跟了出去。
“抓刺客!来人呐!呜……呜呜……”
“别怕!是我!”
本来姬无双想喊来侍卫助青熠一臂之力,可唤来的却是自己被捂上嘴巴,拖进屋内。
借着屋内的那盏纱灯,姬无双看见捂着自己嘴巴那人竟是那个带着面具,救了自己的那个白衣男子。
“怎么是你?”
“明日就要册封了,紧张吗?”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无双本就是来与太子和亲的。”本来自己就是来和亲的,册封自是理所应当,见那人眼中似带着幽怨,姬无双旋即有些不解。
“……”四目相对那刻,肖子墨内心复杂万分。
但他也只能是看着,也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姬无双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
就如在北州,就如自己亲眼看着姬无双被强行灌下忘情药时的那刻,同样的无能为力,同样的痛彻心扉。
“那么看着我干嘛?”对着那双似有什么心事,又似对自己说着千言万语的眼睛,姬无双更加的疑惑了。
被姬无双这样一问,肖子墨登时胸口剧痛。
意识到眼泪即将滚出,肖子墨一下子便把姬无双揽入怀中,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脆弱,也不想让她再想起什么。
当然,下一秒换来的便是姬无双用力的捶打、挣甩,以及愤怒的喊着‘大胆,你敢对本公主不敬’,等的本能反应。
“宫内凶险,公主要多长几个脑子知道吗?”约莫着青熠也快回来了,肖子墨便放开姬无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喂喂!我说你这人,到底是父王那边的,还是太子这边的?”指着疾去的背影,姬无双有些懵了,一时间她竟判断不出这人到底是哪一方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来保护自己的。
……
推开门那刻,肖子墨只觉一阵寒凉。
夜风仿佛变成了一把钝刀,锯得他如凌迟般的痛苦。
自己是什么?月色下一道孤独的影子?
活着又为了什么?就为了像个贼一样在宫内宫外窜来跳去?
明明是自己的妻,却要佯装不识,却要为了大义拱手与人,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
“啊——”
跳出别宫,肖子墨仰天就是一声撕心嚎叫!
寒风凄嚎,衣发随风,过往种种,不过梦中……
“走吧,义父还等着回话呢。”见肖子墨如傻了般站在原地,等在墙外的许如风轻轻道了句。
许如风:太尉许安旭幼子,现任御林郎统领,当着肖子墨的面唤肖子墨的爹爹肖凡为义父。
……
“跑的真快,不然非让他跪下来喊娘不可!”回到姬无双的寝殿,把寒铁宝剑往剑鞘里一插,青熠一脸的不甘心。
“光天化日的,竟敢挑衅皇家威严,这小子胆子也忒大了!”
“算了算了,我这不好好的嘛!”
虽然明了青熠追的那人是白衣人故意安排引开青熠的,但这等情形,姬无双显然不能把白衣男子搂着自己的事说与青熠,于是乎便道自己并无大碍,劝青熠息事宁人。
别宫内,主仆二人各怀心事,茅草屋中,父子二人也是气氛紧张。
“我想带着她离开。”进屋,肖子墨便跪地哀求。
毫无意外的,肖子墨遭来了父亲肖凡的一顿训斥。
“为了个女人你竟要舍弃大义?站起来!!”
“大义难道就非得牺牲她吗!”
“好不容易分裂了南北联盟,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我们父子受的那些个屈辱,难道你都忘了吗!”
“可她要嫁的是个废人!!”
“就是个死人,她也得嫁!!”
“王庭那么多公主,为什么非得是她!”此刻的肖子墨越说越激愤,眼珠子都要冒出来了!
“无双是嫡女,姬达尔最看重的掌上明珠!只有她才能钳制住南匈奴,南北才不能联盟!”见肖子墨揣着明白装糊涂,肖凡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治理国家是朝廷的事情,咱们爷俩跟着操什么心!”
啪!!
随着一记响亮的大嘴巴,草屋内瞬间也安静了下来。
“下去歇着吧,明天还得揭皇榜入宫面圣呢。”垂下抖得厉害的手臂,面色阴沉的肖凡负手望向闪烁的星空。
“……”气恼下,肖子墨摘下面具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旋即冲出草屋,纵身跃上院中的一颗大树。而后便传来一阵如哭似泣,极其悲凉的箫声。
面对如此情形,肖凡自是内心翻滚,即便让肖子墨觉得自己不近人情,即便让肖子墨恨自己,他也觉得值得。因为他必须让他明白,随性而为所要付出的代价,孤家寡人所要达到的境界。
当肖凡再次仰望星空,对着那颗逃出来的天璇星,对着那颗越来越亮,越来越靠近主星的星星,他笑了,笑的那么欣慰,笑的那么悠然。
临近春天的阳光是柔的,暖的。
在一缕暖阳的抚慰下,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太子刘璇,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水……水……”
“是您在说话吗?您能说话了!您能开口说话了!”听见微弱的声音,刘璇的忠仆小桂子不禁兴奋的叫了起来。
“嘘!”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刘璇慢慢坐了起来,“速拿笔墨过来!”
虚弱的写了一封短信,命小桂子速速送往老皇上的养心殿,刘璇又躺了回去。
他躺了太久太久,真的想站起来走走。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他畏惧宫中的眼睛,畏惧毒药带给他的折磨。
最好的时光,青葱的岁月,他却只能像个活死人一般的躺在床上。
他恨,他恨黎尚渊兄妹,恨这对蛇蝎的兄妹夺去了母后的性命,自己的健康。
他恨,他恨自己的渺小无力,恨自己的心智不熟。
更恨,更恨自己托生在帝王家。
“母后!父皇!原谅儿臣吧!儿臣不想做什么太子,儿臣只想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