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异彩茫然四望那会子,隐约听见一种与涛涛黄河水截然不同的声音。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是马蹄的声音。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意识到是马蹄声,异彩登时紧张起来,还以为是裴鸿一方或者黑鹰会的人来捉他了呢!
但只一瞬,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马蹄声消失了,几匹战马在距他不远处的一块大青石边停了下来。
旋即,异彩便见几人飞身下马,把一位伤者摸样的人放躺在大青石上,悲声哀嚎起来。
若是逆风,异彩还真听不清几人喊些什么,可顺着风异彩听得可就清晰了。
几人说的不是汉话,而是匈奴语。
异彩常年押镖往来于丝绸之路,外邦的语言自是懂些的,听几人言语悲切,异彩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旋即便走了过去。
“您要是有个什么,属下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怎么回事?”近前,异彩操着匈奴语问道。
“王爷中了毒了,许是活不成了。”因为异彩说的是匈奴语,那几位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呢,竟连个头都没回。
听说伤者中毒了,异彩便俯下身去查看。
“这是中了见血封喉了。”闻了闻伤口,异彩说道。
见来人不是自己的同伴,北匈奴人立时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
“鄙人只是个懂点医术的游医。”对方起疑,异彩立时做出一脸人畜无害的亲和之态。
“先生可能解此毒?”见此人甚是和蔼,又懂医术,花剌子的手下也就放松了警惕,旋即问道起异彩来。
“若是没侵入骨髓,还是有解的!”言语间,异彩翻了一下花剌子的眼皮,确认了一下花剌子是否还活着。
听异彩如此一说,几人登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企盼的望向异彩,“若是能救活,我们做牛做马报答你。”
“那倒不必了,带鄙人出天朝便可。”
这里不得不说花剌子与异彩是有缘分的,异彩经过黄河水的洗礼后,身上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唯独挂在腰间的这个装有红背竹竿草的小瓶子存留了下来。
取了点水混合了一下,异彩把解药给花剌子涂上了。
“你们是哪里人,这位又是谁?”包扎那会子,异彩问道。
“我们是车师商人,他是我们的行首。”对着一个陌生人,北匈奴的军士自然不能以实相告,于是便谎称一众是往来的客商。
刚才明明听见几人称呼那人王爷,现下却又称那人为行首,不用说异彩都能猜到期间发生了什么。
“毒倒是解了,这伤势可是不轻啊。”
花剌子中箭的部位处于胸口边缘,而且还很深,若是长途奔波,就算解了见血封喉的毒,还是有可能丧命。
“先生可有隐秘的处所,供我家行首疗伤?”异彩担忧的也是一众北匈奴兵担忧的,听异彩如此一说,花剌子的一位亲信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塞给异彩。
说实话,异彩都是厚着脸皮住在渔夫家中,他又哪来的什么处所啊。
但有了金子就不同了,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把花剌子带到渔夫家中。
“有是有,就是简陋了些。若是诸位不嫌弃,就随鄙人来吧。”
出雁门关往北走了2000多里,二人回到了北匈奴的王帐,也就是瀚海周边的地区。
花剌子的回归,无疑是令北匈奴单于花古达兴奋的。
他的兴奋不止于儿子平安,还有花剌子带回来的行军路线,以及这位熟知汉文化的姑爷异彩。
婚礼过后,异彩的身份可就变了,瞬间由一个身份卑微的黑鹰会小头目、天朝的通缉犯,跻身于北匈奴的贵族之列了。
异彩投奔了北匈奴对天朝的威胁可是巨大的。
那么大家要问了,一个黑鹰会的小头目能给天朝带来什么威胁?这还得从他的职业说起异彩是专门负责河西走廊这块押镖任务的,甚是了解之间的路线,而且还是捷径。这么说吧,就是沿途有几口水井,这家伙都了如指掌。
若不是异彩领着花剌子抄牧羊小路出得雁门关,二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回到北匈奴的王帐。
虽然在潼关遭到了向傲的围攻,差点没丢了性命,但花剌子却不认为此次事件是向傲一方所为,潼关守军在后面追杀,怎么就追到拐角处就不追了,向傲又是怎么获知自己要出潼关的,况且围攻自己的看似还不都是向傲的部族。
之前也就这个问题与异彩讨论过,可异彩的分析却跟自己的想法大相径庭,异彩认为天朝没有容留向傲,只是想利用向傲出掉自己。
即便是这样,但花剌子还是想借着向傲的名义向天朝挑战。
于是,他就以天朝容留向傲的由子,向单于花古达请命向天朝讨个说法。
自然,花剌子的请命遭到了左闲王花狸狐和一众主和派的强烈反对。因由是敌众他寡,千里奔袭粮草不济等的不利因素。
“且不说兵力悬殊,远程奔袭等的不利条件,就说南匈奴这块绊脚石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我部攻打天朝必定走朔方雁门关一带,这样一来就得借道南匈奴,可南匈奴现下已经与天朝联姻,若是强行通过必定又是一场大战,那时候南匈奴再联合都护府,我军恐未出戈壁就得折损大半。”一众言毕,花狸狐又发表了一番言论。
就在花剌子与单于花古达眉头深锁之际,军师异彩起身冲左贤王花狸狐施了一礼。
“左贤王只考虑到雁门关朔方地带,其实攻打天朝并不一定非要走那条路,取居庸关占领北方之地也是可以的。”
异彩言毕,账内立时雅雀无声。
于他们所想,历来攻取中源之地的战略路线都是雁门关一带。
“方才左贤王所说也不无道理,敌众我寡的确是现实,粮草不济也是个难事。可右闲王为什么要坚持攻打天朝呢?”说到这,异彩环向一众,“列位兴许还不知道,天朝现在乱了。”
而后,异彩便把黑鹰会作乱,天朝内部贪官横行,民心不稳的现状讲了出来。
“现下天朝必定把主力集中在潼关,洛阳沿岸,这当口若是举兵攻打北方之地定会大获全胜,实时内忧外乱,天朝军首尾不能兼顾,我军再趁势南下,何愁天朝不破?”
“妙!妙!甚是秒哉!”异彩的这番实事剖析,着实令大单于花古达大为赞赏。
虽然左贤王花狸狐不主张攻打天朝,但听了异彩的这番言论也跟着动摇了。
继而,大单于花古达便采纳了异彩的提案,又封了异彩为军师,并且定于水草丰盛之时,联合鲜卑一族攻打天朝北方要塞燕京。
夜半,东宫,太子刘璇的寝殿。
自打刘璇失踪的这些时日,肖子墨就一直住在刘璇的寝殿。
都说触景生情,还真是不假,对着一干物品,肖子墨便更加的忧心了。不经意间,肖子墨向殿外走去,仰望着刘璇对应的那颗天璇星。
“皇兄啊皇兄,你在哪啊!给臣弟报个平安也行啊!”
就像能听懂肖子墨的话似的,那颗天璇星居然闪了起来。
就在肖子墨对着星座潸然时,小桂子来报,说派去南疆的军士回来复命。
军士派出去已经半个多月了,按理说早就应该回来了,猜想期间定是出了什么状况,肖子墨不禁心下一噤。
“快传进来!”
“诺!”
不多时,小桂子引着一位负了伤的军士走了进来。
“快说!怎么回事?”还没等军士见礼,肖子墨便急急问道。
“回禀殿下!小的未曾见到侯爷。”听罢军士回报,肖子墨的心登时悬了起来。
“其他人呢?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自己连派出去24人,却只回来这一个,而且还是伤的不轻,担忧下,肖子墨便问。
“小的在途中遭遇截杀,不知道其余几人是不是也碰到了同等情况。”
不用说了,一众定是被杀了。也就是说肖凡的猜测是对的,黑鹰会在跟自己争分夺秒。
那么没见着独孤傲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独孤傲天被策反了?
“不对啊!”冷静下来一想,肖子墨便觉得事有蹊跷,若独孤傲天真的被策反了,这位军士还能进到独孤傲天府中?
“你说的没见着是没进去独孤府,还是怎么回事?”
“小的到那时,独孤府邸大门敞开,一个人影也没有。”肖子墨问,军士便答。
听说独孤傲天给自己唱了出空城计,肖子墨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独孤傲天听了黑鹰会的谗言跑了?不能啊!凭独孤傲天在南疆的势力,即便是听从了谗言也该是举兵造反,断不可能举家逃跑啊?
不解下,肖子墨便去了太傅的明德殿找肖凡。
“不可能,独孤傲天不可能跑!”听说独孤傲天可能逃跑了,肖凡是一万个不相信。“即便是被黑鹰会蒙蔽,他也应该是起兵造反,哪有可能还唱出空城计,给殿下留个活口?”
一时间,爷俩便被独孤傲天的凭空消失,弄糊涂了。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黑鹰会的三当家风影比天朝军士早一步见到了独孤傲天?独孤傲天被策反,带着部下跟着风影走了?
没有。
说实话,风影也没见到独孤傲天。
身为南疆的封疆大吏,怎么可能对朝中的动向一无所知?独孤傲天的信息灵着呢!早在肖子墨派人奔赴南疆之前,独孤傲天便知晓了黑鹰会攻打郑州的事情,也知晓了独孤秀儿惹了祸事。
那么他唱出空城计又是为的什么?
对老皇上刘德的愧对无颜,对黑鹰会冷颜的变相拒绝。
没错,他选择了回避。
但是,他却并不知晓老皇上刘德实际上还不知道是独孤秀儿放走了反军,也不知晓是刘璇苦苦哀求的肖子墨放过独孤家,更不知晓独孤秀儿怀了刘璇骨肉的事情。
他气愤,气愤视如亲兄弟般的冷颜欺骗了自己二十来年。他后悔,后悔认了月夜为义子。他懊恼,懊恼自己的独生女竟然跟反贼跑了。
此时的他,正在谋划怎么除去黑鹰会,怎么报答老皇上刘德的不杀大恩。
“报!队伍集结完毕!”队伍集结完毕,独孤傲天手下的得力干将钟勇道。
点将台上立着两杆大旗,一书,诛反贼,铲黑鹰。一书,独孤傲天。
大旗下,独孤傲天头戴红缨盔,身披紫金甲,手持方天画戟,如一尊石像赫然而立。
“黑鹰会反贼窥我天朝大好河山,杀我天朝数万甲士,致百姓于水火,社稷于动荡,是可忍孰不可忍!”一通出师表后,独孤傲天便举着诛杀反贼的大旗,率领五万南疆精兵开赴郑州一带。
按理说没有圣旨就擅自出兵是不符合律法的,甚至还会被说成是图谋不轨,阴谋造反。但独孤傲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有尚方宝剑。
而且,独孤傲天为了证明自己是忠臣,几天前就把一封率部绞杀贼寇的奏折还有家眷送往了未央宫。
这也便是肖子墨派去的军士看到独孤府邸空无一人的原因。
那么黑鹰会三当家风影此刻又在哪里?
已经折返三门峡了。
可以说他是检了条命吧。若是没有向傲部族在三门峡的纠缠,他早就死在独孤傲天的方天画戟下了。
风影来到独孤府见独孤府邸空无一人,便猜到事情的不妙,继而他便毫无侥幸心理的折返了回去。
途中正好遇到肖子墨派去给独孤傲天报信的天朝军士,本着我无功耳返你们也别想得什么便宜的想法,便截杀了一干军士。
“府中空无一人?怎么回事?”得到风影的奏报,冷颜也与肖子墨、肖凡爷俩抱有同样的心态。
“孩儿以为,定是傲天前辈得到了什么风声。”
“嘶这可就”听罢风影分析后,冷颜登时感觉不妙。
“父亲,您说傲天前辈能不能知晓了爹爹就是黑鹰啊?”
“不可能!别说是他,就是咱们内部的也没几个人知道。”调整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冷颜肯定的道。
“傲天前辈可不是吃素的,父亲还是小心为妙。”
提醒了一番,风影便辞别冷颜回自己的处所休息去了。
“报!”
风影离开不久,负责瞭哨的军士便慌张来报,说运回来的物资又被那群山贼给抢了。
听说又是那伙来历不明的人干的,冷颜登时拍案而起。
说是话,这已经是第三次挨抢了。身为天朝第一大的帮派,居然让山贼屡次得手,这不让人笑掉大牙吗!
“速去集结兄弟!与我平了他们!”
随着黑鹰会统领冷颜的一声令下,一只三百多人的队伍便向对面的山峰划了过去。
因为受到了水流的影响,一众并没有直线般的划到对岸,而是停在了距离向傲部下游的几十米处。
这样一来,黑鹰军便得往回折返。就是这几十米的距离却要了一众的性命。
向傲处的这座山峰属于峭壁的结构,只一条人工开凿的盘阶路可以到达山顶。
那么向傲部族看见水上来船,为什么不射箭呢?
要是有弓箭还跑了他们?问题不是没有嘛!
也不能说绝对的没有,但都是用木头对付的,柔韧性没有竹子和铁质的那么好,用力过猛就得断。
向傲一众实际上处于三无状态,不然也不能用抢的。
虽然没有像样的弓箭,但是他们有滚木礌石。
见这帮人进入射程,向傲手下的都慰扎西赫便大手一挥。
随之,滚木礌石便如雨点般砸向黑鹰会这三百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