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对青木族而言,不仅仅是青木。拯救青木对岳缺而言,也不仅仅是拯救青木。
这个条件,让他不得不考虑。
“你先说说,有什么办法。”
“要是说给你听了,你反悔了怎么办?你当我们傻吗?”七长老警惕道。
李约风说道:“无妨。这个办法并不是我找的,而是多亏了杨兄。”
岳缺看了眼杨舒柳。
杨舒柳得意道:“这人呢,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古人做不到,不代表今天做不到。伟大的人做不到,不代表普通人做不到。”
岳缺道:“那我为什么还要从你那里得到拯救青木的方法?”
“岳首领不要着急,且听我跟你细说。杨兄找到的拯救青木的方法,需要三个条件。其一是寒狰的血珠;其二是类似金须蚁那样,能够迅速繁殖的动物;其三,是复活动物的能力。这第一个条件,杨兄已经解决了,剩下的两个条件,似乎还一筹莫展。”
杨舒柳耸了耸肩,岳缺道:“金须蚁早在两百多年前就灭绝,能够像金须蚁那样快速繁殖的动物,我还从未听说过。复活动物的能力,我听说石族有过,但是那也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岳首领所言不错,目前来看,虽然得知了拯救青木的方法,但想要实现它,似乎还十分艰难。而我,可以实现。”
李约风此言一出,不仅震惊了岳缺和杨舒柳,连整个李族都震惊了。
“小风,你见过金须蚁?”大长老连忙问道,声音都有些颤抖。如果那么可怕的东西复活了,可真是世界末日。
李约风摇摇头,笑道:“只要具备类似的能力,就算不是金须蚁也可以。”
大长老微微点头,杨舒柳接着问道:“老风,石姑娘不会就是那个能复活动物的人吧?”
杨舒柳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石佳然身上。这样一个石族姑娘,忽然跟着李约风来到李族,让很多人心里都十分迷惑,好奇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李族的众多少女,更是操碎了心。
李约风看了看石佳然,微微一笑,说道:“这倒不是。关于这两个条件,恕我不能透露,而且,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目前只是猜测。”
“那我便不能同意结盟的事。”
岳缺固执地就像一块石头。
“岳首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愈青木,但是我们可以做一个约定。一年之内,如果我不能治愈青木,青木族和李族的结盟关系便终止,如何?”
岳缺张了张嘴,没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眼下,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既然李公子许诺了,那我们便定下这一年之约。”
李约风转头看向众长老,大长老道:“和青木结盟,是我族一直以来的目标。虽然结盟的原因有些出乎意料,但是,若能完成这个目标,倒也无伤大雅。”
李约风又看向了他的父亲,李族族长。
李清岩有些紧张地说:“大哥,眼下青木族这么多猎人在我们手上,有比结盟更好的结果啊!”
李长逍很犹豫,他比李清岩冷静,知道结盟的好处,如果这状况是他努力达成的话,那他会毫不犹豫地同意结盟。很可惜,达成这一状况的是李约风。
“长逍,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大长老冷冷提醒了一句,让李长逍的犹豫,转化成了行动。
“岳首领,过去的事从今天就揭过了。你带领族人闯入我族也好,挟持了我父亲也好。只要这种事不再次发生,我们两族便永远相互支持。”
“那还要看一年后会发生什么了。”岳缺不合时宜地说道。
岳缺放开了二长老,杨舒柳当然早就松开了他的黑爪。李长逍又思考了片刻,挥了挥手,下令将青木族被抓的猎人放开。
岳缺和李长逍开始了结盟仪式。
青木族的象征——青木,刚好有一根树枝在这里,李族也拿出了他们至关重要的象征,融骨兴李。
李长逍用食指,在他的右臂上一按,那根短短的李树枝就从他的手臂中浮了出来,仿佛还有生命一般,让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
凭借这样一根树枝,李长逍的实力要超过大多数三星猎人。也正是这样一根树枝,支撑起了李族的兴盛。
两位首领划开手指,在对方的树枝上滴了一滴血,就算是完成了结盟。
李长逍又将融骨兴李收到了自己的手臂里去,岳缺则把树枝递给了杨舒柳。
当然,一般结盟并不会这么简单,会选个合适的日子,合适的地址,双方再派出重要的人物会面来举行仪式。但这只是一个临时的盟约。
青木族的人并没有在李族长住的意思,岳缺就要带着青木族的人回去了。还给小葵作别,现在两族结盟,对于小葵在李族,岳缺已经十分安心了。
“李首领,我女儿都放在你们族了,要不你们也派个长老,去我们青木族做客?”
岳缺开玩笑地说,李族的长老却没人想去青木族。
待青木族走完,这件事似乎结束了,李族人却还没有散去,李长逍对李约风说道:“还有一件事该解决了。这人不属于我李族,也不属于青木族,还是石族和杨族通缉的对象,刚才,还劫持了我族长老。”
听李长逍的口气,杨舒柳不由后悔,刚才应该跟岳缺一起走的,李长逍实在不像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现在他没走,就只能寄希望于李约风了,李约风一定有办法。
他看到李约风点了点头。
李约风说道:“父亲说得不错,杨兄对促成我族和青木族结盟,做出了重大贡献,必须受到奖赏才对。”
杨舒柳长大了嘴巴,李约风还真是敢信口开河,生把黑的说成白的啊。
李长逍的惊讶不亚于杨舒柳,他早就知道这个“不孝子”很能扯,但没想到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敢这么扯。
大长老道:“小风,难道说,这又是你的计划?”
李约风一笑:“大爷爷,您猜得不错。试想,如何才能让青木族和我们结盟?拿出拯救青木树的计划是不够的,必须还要把他们逼到没有选择的地步。同时,如果把他们逼到了没有选择的地步,我族人恐怕又会生出直接吞掉青木族的奢望……”
李约风若有若无瞥了父亲和李清岩一眼,接着说道:“所以,必须再给青木族和我们谈判的余地。想要让青木族和我族结盟,并不容易,若非杨兄帮助,实在不可能完成。”
李约风说得隐隐约约,给了众人无限想象空间。
确实,岳缺打定了主意不跟李族结盟,如果不是众多猎人被困在了李族,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但也如李约风所言,目光短浅的人很多,在青木族人被困在李族的时候,李族人难免生出更狂妄的想法。
既要克制李族的欲望,又要逼迫青木族,确实很难达成。
大长老率先点头:“我们和青木族争夺了上百年,始终没能成功结盟。小风,你做到了。就凭这一个贡献,你足以当长老,就算是当族长,也有资格了。”
李长逍脸色一片青一片白。
李清岩连忙说道:“大伯,你可别忘了,我们和青木族的结盟,只有一年的期限。一年后治愈了青木还好说,要是没治愈,那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得到。”
大长老道:“既然如此,那一年后,两族的盟约正式确立之时,就让小风成为长老,如何?论对李族的贡献,你们谁有资格和小风相比?”
大长老一句话让李清岩无话可说,毕竟他跟青木族纠葛十几年了,到最后一点便宜没占到。
李长逍发言了:“一年后的事,一年后再说。眼下的问题,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随便两句话,他犯的行为难道就能原谅吗?”
李清岩也连忙补充:“是啊,他是杨族人,又先结实了青木族,凭什么来帮我们李族?还是说,他是那种见风使舵的小人,为了被李族收留,就不择手段陷害青木?”
杨舒柳一脸无辜地看着李约风,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李约风了。
李约风看向杨舒柳,说道:“杨兄,实在抱歉,我要失约了……我答应过杨兄,让这件事,成为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但是眼下这种状况,由不得我了。”
杨舒柳忍住没有询问,李约风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而是做了个犹豫的表情,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李约风道:“大爷爷,父亲,各位长老,杨兄并非杨舒柳,他姓李,是我李族人。”
“咳!!!……”杨舒柳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展开呛到了。
其他李族人的反应和杨舒柳差不多,他们都愕然地看了眼李约风,然后纷纷看向杨舒柳。
杨舒柳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表情好,所以就面无表情了。
李清岩愤怒道:“你还真是敢信口开河!杨舒柳这个名字,在杨族也不是默默无名,我李族众多青年,我不敢说任何人我都能叫上名字,但绝对没有这一号人!”
李约风心平气和道:“在灵台路上,我遇见杨兄,杨兄多次帮助我和思乔。甚至到了最后的灵台山,他也对我们不离不弃。我十分迷惑,他为什么要帮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而且李族和杨族关系并不融洽。
“随后我对杨舒柳这个名字进行了调查,发现他直到十八岁,还没有丝毫力量。然而在灵台路上的一个月,就能释放一级技能。二叔,你觉得,这种事情可能吗?”
李清岩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李长逍皱了下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化名为杨舒柳的人,和杨族的杨舒柳,并非同一人,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力量前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李清岩质问道:“他为什么要用化名而不是真名,他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我也有这样的疑问,所以在猎人考试,我二度遇见杨兄时,就仔细观察了起来。然后就产生了一个猜想,杨兄帮助我,因为他是李族人。他不用真名,是因为以他的身份回到李族不方便。”
李约风一顿,目光在李族众长老身上扫了一遍,缓缓开口道:“再加上他那惊人的天赋,我便想到了一个人选。找杨兄求证,他否认不过,最后便承认了。加上他刚好结识了青木圣女,我就跟他制定了这个结盟计划。小葵,利用了你,抱歉了。”
小葵眨了眨眼睛,迷惑地看着杨舒柳。李约风说得声情并茂,别说小葵,连杨舒柳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是李族人了。
李族人此刻,再看杨舒柳,已经完全没有先前的芥蒂,而是充满了好奇。这位年纪轻轻,就能够击败三星猎人的高人,是谁?
有一个名字,在所有人的脑海浮现了一下。有的人忍不住颤抖,有的人则连忙摇头。不可能是那个人。
“你倒是说,这个人是谁啊?”李清岩怒吼道。
李约风的嘴巴缓缓张开,说出的却不是一个名字:“大爷爷,天色不晚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大长老瘦削的身影,站在寒风中,盯着杨舒柳一动不动,如同一株古树。旋即,他点了点头。李约风上前,扶着大长老往要走,李清岩拦住了,质问道:“你还没说完呢!”
“二叔,这个名字……不便草率说出来。既然你非要知道,那就明天吧,大爷爷要休息了。”
李约风气定神闲,却带着强大的压迫力,让李清岩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个身影离去。
李约风的态度,却似乎证实了众人的猜测。众人好奇地看着杨舒柳,一边肯定,一边又否定了。
杨舒柳看到众人纷纷离去,也忍不住想了一句:我到底是谁,老风你倒是把话说完啊!
杨舒柳发现小葵要走,连忙追了上去:“小葵,你可别被老风骗了啊,我就是货真价实的杨舒柳,我本来很弱,然后机缘巧合变强了的事,不是给你讲过了吗?所以我当然也就不可能跟他制定结盟计划……”
“还没讲完。”小葵说。
杨舒柳一愣:“什么还没讲完?”
“故事,那天你在山上,到底遇见了谁。”
“额……那个……你相信我就好了。刚才没吓到你吧?”
小葵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和李公子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爹实在是太笨了,就会添麻烦。”
“没错,我也同意。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我见到李公子的娘了。她是个很好的人,还会吹笛子,还教我吹埙。”
“漂亮吗?”
小葵点了点头:“可是她好像生病了。”
“小葵,我也生病了,你不知道这五天我怎么过的,腿都断了……”
这一夜,杨舒柳总算是睡了一个安宁觉,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醒来的时候,他还是愉快地伸着懒腰。
然后他的懒腰被李约风打断了。
李约风站在门口,平淡地说:“杨兄,陪我去见一个人吧。”
“谁?”
“你。”
“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
杨舒柳跟随李约风,来到了李族的墓地,两个人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杨舒柳看了看墓碑,说道:“老风,这就是我?”
李约风点了点头。
“你别诅咒我,我可还活得好好的。”
李约风又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李轻年。
墓碑上写着这个名字。
“杨兄,你知道李族为什么会分成针锋相对的两个派系吗?”
“因为你们族长不够有气魄。”
“对于一个几万人的部落,这倒不是致命的。七年前,李族才变成这种状况,契机就是你。”
“那我一定很厉害了。”
“不错,你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习得了两个技能,全都是两级,拥有二星猎人的实力。若是去一趟灵台路,踏足三星猎人也十分有可能。你的天赋,是李族的骄傲,也是李族的希望。”
“我还真是了不起啊。”
“很多人都说,你用不了多久,就有资格竞逐族长之位了。你甚至会比我父亲,以更小的年纪当上族长。我父亲当上族长,是二十八岁,也是目前为止,以最小年纪当上族长的人。”
“你爹也挺厉害啊,他怎么做到的?”
“十九年前,李族族长意外死去,长老们以及族中的年轻人,纷纷涌起了竞争族长之位的想法,我父亲同样如此,但是他的实力不到三星,在竞争中不占优势,所以他抛弃了我的母亲,和熊族千金联姻。有了熊族的支持,他就击败了其他竞争者,顺利当上了族长。”
李约风说出这话的时候,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这族长一当就是十几年,期间也发生了不少事,支持他的人有,反对他的人也有。到了七年前,十八岁的你冉冉升起,却在参加灵台路的时候,意外丧生,尸骨无存。族人对他的抗议,也在一瞬间抵达顶点。
“上代族长死的蹊跷,很多人坚信,这其中有阴谋,继承了族长之位的我父亲,自然是怀疑的对象,却没有证据。身为上代族长儿子的你,在威胁了他的地位后,也立刻发生意外,即使没有证据,也无法在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杨舒柳微微点头,却无法想象,一个族长为了自己的族长之位,陷害族中青年。
“你的爷爷,也就是大长老,率先跟他反目,你的二叔七长老当然也要支持他,五长老和你父亲关系亲密,也很喜欢你,同样站在了大长老一边。七年来,长老们纷争不断,大长老一派一直在努力,撤销他的族长之位,推选出新的族长。奈何,并没有一个好人选。”
“老风,原来你想当族长啊。二十二岁当上族长,也是个很难超越的成绩啊。”
“杨兄,你愿意帮我吗?”
“没问题!”
杨舒柳回答地太直接,李约风接受地也太轻松。
“不过老风,现在有很多问题啊,我对我完全不了解,而且我跟他一点儿都不像啊,我十八岁,他都二十五了!他有俩二级技能,我才一个一级技能。他的性格是什么,过去有什么经历,一问就露馅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有李族血脉,我是杨族血脉,这个无论如何都否定不了啊!”
“铁证只有血脉一个,其他的,我相信杨兄,一定能编圆。”
李约风拿出一把小刀,将自己的手划破了,又将刀交给杨舒柳,说道:“至于这个铁证,并不是没办法解决。”
“老风,实话实说,如果你是敌人,我会毫不犹豫打死你,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李约风笑了笑说:“我们不会成为敌人。”
杨舒柳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李约风就跟他握了下手。杨舒柳做出挣脱的姿势:“老风,我怎么觉得怪怪的呢?”
李约风一笑:“我和几位长老说好了,一会儿便带你过去和他们见面,时间不是很多,杨兄还是抓紧时间,把理由编好吧。”
“我的手正在出血啊,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考。”
“那到时候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迈着石子铺成的小路,杨舒柳随着李约风,来到了李族会议大厅,这也是李族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厅中只有七位长老和李长逍。
李约风说道:“我把他带来了。”
杨舒柳上前一步,将几个陌生的长老都看了一遍,说道:“我是李轻年。”
即使已经猜到了,但是听杨舒柳亲口说出,几位长老还是震惊了一瞬,尤其是大长老和七长老,对于这个孙子和侄子,更是有难言的感情。哪怕听到这个名字,也会十分触动。
李清岩代表族长派率先发声:“胡说,你难道把我李族人全都当成傻子吗?”
杨舒柳仰着脖子,气定神闲道:“信不信由你。”
李长逍十分冷静地说:“虽然没办法证明,你是不是他,但至少可以证明,你是不是李族人。”
大厅里有不少绿幽幽的盆栽,十分招摇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