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称不上冰冷，叶疏言适应了一下后按照道具组的指示爬到了漂浮着的木板上。

四周被水浸没，叶疏言刚想摆动四肢让自己动起来。

“莉娜贝忒给我沉下去，不准动，沉下去！”卡梅隆举着他那特制的小喇叭疯狂吼道，振聋发聩。

叶疏言卡顿了下，扫了眼四周浑浑噩噩的水，一眼看不到底，在水中无法触及地面的失重感让人不安。

最后一幕并不是在海面上拍摄，而是制作了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沉船模型倾倒其中，为了模拟寒冷的冰川，所有人脸上头上都洒了白色粉末来模拟冰霜。

蓄水池的水量以吨记，灌满后深度毫不逊色于小湖泊，沉下去……

总觉得会死。

叶疏言深吸口气，把心底所有的不安压下。

……

船体从中间断成两截，破裂的船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不少人如同下饺子般连滚带滑的坠入永不见底的深海。

露丝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出现一阵巨大声响，脑子里晕乎乎的，整个人被杰克护在怀中以至于她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发生了什么？”

海水即迅速涌进船艉部分，伴随着森森的冷意。

船艉部分又重复整条船进水的全过程，无数破洞处涌出小喷泉，海水带来的恐惧和冷意刺激着余下的所有人。

一时间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岌岌可危的船舱到处渗满了水，已经没过小腿肚子，并有继续往上的趋势。

杰克四下看了眼，他刚刚抓住支撑物，成功从晃动的船上稳住身体，背部撞击到贴罐，惹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同样，以他的位置，能够清楚的看清那些掉下船舱，瞬间被冰冷无情的海水吞噬的旅客。

他抬头看了眼四周，抿了抿唇，面色凝重，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伸手抱紧怀里的露丝。

船体左右摇摆，伴随着碎木的咯吱声，又有不少人又被余波甩出船舱。

“没事，没关系的我会保护你的。”他喘着气，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拍了拍露丝的背，他能感受到怀里少女的恐惧和颤抖。

人们顺着倾斜的船舱滑入海中、跌落时溅起极其微小的浪花，沉船下坠所带来的漩涡，让水性极好的人也无力施展。

没有能迅速逃离沉船的范围，极强的旋涡把所有落水的人卷入其中，带起无数残垣断壁，人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脆弱，几乎是落水的瞬间立刻被漩涡卷走。

四肢分离，血肉模糊，带出一小片红色的浪花。

这样一般很难活命，应当说是必死无疑。

“我……”正面对断船的杰克压住恐惧，刚准备说什么，忽然怀里的露丝完全不按剧本的抬起头。

她猛地抱住莱昂纳多的腰，用脸蛋蹭了蹭他的衣服，还没等她表达对杰克深深地爱意，呼啸而来的海风让她回过神，扭头，视线正好与海面上的漩涡相撞。

动作戛然而止，露丝面露不可思议，脸上的神情带着恐惧，瞳孔微缩，表情仿佛是凝结了一般，真切的仿佛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她回到泰坦尼克号坠落的时候了吗？

怀里的小姑娘忽然没了动静，莱昂纳多低下头，因为被威亚吊着，他每一次动作都会透过几根细细钢丝，嘞的他肉痛，以至于小姑娘在他怀里乱动，他根本没办法阻止。

露丝抬起眼，目光中深含眷恋，带着令人心碎的爱意，仿佛是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死去般心如死灰的悲伤，浓烈的呼啸而来，几乎化作实质令人心碎。

这样的表情，莱昂纳多最近时常看到，还没等他说什么，道具组开始喷洒白色的雪霜，他怀里的小姑娘在接触到雪霜时表情一下子变了。

“不行！杰克不可以！会死的！不行！”她紧紧的拉着莱昂纳多的衣领，四周所有的不合理被她忽视，全心全意盯着眼前的青年几乎是压制着内心咆哮的悲伤。

“不要动，等下莉娜。”被她忽然的暴动吓了一跳，腰上系着的威亚又把他嘞的够呛。

重新被挤出身体，叶疏言和海拉面面相觑。

两位主演出了状况，作为导演的卡梅隆自然第一时间发现。

“莉娜贝忒你到底怎么回事!”扩音小喇叭带来的震撼根本不是一般小喇叭所能比拟的，最近换了新喇叭的卡梅隆暴脾气更甚。

莱昂纳多几乎是绝望的看着黏在自己身上拔不下去的小姑娘，心里隐隐觉得这绝非是什么“旧病”了，或许是什么“多重人格”？

卡梅隆暴躁的声音并没有让露丝回神，她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满脑子都是泰坦尼克号沉船的画面，杰克沉入海底的身影在她脑海中回荡，她几乎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悲伤，一次又一次失去爱人的绝望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为什么要让她再经历一遍，为什么！

……

大脑内，平静的放映厅，海拉和叶疏言淡定的坐在椅子上。

一开始被露丝挤出身体，叶疏言还会急急忙忙出去阻拦，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他现在不仅不紧张，甚至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反正露丝这个人格呆不久，等下再说吧。

毕竟……强行把她挤出去，他本身也会很难受。

“你可真倒霉。”以海拉平静的声线开口，她的声音有时更像是电子合成，叶疏言根本听不出她的情感。

就跟没感情的收音机广播没区别。

说实话，她还挺羡慕露丝可以自由进出。

面色有些苍白的叶疏言闻言翻了个白眼，他是没辙了，一天到晚除了拍戏还要防止露丝篡位。

他现在大概也了解了露丝出现的契机，差不多就是一碰到莱昂纳多这家伙就出现。

大概率是把莱昂纳多当做了杰克。

最近几个月经常被露丝挤出身体，在大脑里呆着没事干，他倒是和海拉有了点“话题”（他单方面觉得）。

说实话，海拉这家伙不杀人的时候顶多算是有点阴沉，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会应和，有时还会自己找话题，诡异的让人觉得不难相处。

“你想让露丝人格消失吗？”海拉转过头，漂亮的大眼睛里波澜不惊。

叶疏言愣了下：“不是剧本演完她就会消失？”

“如果有她的存在，接下去的拍摄会很麻烦，你也清楚这一点。”海拉直言不讳：“现在你可以亲手把她弄死，就像把我关进小黑屋那样，这样与你并没有损失不是？”

“……”不得不说，海拉不愧是洞察人心，她说的确实令人心动。

露丝的出现已经严重影响拍摄，他有时候根本没法控制露丝人格。

“……有什么办法？”叶疏言低声问道。

人偶娃娃露出森森笑意，海拉抬起头，碧绿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叶疏言，过了良久，她缓缓勾起嘴角。

“把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