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冷风呼啸着,从四面八方袭来,遥看远方,一个小孩儿猛的一下掉进了水里,吓得谢阳赶紧扔掉手里的石块,奔跑着往他们玩耍的地方冲。
与失足小孩年纪相仿的玩伴,争相呼喊求救,他们也都害怕的逃到了岸边,逃离了伸向他们魔爪的地方。
带着绿色仿军帽的小孩在河里面不敢挣扎,一直哭喊着‘妈妈’。河里面竟然有两个孩子,失足的位置不同。边上的孩子们解释说是光头娃跑着逃离河面时,冰面就裂开了。这超过谢阳预想。
谢阳让自己冷静下来。冻结成的冰面在两个岸沿的地方,会比较薄,这两个孩子也是因为不懂这个才失足掉进河里的。
“能不能试着走出来,这水不深的。”谢阳对他们喊。
绿色军帽式的帽子在头上偏了地方,快要掉下来被浸湿了。那孩子被吓的一动不动,哪怕听到了谢阳的话后,还是害怕的说自己不敢,并不停地哭喊着妈妈。
谢阳用言语鼓励,希望这两人可以自己攻克难关。事实和他想的一样,出于紧急,也是无奈,谢阳一下子就跳进了水里。
身上被水包围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衣服浸湿着黏在他的身上。
谢阳啪的一下就把身子直起来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谢阳心情无比复杂,他害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是干的,谢阳这才如释重负的喘气。
屋里的灯还开着,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收音机还开着,谢阳倦意沉重,迷瞪着眼把收音机关掉了。饭吃的有点撑,谢阳想着坐着歇会,谁知这一歇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困意太重了,艰难的拖着自己身子爬在了床上,关了灯继续咂咂嘴继续睡觉。
天亮后谢阳还是不愿意起床,他就愿意等到闹钟哼唧声响。
上班的时间长了,他也发现自己慢慢开始懈怠了。
福旺超市门口,谢阳又发现了张姐养着的大白猫,他蹲下身子轻拍它的脑袋,顺着捋它的皮毛。
张姐从店门口进来了,她看到谢阳正与小白玩耍,还等没她开口说话,谢阳就发现了她。谢阳站起来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到张姐把小白带来了。”
张姐解开拴着小白的绳子,把它抱在怀里,“在这儿它总喜欢跑,我不放心。”
谢阳想起来有只橘猫以前总是会跑到店门口盘旋观望,那时候小白还经常会被张姐带来。好一阵子没见到小白了,那只不知谁家养的橘猫也就不见了。
今天的柳清清看起来面色就好很多了,也不像昨天一样,那么苍白。不过她还是不怎么说话,更别提笑了。谢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要闲下来,就不情不自禁的往柳清清身上想,他希望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秀琴姐今天请假了,生活日用品区基本没有大多的事情,倒是生鲜那边总是繁忙,张姐便让谢阳去那边搭把手,谢阳没什么意见,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了。
约是过了一个星期,谢阳依旧没有等到李建国有寻来,或者是寄给他书信,谢阳记得很清楚,他是说明了自己有在福旺超市上班的,也标明了地址等等信息。
真正令谢阳感到开心的莫过于柳清清不再像之前那么忧郁了,又开始像之前一样懂得开心懂得笑了。她如之前说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诺,请谢阳吃顿饭。也是在这顿饭上,谢阳才知道柳清清的家里有人病故了。柳清清还说了件有趣的事,说是在她的爸爸在守堂的时候,还被吓到过,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他爸爸死活也不愿意和别人提这事。那天晚上他的爸爸没有回来,她还是听自己妈妈后来才提到的,原来是他的爸爸在寿堂里睡着了,梦里面,他还打着哆嗦。
柳清清提到这个,她就笑的开心,谢阳倒是跟着苦笑。因为这囧事是她的爸爸,所以她可以笑,也是因为这囧事是她爸爸,所以谢阳不行。
两个星期后,谢阳收到了封信,邮寄人不是他早就等着的李建国,倒是他的二叔邮过来的。
信上的字迹不太工整,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读过书的人写出来的。谢阳估计,这是他儿子,也就是谢阳的堂弟书写的。信中的意思是想让谢阳赶紧抽时间回家一趟,家里面有事在等着他商易。
谢阳不傻,他可是知道这趟家回去后会是什么样子。他的那位二娘念着他家的几口人的土地可是有不少时间了。在谢阳的记忆里,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记得自己得知父母出事后,就急忙赶回家了。谢阳没有爷爷奶奶,为他父母办理丧事时,都是他家中的一些长辈,也就是谢阳父亲的伯叔打理的。那时候的谢阳虽然已经不小了,但没有经事,许多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不过在家族会议里面,他的二娘就表现了窥觑的心思,她的原话是这样的,“谢阳小,又是经常在外地上学,一个月都难能回来一次,家里的田他一个人是种不了的,况且许多杂活细活,他也都不懂。”
这可不是话里有话,而是把一切都明着说了。谢阳当然不愿意,只是当时他与人说话,还不会硬气,再说这是他的二娘,虽然他从来没真心把她当二娘待。即使是在村子里碰头,他也从来没向她打过招呼,说过话。
他家的田,当然是要谢阳来管,哪怕荒了,也轮不到他们一家来抢占便宜。谢阳当初放了承诺,会打理好这几块田,那时候田里的小麦还没熟,谢阳离开了。再然后他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情,等差不多到了丰收季节了,他才写信给自己的三叔,让他家把那些麦子都收了,谢阳不要了。那个时期,谢阳赶海已经小有收获了。
一年过去了,谢阳知道他们已经等不及,他已经想象到回去之后会有顿鸿门宴等着他,目的就是套来那些土地。
谢阳把随便放进了一个纸箱里面,他躺在床上嘴角微撇,他才懒的回去。他觉得那些人应该知道的,即使自己回去,也肯定不会放手,他们难不成觉得自己是长辈就可以随意欺负他谢阳?因为他现在没了父母,没人愿意养着他,没有了自己的庇护所?
第二天在福旺超市,张姐又给了消息,秀琴姐辞职不干了。
超市里面缺人,换班轮替一直都很困难,尤其是张姐,她应该是最累的了,这话,谢阳经常和张姐提到。
张姐光明正大的说了,这主要原因还是招不到人,愿意到这儿上班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或者是结了婚的媳妇,这些人里大字不识的又占多数。收银的职位是比较关键的,卖出多少东西,是什么东西,卖了多少钱,这些都是整理汇报的,虽然不繁琐,但烦人,也容易出差错。
生鲜上只有李高霞在上货摆货,收银台这边现在没什么事情,张姐就披上糟衣帮忙了。谢阳在对货,看有没有位置放错的,听到张姐在喊他后,他就应声过去了。
谢阳和张姐一起整理着芹菜,把这一大堆的都捆成小捆,这样好卖。
张姐手脚比谢阳快,她在忙活中,会时不时的看谢阳手上的速度。谢阳告诉自己,一定要加快速度了。
“谢阳!”
“嗯。”
“一会儿你就在生鲜这边帮忙,上班的时间不变,你和李高霞搭班。”
谢阳轻点脑袋嗯了一声,他好奇的看向张姐,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紧抿着嘴唇,侧着脑袋,皮肉不笑,眼睛紧盯着自己的两只手,保证效率更高。
谢阳长呼口气,心里的情绪复杂的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今天我就开始留到这儿,清清是九点上班,还有她下午下班的那些时候,咋办?”谢阳问。
芹菜都捆好了,张姐把脑袋偏过去看着谢阳,“那边事情不多,她一个人就够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把她工作的时间改一下。”
谢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八点了,有顾客到店里逛着,张姐抬着脚一步一步离开,不回头的道:“好好干。”
突然就换了岗位,谢阳甚是忧郁。他走近李高霞,李高霞已经猜到了张姐的安排,就问道:“张姐让你来跟我搭班?”
谢阳点点头,“我对这些东西不熟,好堵活不知道咋干,还得高霞姐教我两天才行。”
“这都没事,都没事。”
......
“呀!你咋跑这儿来了,还在这儿择韭菜。”柳清清到生鲜里的最后面,每天中午谢阳喜欢坐的地方找到了他。
谢阳是坐着的,听到柳清清的声音,她才抬起脑袋,柳清清正一脸惊愕的看着谢阳。
谢阳又低下了头,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自己手里的韭菜,这活必须要认真,择的不好,可能就会影响价钱销量。
“张姐没和你说?我现在被调到生鲜这边了,生活用品区得你一个人看管了,不过还好,那边的活轻,也干净。”
过了片刻,谢阳一直没听到声音,以为柳清清已经回去了。他想着抬头确认一下,却发现她还在,就是看起来脸色不是太好。
谢阳把自己的目光缓缓向上,翻过高山断岭,才落在她的眼睛里,他的身子像被电击似的抖了一下,他好像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谢阳赶紧故意放开了声音,局促着笑着打趣道:“想啥呢!今天又不发工资,不用想了。”
见她还是不说话,谢阳继续道:“赶紧回去吧,那边有客人在转呢。”
柳清清轻嗯了声,转身离开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谢阳往店门的方向走过去,他发现了柳清清在看着自己,谢阳冲着她笑了笑,她也还了一个微笑。出门前,谢阳还对站在收银台的张姐说了声,“下班先走了”。张姐对他点点头,当是回应了,她也知道,过不了半小时,这小伙子就回来了。
晚上下班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听到柳清清在喊他,谢阳也就往货架那边走过去了。
“怎么了?”谢阳问。
“你下班回家哩?”柳清清反问道。
谢阳点点头,“张姐早上给我调度岗位时和我说了,我上班的时间不变,和高霞姐一块上下班。”
“你下班的点改变没有?”谢阳想起来这件事情,就问了。
“改了,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到中午十一点半,下半一点半过来熬到六点半下班。”柳清清沮丧的答道。
谢阳轻笑起来,“还真改了呀,不过时间点还不错,能够早点回家了。”
柳清清翘嘴嘟囔道:“哪不错啊!我都没时间睡午觉了,烦死了。还不如之前呢,咱们两个,多好。”
谢阳眯着眼睛笑道:“不用晚上回家了,多好,也省的你家里面人担心了。”
“我不关心这个,我就是喜欢下午休息会儿,不然困得慌。要不然,我以后上班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找个地方偷睡一会儿。”
她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惹得谢阳哄堂大笑。
......
整整一早上,谢阳都在观察李高霞在做什么,他就在旁边跟着学,有客人转着要买水果买菜了,他就跟着为客人们介绍这些各都是什么价钱。
下午柳清清气喘吁吁的来了,她十一点半下班,她就以最快的速度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家,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才到家。到家后小坐着小歇一会儿,再用二十分钟吃过午饭,就是十二点半往后了,不敢歇,她马上就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时间充足,她不用太赶,路上稍微晃荡着,时不时闭会儿眼睛,她慢慢悠悠的骑车过来。她是想着这样能够回些神,事实上她更加瞌睡了。
从两点到三点半,柳清清都在强忍着不让自己闭眼,她害怕自己一旦控制不住,就直接倒地上睡着了。不过把这点熬过去,她就不是那么瞌睡了,就是眼睛有些干,有些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