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蚌的肉，在谢阳看来，味道着实一般，柳清清倒觉得还好，就是味道淡了些。

从柳清清的口中，谢阳得知灵秀姐已经辞职，是三周前离开的，张姐终于是留不住她，要让其离开了。对此，谢阳并没有感到奇怪，很久之前，灵秀姐很早之前便有要离开的心思了，只是老板那边一直没有同意，害怕员工不够，需要压住，让她留下再顶上一阵子。

“既然灵秀姐走了，店里应该是招到些新的员工了。”谢阳道。

柳清清改了下坐姿，两腿伸直，右腿搭在左腿上，她愁道：“没有招到新的员工，你知道我是生活区的，现在经常性的还要到生鲜上帮忙去，偶尔还要顶上收银的位置，实在是累。这些日子下来，给我熬得好乏。”

谢阳嘴里正咬着的黄瓜块儿，顿时就咽不下了，他愤愤道：“这还了得！你怎不跟张姐或者老板提意见？”

柳清清忧愁的摇了摇头，“和张姐说过一次，她说店里最近实在缺人的厉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决定，只能让我先委屈一段时间，等招到人后一定不会是这样！”

“你是太好说话了。”谢阳叹了口气。

“后来我又和她说过一次，张姐还是用相似的话来将我搪塞。我实在忍受不了，便说明了我要辞职的意愿。张姐终于示了弱，承诺可以每天多加一点工资，让我再忍耐一段时间。”柳清清道。

“所以呢？你同意了？”谢阳紧皱眉头，拳头也是紧攥着的，他已经无心吃饭了。

“没有”柳清清轻笑，“我还是坚持要辞职，她也默认了，但我却失去了每天会涨上一点微薄收入的短暂的机会。”她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我的爸妈还因为这事说我是傻子，是白白亏了！”

谢阳把柳清清早先搁在碗上的筷子拿起，递给她，“老板与员工，利益是绝对至上的。你爸妈说的其实是对着的，你可能会失去些收入，但在我看来，绝对不是这样的！”他顿了口气，后道：“咱们认识时间可不短了，我清楚你肯定是不希望和张姐撕破脸的。谁还不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呢？”

“话是这样说，可张姐和老板心里可曾如此想过？”柳清清质问道。当初她的爸妈叹其昏傻时，她也如谢阳刚说的那般反驳，而得到的，却是父母的质问！

谢阳正视她，眼中精光大盛，他一字一顿道：“我做人但求问心无愧！”

柳清清愣住了，谢阳如此认真的模样，是她第一次见到，柳清清心中大悟，她开心的笑道：“吃饭！”

话声刚落，她便狼吞虎咽。谢阳被她这一阵仗吓了一大跳，谢阳长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平复。

“不得不说，你做饭真的不行！还有，怎么不煮米？”柳清清一边不顾形象的动着筷子，她的嘴角都粘的是黄瓜籽。柳清清虽是下午才填了肚子，直到现在也不觉得饿，但心情一好，有了胃口，就是能吃，这点她很早之前便发现了！

柳清清放开后的吃相，谢阳是见识过的，可今天这般，他是打头次见到。柳清清刚刚的一番话，谢阳是记挂在心上了的。

“我老家那边，早晚都是喝粥的，不吃米饭。”谢阳迅疾的将菜盘推的离自己近些，几乎到了自己嘴边，而柳清清，即使是伸直了胳膊，也是够不着的，“觉得难吃就不要吃了，我自己吃，反正我尝不出难吃与否，我就好这口，不喜欢，你到外面饭店去，谁拦着你？”

柳清清一下就蹦了起来，一把将菜碟夺抱而来，视若珍宝，“我也好这口，你管的找我！”

说罢，她继续了自己不堪入目的吃相。

“你慢点儿，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吃饭是啥样的！”谢阳早已放下了筷子，浅笑着看着她说。

柳清清嘴里填满了饭菜，无法张口，她便鼓着被塞满的嘴，冲着谢阳笑，等还不容易咽下了，她才说道：“还不是咱们熟？在外我就不这样的！见过我这吃相的，也就你和我的爸妈以及我那最好的闺蜜了！”

已经过去不短时间了，门咔嚓一响，是谢阳回来了。

“外面还下雨吗？”柳清清捧着水杯，小小的抿了点水。

“很小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停了。”谢阳一边关门，一边说道。

柳清清用指甲盖轻轻的敲了敲老式收音机，问道：“这是不是坏了，为什么打不开？”

“没坏啊？”谢阳觉得奇怪，“前两天我还听来着。”

抽出手掌长的天线，轻按按钮，竟真如柳清清说的那样。

“应该是收不到信号，声音刺刺拉拉的。”谢阳将其关掉，那声音听的让人焦急。

“还有，那边是什么情况？”柳清清敲了敲墙壁说道。

谢阳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繁忙的一天让他感到无比乏累。

“隔壁是一对情侣租住的，吵了好几天了，晚上有时候还会吵的我睡不着觉。”谢阳道。

“情侣？”柳清清一猛竟觉得难以置信，“在一起住的吗？年纪多大？”

谢阳见到他的这副表情，有些想笑。他闭上眼仰起脑袋，脖子就搭在靠背上，硌的他有些疼，但却使他清醒不少。

“年轻真好！”谢阳感慨道。他有些恍惚。

柳清清耷拉着脸，双手环胸道：“咱也没差几岁！”

“心老了！”谢阳不曾将眼睛睁开，反倒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这让他的脑袋有些懵，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曾经逝去的一幕幕。

谢阳轻叹一声，柳清清心里一颤，她竟在谢阳的叹息中感到了倦意、暮气和沧桑感。这样的感觉，她只在自己的父亲为家里大事发愁才有过，这太沉重。

“你怎么了？”柳清清有些担忧。

谢阳迟迟不曾回应，他一直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脖颈在木制的硬实的靠背上硌着，他的脑袋顺势靠后垂下，这是个伤身无益的坐姿。柳清清着急的抓了下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脑袋上扶正谢阳的坐姿。

终于，谢阳睁开了眸子，他看到了柳清清挂满忧虑的脸，她正在摇着自己的胳膊。

“怎么了？”谢阳使劲让自己疲惫的躯体调正了坐姿。

“你刚刚像是昏了过去，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坏我了！”见他醒来，柳清清终于笑了出来，脸上的忧色也不见了。但她的情绪还没完全减去，话里还是能够感觉到她心里是着急的。

谢阳一只手轻按在太阳穴上，微微摇晃脑袋，而后叹气道：“刚刚的事不记得了，可能是睡着了。”

“你没事就行。”柳清清长长的舒了口气。

谢阳再一次闭上眼睛，沉思刚刚究竟发生的事情，亦或者说，那种亦真亦幻的感觉，使谢阳沉迷，他怀念当初的事！当初的人！

“曾经的诺言犹在耳边，我又何曾忘记过！”谢阳呢喃。

“你再说什么？”柳清清似是听到谢阳嘴里发出了声音，只是没有听清。

闭上眼睛的谢阳令柳清清胆战心惊，她害怕谢阳是出了事。柳清清赶紧拍了拍谢阳的肩膀，轻声呼唤道：“谢阳？谢阳！睡着了吗？”

“没有！”谢阳忽然睁开了眼睛。

柳清清看到谢阳的瞳孔后，惊讶的用手遮住自己长大的嘴巴。

“谢阳？你...你怎么了？”柳清清害怕的颤着声音说道。

谢阳摇摇头，“我很好！”

柳清清的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间，她竟忘记了合上嘴巴！谢阳眼睛里的那股沧桑感实在太重，她只与其对视一眼，便可清晰感受到！这分明是岁月才能留下的！

“谢阳！”柳清清带着担忧，轻声呼唤。

“我很好。”谢阳叹了口气后才答道。

他微闭上眼睛，柳清清发现后，不敢眨眼，紧紧的盯着谢阳，害怕出什么事情。谢阳今天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她的触动不小。

谢阳很快的便把眼睛睁开，那股独属于岁月的沧桑已然不见，取代的，是浓浓的倦意和愁绪。未来，太遥远，又太难！

“现在要回去吗？”谢阳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柳清清木讷的点点脑袋，谢阳带给她的惊讶着实不小。

两人并肩走出，即使是夜晚，那股阴沉沉的感觉，依然能够清晰被人察觉到。

谢阳仰天长叹，“你是不打算消停了！”

雨还没有停下，但明显小了许多，不用心去感受，几乎是不可探查的了。

“不然就按我之前说的，你打车回去，明天我把你的自行车送去。”谢阳说道。

柳清清稍稍仰脸，与谢阳对视，她发现自己认识谢阳已经回来，他的眸子已没有让她觉得疏远，她很开心，同时地，却拥有了更多的疑惑。

“没事的，我自己骑车回去就行，这路虽然我不熟悉，但一定是不会迷路的再说...我一个人坐出租车，我其实挺害怕的！”柳清清轻咬着下唇说道。

“哎，这可真棘手！”谢阳心中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