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冷冰缓缓走到陷阱边缘。

“杜重阳，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怕她死吗？”伽玛在对面很平静的望着我。

这一幕尽管早有意料，但此刻真正面对，我心头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伽玛笑着，说：“杜重阳，想杀我，得先让她死。”

也不见伽玛有什么动作，如同木头人的冷冰忽然抬起脚，要进入全是虫子的陷阱内。

我下意识想出声喊停，但话到喉咙口又被我给忍回去。

这是玩心计的时候。

倒不是我不关心冷冰，而是我在赌，赌伽玛舍不得就这样让冷冰葬送性命。

就冷冰到这边的成长速度其实就可以看出，伽玛对她很器重，为了将冷冰培养起来，耗费不少精力，否则有谁能有冷冰快速？

只为对付我，就折损冷冰，别说是伽玛，即便是我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让伽玛这般下血本。

无阻拦，冷冰一步跨进陷阱内，地面平静如常。

赌对了，紧绷的心，慢慢放松。

伽玛赌输了，脸笑意转成难看，或许在他眼底，冷冰是我不可缺的人，只要控制住冷冰就相当于控制住了我。

殊不知，现在的我变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冲杀，说话会头的杜重阳，其次现在的冷冰，也不是当初所认识的那个冷冰。

世道会变，人更会变。

一招败，伽玛倒也没有气急败坏，冷冰慢慢走到他身边，一条黑蛇从屋内爬出来，攀爬到冷冰的肩头，朝我发出嘶嘶声。

“我的好徒弟，好好与你这小情郎，说一说我们的关系吧。”

呆滞的冷冰全身一抖，无神双眼恢复神采。

见到我，冷冰眼中顿时浮现着急，“重阳，你怎么来了？不是早就说了吗？让你不要到这里来。”

这一刻的冷冰，是我熟知的那个人，熟悉的感觉告诉我，冷冰现在意识很正常。

正要开口，安好老师侄就凑来耳边小声念叨：“小师叔，别说话。”

我偏头看向安好老师侄，没开口。

“现在说话的不是她，是那条蛇。”血月细弱蚊音的回答忽然钻进我耳朵。

蛇？

我心头一惊，双眼朝着冷冰，注意力确是集中在冷冰肩头盘着的黑蛇，只见冷冰接着说：“重阳，你回去吧，我现在和伽玛师傅的命是在一起的，他死我就死，你难道也想要我死吗？”

这话出，我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正如安好老师侄所言，果真是蛇在说话，冷冰说话时蛇嘴也在张合，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想着黑蛇竟然能控制人正常说话，我忍不住想：黑蛇难道还成精了？懂得说话？

瞬间，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忽然在脑海内冒出，激动得我只有紧咬牙根才能将心头兴奋压下。

我知道，事实要真像我此刻猜测的那般，那这场死局就不再是死局，且最让我恐惧的结果，也将变成我最不担心的结果。

任何东西，动物也好，植物也罢，只要生出灵智，成精，那就算是山鬼。

身为山鬼城城主，具备收付镇压各种山鬼的手段和术法。

我相信，黑蛇要属于山鬼，那我将是它的克星。

伽玛的本命蛊虫是黑蛇，黑蛇是他和冷冰存在联系的纽带，我再想，将这个纽带给破了，伽玛和冷冰的联系会不会断开？

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形。

是否要按照新出现的计划进行，还得进一步验证。

从山鬼城出来，我还是第一次施展山鬼城城主才能动用的秘术：观气。

普通动物和山鬼，散发的气息不同。

观气，能直接看出动植物是否成为精怪。

默念咒语，眼前世界产生微微变动，黑蛇看似不大，但在观气下任何异动都无所遁形，黑蛇身散发的黑雾凝聚成为一道模糊的高大人影悬在旁侧。

山鬼无法自身化成人形，是因为无形中存在规则，必须是有人进行封正，山鬼才能化成人形。

正因这般，才有黄皮子讨封的说法，道理相同，不仅仅黄皮子会讨封，其余一些山精也会讨封，得到同意后，才能下一步。

伽玛虽很厉害，走的却是东南域邪术一道，无法给黑蛇封正，不然我现在见到的就不是一条黑蛇，而是一个男人。

没得到传承前，我以为山鬼都差不多，得到传承后，我知道了山鬼其实也分三六九等，等级越高的山鬼越厉害。

这条黑蛇，存活年限不少，且看样子没少吞吃生命，实力不弱，达到四等。

身为山鬼城城主使命虽然是将外界存在的山鬼抓到山鬼城内增加山鬼城的镇压之力，但也有特殊情况，遇到杀戮太重的山鬼，可直接斩杀。

黑蛇，就是直接斩杀的对象。

似感知到我在观气，黑蛇身边悬着的模糊男子猛然转头朝我看来。

观气，山鬼只感应得到，无法确定，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很心痛的说：“冰姐，我不想你死，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哈哈哈，杜重阳，你就不要妄想了。”

伽玛走前来，手压在冷冰头，一脸得意的说：“和我斗，你还太嫩了，不怕告诉你，你其实只是我的实验对象，是我研究鬼蛊的实验对象。”

“还记得一次吗？我其实很想杀了你，但在最后关头我忍住了，让你成为我的实验对象。”

说到这里，伽玛自顾笑了笑，接着说：“我很庆幸当初没有杀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发现鬼蛊的不足，感谢你，让鬼蛊大成。”

或许是一个人躲藏在这地方太久了，伽玛一张口就像是机关枪，突突突的说个不停。

趁此机会，我将新计划告知安好老和尚和血月。

计划说完，确定不存在问题，伽玛还在说，炫耀鬼蛊多厉害，听得我怒火直冒，怒道：“老杂毛，你说够了没有？”

被打断，伽玛显然不高兴，双目阴沉的望着我，我懒得搭理，说：“我们可以不杀你，但你要解除对冷冰姐的控制。”

“呵。”

伽玛嘴角瞅了瞅，“杜重阳，我刚才是不是白说了？杀了我，你敢吗？其次，你觉得你们能杀了我吗？”

不用我说话，血月一步前，站进隐藏了无数蛊虫的陷阱内。

前两秒，地面还没什么动静。

第三秒，以血月为中心点，泥土自动朝两侧翻卷，隐藏在泥土内的细小虫子，如同蚂蚁忽然被掀开窝，慌乱散开。

原计划，血月要隐藏实力，给伽玛出其不意一击。

新计划，血月不能隐藏，必须展现出让伽玛畏惧的实力。

“不可能，不可能。”

伽玛在一愣后眼珠子瞪得老大，看向血月的眼神内有了恐惧，再无之前的得意。

一步一步，血月走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的泥土就快速朝两侧翻卷。

随着血月走得越来越近，盘在冷冰肩头的黑蛇也扬起头，嘴里嘶嘶声不断。

怕了。

伽玛和黑蛇都怕了。

五代尸王血月都不看在眼底，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还具备僵尸不具备的活性，与活人无异，具体还有些什么神秘力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血月要是动真格，绝对吓人。

“站住！”

就在血月即将走出陷阱时，伽玛慌忙出声。

“你再前一步，我就杀了她。”

伽玛唯一的依仗就是冷冰，要是没冷冰牵扯在其中，杀他，与碾死地一只虫没什么区别。

黑蛇尾巴一卷，勒在冷冰脖子，血月也收住即将跨出陷阱的脚。

从伽玛极力隐藏的慌乱，我知道他计划也被打乱了。

“老杂毛，解除对她的控制，我可以饶你一命。”

伽玛没说话，我也没急着催促，担心造成狗急跳墙。

这一刻，我也很紧张。

伽玛如何选择，关系着新计划能否成功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