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没提防间，失足被门槛绊了一跤，额头撞在了门外的柱子上，鲜血直流。兜着的好几枚银币洒落出去，滚了好远好远。

众人纷纷驻足，不敢上前。赌坊里出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胆大的，走了过去，右手食指放在了那男子鼻尖探了探。旋即，赶忙收了回来，退后了几步，说道：“死了，死了。”

围观的人纷纷散开，赌坊里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站出来说道：“诸位乡亲，大家做个人证，这郑大是抢了我赌坊里的银币，自己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摔在了柱子上的，待会村长来到以后，希望大家做个见证。郑大抢的我赌坊的银钱，当做我赌坊给予的棺材钱了。”

这时，秦婉等人来了，看见了这具尸体，也看见了秦瑾几人。

来到秦瑾跟前说道：“瑾儿，这时怎么回事？”

秦瑾见到了事情的发展过程，对着秦婉说到：“刚刚那个人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在了柱子上，好像是死了，好像是叫做郑大。”

“郑大？”林珑莘心中暗暗叫糟，那王婆的儿子不就是叫做郑大？倘若王婆的儿子死了，王婆日后谁来赡养？再说了，王婆本就身体素质差，经历如此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如何能够承受得住？

林珑莘低声问着旁边一村民：“这个人的老娘是不是村西的王婆。”

“对，就是她，可怜王婆一生为人和善，到头来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纵然这郑大是个不孝子，可怜呐。”

林珑莘来到那管事模样人身边说道：“王婆叫我等来带他儿子回去，阁下意下如何？”

出了这样一档子事情，那管事巴不得有人将郑大抬得远远的，看着就晦气：“那你们抬走吧，只是，你们不会是贪图我们送给郑大的棺材钱吧？”管事虽然想让林珑莘将郑大抬走，不过还是疑惑问道。

“你们开赌坊的多少有点眼力劲吧，看看我的衣服值多少钱？”

那管事看了一眼，便说道：“那你抬走吧。”这人他惹不起。

林珑莘对着秦婉等人说道：“我们可以带着郑大回去了。”

看着林珑莘欲言又止的样子，秦婉也明白了林珑莘的想法：王婆那边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先抬走，至于说怎么回复王婆，慢慢想罢。

唐政和林青将郑大抬上了孟良的铁背熊，有好心人拿来一件衣裳，盖在了郑大身上。

一行人迤逦走向村西王婆家。

来到了王婆家，秦婉叫秦瑾几人等在外边，自己带着林珑莘和唐政到了屋子里，树上的乌鸦叫得愈发恼人。

屋子里站着一个人，秦婉心中“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只见王婆头发凌乱，，神情萎靡，老泪纵横，哭喊着：“老天呀，你就不能睁开眼，可怜可怜我一个糟老婆子吗？就算是我儿子有万般不是，也不该这样带走他呀。”

秦婉不知该怎么安慰王婆，心中很是恼怒王婆床边这人，这般消息怎地如此不知轻重告诉给王婆。

只是静下心来想着，就算是今天不告诉给王婆，明日呢？明日瞒下来，后天呢？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那人见到秦婉三人来到后，说道：“姑妈，节哀顺变，就算是郑大表兄没了，还有我这个侄儿能够赡养你。”

那人虽然表现得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只是眼睛不住地往绮罗红果那里瞟，显然是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的。

王婆对着秦婉三人说道：“我儿子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把他带到我床边来，让我再看看他好吗？”

唐政听后，将郑大背回来，放到了王婆床上。

王婆看着儿子，一言不发。用布满老茧且皴裂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颊，帮他整理着凌乱的发丝。看着郑大额头上的血渍，王婆轻轻用缝缝补补的袖口帮郑大擦拭着。

一切做完后，王婆对着秦婉等人说道：“你们几个是为了这个果子来的吧。”

秦婉点点头。

王婆一手抚摸着郑大的脸颊，一手拿起绮罗红果，说道：“这个果子是孩子他爹当年上山打猎的时候得到的，说有静气凝神的功效，带回来给了我。后来孩子他爹没了，这个果子还没有坏，还像就是今天早晨才采摘下来的，看着这个果子就想起了孩子他爹，想起了我怀着郑大那会他爹把这个果子递给我的时候的满心欢喜。”

王婆神色暗淡了几分，脸色却平静下来，继续说道：“既然你们需要，那就送给你们，让孩子他爹能够继续帮助有需要的人。”

“姑妈，这个果子你怎么能给外人呢？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你为什么不给我呢？在您卧床不起的日子，我也来照顾过你，我不服。”

“在我卧床不起的日子，叫着郑大和你去做些不正经的勾当，将家里的财产变卖了，也算是来看过我？”

“好好好。”王理气极反笑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你的生死日后与我无关，你去找这几人来赡养你吧。”说罢便破门而出，满脸铁青。

将果子递给秦婉后，王婆说道：“郑大成了这个样子，我并不厌恶他，可能是天下父母对于孩子的爱吧。子不教父之过，郑大犯错，我也有错，愧对了孩子他爹啊。”

“王婆婆，您千万要保重身子，现在这种局面，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郑大没了，您还有您的日子要过。”秦婉说道。

郑大死了，秦婉也不好过多责备于他，只是苦了王婆，身子骨不硬朗，这把年纪还又遭此心境重创，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只是，这般雪上加霜的境地，王婆还有多少日子？

“当初孩子他爹是我的半边天，郑大出生以后，孩子他爹就殁了。我的半边天塌了，这些年来，看着郑大慢慢长大，我的半边天就是郑大了。现如今，郑大也没了，我的天也塌了。儿啊，你走慢点，娘来陪你了。”

说罢，王婆支撑着的头猛然间垂了下来，不声不响。院外的乌鸦声音愈发尖锐，响彻了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