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双眼乌青的他紧紧闭上嘴,为后面的大人们带路。密密麻麻的皮靴踏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整齐的前进着,领头的是全身包裹在镶片甲的一个络腮胡壮汉,他一言不发,用手势发出指令。
一只手按上巴斯的肩膀,身后男人对他说到:“停下。”
巴斯赶紧停下脚步,就是这人刚才把自己狠揍了一顿,乖乖听话是现在最好的选择。队伍在黑暗中没等多久,一名举着火把的镇民从前面的街道上走过,男人带着刀疤的面孔在火光中闪现,接着又隐入黑暗。
队伍继续前进,在安静快速的穿过小镇后,战士们稍微放松了些,他们放下扛在肩头的巨斧,大盾和长枪,靠在山丘下的树林中,传递着冰冷的酒袋。
刀疤脸把酒袋递给了巴斯,男孩有些诧异的望向他,依旧短促坚定的命令:“喝了。”
巴斯毫不犹豫的喝下,辛辣的烈酒中夹杂着鲜血的味道。随着身子一阵哆嗦,一股暖流从小腹升起,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充满力量,心中充满战意。
刀疤男满意的看着男孩眼中嗜血的光芒,他扭头看向领头的络腮胡壮汉,对方正在挥舞巨大的的羊角锤,做着热身。
看到刀疤脸望向自己,壮汉点点头,依旧未发出任何声音。
刀疤转向巴斯,低声说到:“如果想加入我们,必须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仁慈的天父。这一战敌人的血肉就是你献给慈父的祭品,明白了吗?”
巴斯摩挲着手中的匕首,在血酒的刺激下露出狰狞的微笑,“当然,大人。里面一共3个大人,其余5个都是小孩。”他再次报出熟悉的数字,今天下午送粮食的队伍中混入了他的手下,因此这些情报他早已摸清。
点点头,刀疤再次看向队长,此时壮汉已经举起巨锤,战士们做好了准备。
城堡的大门依旧歪斜在泥地上,中庭空无一人。惨白的月色将塔楼的影子投射在地面,刀疤脸隐藏在阴影中缓缓靠近,从近处仔细观察着石塔。
塔楼门前没有守卫,塔顶没有看到敌人,射孔中透出塔里闪动的火光,显然有人在里面。杂乱的货物堆积在中庭,有粮食,有家具,应该是今天未搬运完的部分。石塔的门微微敞开,依稀可见里面堆叠的杂物。
刀疤脸在阴影间翻滚,几下就移动到了石塔门口,作为先锋,他必须查明是否有埋伏。
小心翼翼的转过门角,他抬起腿,避免碰到任何物体,如同蜘蛛般在各式杂物间穿行。一楼的大厅没人守卫,这显得有些反常,但考虑到对方严重缺乏人手,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一楼查探一番后,他继续向二楼走去,借着窗户射入的月光,刀疤果然发现了石梯上的绊铃和刺钉。仔细解除掉陷阱,一扇散发着新鲜树木气息的木门挡住了他向二楼前进的脚步。
伸出手指,轻轻一弹,木门并未发出声音,但透过震动刀疤已经明白了这座门的厚度。他侧耳倾听一会,并未发现异常,这才缓缓退了下来。
回到中庭,刀疤对着壮汉队长比着手势:大厅无埋伏,楼梯有陷阱已解除,有门堵住道路,两指厚。
巴斯羡慕的看着无声比划的二人,这种手语绝不是没有底蕴的盗贼团所能拥有的。这些人行事谨慎,作风诡秘,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加入哀嚎者,“呵呵,杀杀杀,杀完了就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了。”他在心底对自己说着,把武器抓的更紧了些。
这时两人已经比划完,壮汉扭头一把夺过手下的巨斧,领头向着塔楼冲去。
铿锵的甲片撞击声、全服武装战士沉重的踏地声在清冷的庭院中响起,正要跃起的巴斯却被刀疤按在原地。
“我们留在原地,守住退路。”一拳打在亢奋的巴斯头上,刀疤低声说到。
这一拳让巴斯尚未愈合的伤口绽出鲜血,也把他从血酒的影响中打醒。这时他才发现还有两三个人与自己一起,蹲伏在中庭的阴影中。
络腮胡壮汉带着战士们冲入一楼大厅,果然并未遇到抵抗。巴斯可以看到二楼的窗户中人影攒动,显然对方已经被惊动。
络腮胡举着巨斧直奔楼梯上的木门,二指厚而已,他非常自信能四斧劈开,剩下的自己手下就能搞定。
他举起斧头,“咔”的一声,崭新的木门上留下深深的一道缝隙,咧嘴一笑,他又举起斧头。后面的战士们安静的举着盾牌,准备门被劈烂后就冲进去。
“砰”,巨大的回响在大厅里响起,壮汉立马将手上的巨斧横挡在胸前,转身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攻击。
塔楼的大门被关闭,原本射入大厅的月光被挡在门外,大厅里顿时昏暗起来。嘎吱——趁着楼梯上的众人转身提防之际,壮汉面前的木门居然打开了条缝,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瓦罐被扔在拥挤的石阶上,摔的粉碎。
“退!”一直用手势指挥的络腮胡大汉第一次发出了声音,与其相貌不符的阴沉声音在大厅里传递开来,好像毒蛇的嘶嘶声。
人群快步退下楼梯,大盾将前后遮住,队伍围成圆形,显然是精锐。然而没人注意到摔碎的瓦罐中有粉尘被脚步带起,飞扬在空中。
壮汉紧紧握着手中的巨斧,透过盾牌的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看到有人离开了阵型,将自己隐没在阴影中,不由得微微点头。单纯防御只是挨打,只有内外接应才能出其不意。这支队伍久经战阵,不用自己指挥都能心有灵犀。
不时有低声的暗号传递过来,示意并未发现危险,楼梯上的木门也没有了动静,但络腮胡壮汉依旧觉得哪里不对,生死边缘磨砺的第六感告诉他危险已近。
突然墙角泛起红光,原本昏暗的空间显得明亮了很多,他咽下口水,提防着诡异的变化。
“小心!”来自背后撞击将他撞出圆阵,接着惨叫声响起。
壮汉抬起头,看到刺眼的红光中,被火焰包裹的黑影从地下爬出,无声的将匕首插入队友的脊背。
“嗬!”他吐气出声,大斧向前挥出,带起宛若实质的疾风,将冲来黑影一分为二,但随即背后一凉,有人用匕首刺中背部,但被镶着铁木片的皮甲挡下。
将左手松开,壮汉猛然扭转身子,右手紧紧抓住斧柄,整个身体好像风车一样转过,顿时鲜血和骨肉飞洒出来,溅了他一脸。
伸出舌头舔干面上的鲜血,他感觉心底的干渴感平息了些。身后的圆阵早已分裂,大部分战士已经倒在血泊中。地面不断颤动着,越来越多的黑影从岩浆中爬出,远远对着自己发出无声的嘶吼。
“伟大的慈父,请守护您的仆人!”壮汉大吼着,冲向刚刚站起的黑影们。断肢与血肉再次在男人所到之处飞起,惨叫与咒骂充斥着整个大厅。地狱的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孔,细如针尖的瞳孔中只有敌人的身影。
鲜血……解渴,骨肉……充饥。不知过了多久,也不过杀了多少敌人,壮汉发现地狱的火光终于慢慢熄灭,地面上不知何时已经积起了齐脚深的血水。咣的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他拖着巨斧,摇摇晃晃的走过下属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向着门外苍白的月色走去。但刚出门不过几步,失血过多的男人就倒在地上,随即被守在外面的刀疤抱起。
“慈父……在上,我从地狱里回来了……”壮汉双眼望向遥远的虚空,口中喃喃的说着,但下一刻眼睛就不再发出光芒。
“愿慈父原谅你。”刀疤伸手,覆上了壮汉并未瞑目的双眼,接着扭头望向大门洞开的塔楼。
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在与战帮中最精锐的战士作战?为什么队长会说自己从地狱里回来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刀疤脑中浮现,但下一刻他就斩钉截铁的命令带着队长的尸体撤退,他需要向老大报告这些诡异的情况。
巴斯惊讶的看着壮汉死去的躯体,一种前所未有的颤栗从心中腾起,刚才塔楼里巨大的惨叫、哀嚎、咒骂声让他仿佛在做前所未有的噩梦,直到又挨了一拳头,他才从浑噩中醒来,跟着向山丘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