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科林的劝诱，三人除了用愤怒的眼光注视着他，却都不发一言，仿佛等着临刑的壮士。

叹了口气，科林明白了这个世界火药的配方并未普及，而是如同自己预料的一样被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

“硫、硝、木炭，这就是你们死守的秘密？”见无法从三人口中套出更多信息，他只有自己报出火药的组成，希望能打开突破口。

阿多斯的脸色依旧如同死人一样苍白，瘦高个仍在祈祷，只有方脸汉子露出震惊的表情，科林心中一笑，他们果然知道那是火药。

“2:15:3，这是最佳的——”

话音未落，反而是一直镇定的阿多斯下意识的叫了出来，“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会知道圣火的黄金配方，这不可能。”

终于露出马脚了，“圣火”是这个世界火药的别名？听起来有点宗教的意思……等等？他们用的是黄金配方？威力才这么点？怎么可能！

两边都被各自的猜测震撼到，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直到阿多斯回过神来，恢复那种半死不活的阴郁模样，“大人，我们三人需要私下商讨下。”

科林点点头，他也需要捋一捋混乱的思绪，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火药居然是上一世无数实验证实的最佳比例，那么炸弹火炮等等武器应该早已出现才是，为什么自己的记忆和依卡尔的书籍中从未出现过类似的记载？是有人掩盖了历史？

“大人，”阿多斯三人显然商量的很快，科林几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只看到嘴唇细微的变化，应该是一套暗语，“你知道黄金配比，能告诉我们您是从哪里知道的吗？”

“我自己摸索出来的。”科林决定先试探下对方。

阴郁的男人叹了口气，他缓慢的说到，“大人，我们的性命掌握在您的手中，不论您是敌是友，我们只是一群渴望真相的凡人，希望您不要再戏弄我们。黄金配方需要成千上万次的尝试，您的年纪不可能完成这么多次实验。”

“好吧，我提一个问题，你们回答后可以再反问我一个，我们彼此保证真实性如何？”科林提议到。

“如您所愿，但如果我们不愿回答……”

“你们可以保持沉默。”科林急切的说到，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知晓火药配方背后的秘密，“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配方？”

“贤者之书。”阿多斯简短的回答到，接着立刻反问同样的问题：“你从哪里得到的配方？”

“我生来就知道。”科林没好气的回答道，见对方一脸怀疑，他毫不理睬，“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对面三人明显松了口气，阿多斯的神情也有些轻松，“看来您不是审判庭的人。”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科林的耐性几乎已经被磨尽，他真有捏死这几个人的冲动。

“我们来自一个古老的组织，审判庭一直在猎杀我们，”阿多斯的眼中多了丝沉痛，“既然您不是我们的敌人，那随便提问吧，只要我们能回答的都会告诉你，我们的组织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贤者之书是什么？”

“抱歉，这个不能告诉您。”

“……那关于‘圣火’，你们还知道什么？”

“抱歉——”

“啊——”科林忍不住叫出声来，他抓狂的挠着椅背，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算了，说说你们能说的吧……”

“我们是一个古老的组织——”阿多斯死人样的声音再次响起。科林忍不住打断他，“古老是多老？大远征算不算古老？”

“我们存在于神皇出世前。”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一刻，科林终于明白了自己记忆中感觉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书籍只记载了神皇出现前几百年的历史，但是人类不可能凭空出现，这中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接着说啊，神皇出世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阿多斯的话几乎将科林噎死，他已经准备叫卫兵进来射死这帮人。

“我们的组织叫观星者，成立于远古时代，负责记录历史，据说那时大地上还没有出现黑潮。圣教成立后，审判庭针对我们进行了几次猎杀，很多传承已经断绝，到我们这代已经失去了几乎所有大远征前的记录，但我们依然在人类的世界里四处游荡，记录着眼前的历史。”

“你们拥有完美配比的火……呸，圣火，居然能被圣教这帮人灭掉？不是应该反过来吗？”科林质疑道。

“圣火？它并不具备您说的威力，只是能够发烟吓唬人而已，不过这已经拯救了很多兄弟姐妹的性命，也是我们愿意以死守护的秘密。”

这不可能！完美配比的黑火药点燃后能够瞬间膨胀几百倍的体积，这是低技术条件下最完美的推动剂，除非……科林的额头渗出汗珠，一个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中。“我给你们原料，你们现场做出来给我看！”

黛西按照科林的要求，监视着三人制作火药，科林甚至要求他们就在白塔的三层做实验，他心中的恐惧好像即将入夜的阴影一样在不断增大，这应该不是真的……

研磨充分，重量准确，混合均匀，这帮人的确如他们所说对火药非常熟悉，不过几分钟，科林面前就出现了一小堆黑色粉末，除了没有做颗粒化，应该是标准的黑火药。

亲自拿着点燃的木条，科林用颤抖的手点燃了这堆粉末。黑色浓烟伴随着熟悉的硝烟味蒸腾起来，粉末在烟雾下燃烧，但科林发现了异常：火药燃烧的太慢了……

他顾不得等火焰熄灭，用多出的黑火药铺成细线，点燃——

火焰顺着黑色的丝线蜿蜒燃烧，但如同老奶奶绣花一样缓慢，与科林记忆中火药的燃速完全不同。

法则不同！

科林终于确定了自己心中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这个世界的法则与原本地球不同。同样配方的火药燃烧速率低于地球，但就是这点差异，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圣火”无法在瞬间产生几百倍的气体，彻底掐死了火药武器的科技树。

……也是，一个有着真实邪神的世界，又怎么能用原来地球的规则来解释。但科林明白自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没有火药就没有枪炮，没有枪炮人类间的战斗依旧受到体力的限制，以弱胜强几乎不可能。

一个现代人如果失去了科技树的优势，那么他甚至比不过一个拿草叉的中世纪老农……

瞬间颓然的科林已经没有兴趣去探究观星者组织的秘密，他疲惫的挥挥手，示意黛西放那三个人走，他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

阿多斯似乎对着科林说了什么，大概是感谢他的仁慈，有机会报答之类的话，然而黛西看出了科林的不耐烦，带着卫兵把三人一路推出城门。

太阳西下，荒原上的光芒慢慢隐去，科林独坐在黑暗中，与逐渐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