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或者说“猎狗”是个不错的人，聪明、同理心强、观察力极其敏锐，甚至还极为虔诚，但科林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能够放下所有原则，为他背后的组织服务，是有把柄被捏在手中？

清醒过来的科林被放在一张皮垫上，由杜威在前面拖着前行，珀西则背着小小的包袱，乖乖的跟在科林身边。无尽的甬道伸向黑暗深处，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地下，难怪贝尔这样的追踪高手都找不到珀西的踪迹。

他们现在走在其中的甬道非常宽阔，火把发出的光亮甚至不能照亮两侧的墙壁，按照科林内心的推算，这个通道大概有几十米宽，高度更是不得而知。即使是依靠他原本那个世界的技术水平，完成这么长且宽的隧道也需要异常庞大的金钱和人力，而在这个所谓的泰拉世界，他更加没有发现土著们具有这方面的能力。

于是在下一次休息时，科林终于忍不住向杜威询问。

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杜威一向很有耐心的解答，科林知道他是在以此弥补内心的愧疚，这样在交出科林和珀西时不至于产生太多负罪感。

“这条甬道是莎拉交给我的，来源是她的主人，我并没有问更多，只知道这条路一直向西。我们会在几天后到达其中一个出口，那里已经离开了莫瑞尔领的范围。”

果然是依靠地下甬道避开贝尔的搜索，科林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如果这条甬道能够从莫瑞尔堡直接走出领地，那至少有几十公里长，难道是这个世界的神创造的吗？

听到科林的疑问，杜威摇了摇头，吐出口中嚼不烂的咸肉，“不，邪神们应该不会，祂们喜欢的是混乱和无序，而神皇……虽说有些不敬，但祂并未体现出如此威能。”

看到对方脸上失望的神情，杜威仔细回想，给出了新的信息，“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些甬道的历史，但我曾经看到过一些古老的传说。”

顿了顿，他继续说到，“据说在上古年代……在神皇还未降临，甚至黑潮都未出现的时代，人类的先民们最初是生活在地下的，他们挖出了巨大地下城市，用宽阔的隧道相互连接。”

“原本我也只是当作无聊的传说看待，现在想来也许有那么一点真实的成分。但这么巨大的工程……”杜威摇了摇头，“即使是先民们也难以做到吧。”

生活在地下的人类？你怕不是说人类的前身是矮人吧。科林有些怀疑对方的说法，“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记录？也许未来我还有机会去求证下。”

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反应过来的科林不由得苦笑出声，自己的前途未明，连性命能否保住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求证，果然还是上一世当研究员当迂了吗？

看到科林脸上的神情，杜威低下头去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他低声回答到，“观星者的总部，但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审判庭彻底摧毁了他们。唉……他们其实只是一群试图传承历史的人……”

观星者？科林想起被自己抓起来的“三剑客”，他们带来的火药技术证实了这个世界法则与地球的不同，让自己非常沮丧。看来当时对方并未说谎，这个组织的确存在。

“呼——”珀西端着小碗，轻轻吹着咸肉汤，她终于学会了在喂食之前先把温度降下来的技巧，这样科林就不必每次被烫的龇牙咧嘴。伸出手，习惯的默默小女孩的头发，科林自己端过汤碗。也许是异变的原因，现在他的身体恢复的飞快，过不了多久就能自行活动。但科林准备再拖几天，更多的消耗杜威的体力。

是的，他从来没有准备束手就擒，只是目前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随着体力的恢复，一些事情已经可以开始准备了。

看到科林自己端过碗，小珀西咧嘴笑了起来，这个姑娘在这次被绑架后，再次变得沉默寡言，只有看到科林好转时才会开心，但依旧很少说话。

她熟练的举起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平底锅，熟铁制成的黑锅显然是杜威伪装商队时的货物之一，现在成为女孩煎蘑菇的最好工具。学着科林的样子，把锅煎热，加入黄油碎，再放入洗净的蘑菇干，等到变得焦黄，在洒入几粒粗盐。

诱人的香气在黑暗的甬道中升起，珀西邀功似的把蘑菇干送到科林面前，这是小女孩每天不多的娱乐时间。

一口吞下滚烫的黄油焗蘑菇，科林强行露出笑脸，鼓励着自己的学生。凭心而论，珀西的厨艺相当不错，就是对“烫”这个词没什么概念。

杜威从来不参与这样的互动，珀西也从来不会对他露出笑脸。这个消瘦的男人每次休息时只是煮好万年不变的咸肉汤，泡着干硬的黑面包吃下，偶尔回答科林的问题，然后就是离开篝火，在黑暗的角落中独自一人入睡。

科林试探过这个男人的警觉性，对方的呼吸规律总是在自己翻身的刹那有所改变，考虑到自己身体依旧虚弱，他放弃了休息时带着珀西偷偷离开的打算。

在甬道中的日子无法计时，科林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周？无聊的他被地下隧道中奇奇怪怪的生物所吸引。不见天日的环境中形成了许多怪异的品种，比如没有眼睛的蟾蜍、半透明的蜗牛、33对腿的蜈蚣……

珀西的每日娱乐也变成了听科林讲课，每当他拿出一种新的奇怪生物，都能据此讲的头头是道，从生物进化到自然选择，从弱肉强势到生态系统……甚至连越来越沉默的杜威都暗暗在听。

但这种简单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又一次休息后，杜威指着被篝火照亮的一根白色石柱说到，“再过两根这个石柱，我们就回到地面了。”

“在那之前我们要通过一个石桥，如果这份地图没错的话。”他抬头看着科林，“我知道你不甘心，也许有着什么其他打算。但我想让你明白，这是我最后一次任务，而我不会允许它失败。除了她之外，你是可以被放弃的。”

科林笑着点点头，心底却做好了准备，这几天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了许多，甚至能微微驱动体内的异能，虽然达不到强行使用“野蛮生长”的地步，但勉强能催动“加速生长”，只是他身边装着真菌的瓦罐早已碎裂丢失，身上并没有能拿来战斗的孢子。

如果硬碰硬，自己一定打不过对方，还有什么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