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再次申请到了参与侦察行动的机会，福利院的孩子们让她感到窒息。

她并不是对科林大人有什么意见，相反，她绝对拥护这位年轻领主，甚至愿意用鲜血去维护他的荣耀，但……那些孩子……

摇摇头，将这些犹豫丢出脑海，索菲衔起一根发黄的狗尾巴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在宿命的长河中多挣扎一段时间。

“喝口水？”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支发黄的毛皮水袋递到她的面前。

“谢谢，维……”索菲下意识的要道谢，却在最后一刻改口，“谢谢你，士官长。”

身后的女人露出满意的微笑，如果索菲道出她的原名，她不介意给这个小姑娘加深一些印象。

面对从未有过的强大敌人，莫瑞尔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准备战争。所有的老兵，包括因伤退伍的那些都成为了民兵队长。而士官长这种退居二线的骨干，更是主动申请加入了最危险的斥候队。

斥候们两人一组，在荒原上挖出深深的坑道，躲藏在地下，轮流观察，围绕着莫瑞尔构成了三道预警线。索菲与士官长被布置在最危险的西方，是第二环线中的一个观察小组。

“新兵里很少有人愿意主动申请参加这种任务，”士官长因为过去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皮肤微微发红，显示她情绪不错，“我没有看错你。”

“我参加过守城之战——”索菲有些不满的回复到，她不认为自己是那些愚蠢的新兵。

但她的话语很快被士官长打断。“看到这个铜板吗？”

“这是酒馆叛乱中依卡尔大人发出的第一笔赏金，我把它镶在肩膀上。”面色苍白的士官长露出回忆的微笑，“我早已没有了丈夫，也失去了孩子，那时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就是卡米拉那帮姐妹。而科林大人……他让我不仅仅是活着。”

“战斗……鲜血……”女人深吸一口气，露出满足的笑容，“唯有战斗，能让我们和男人一样，能够掌握别人的生死。唯有战斗，才能让我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孩子，这个世界对弱者绝不怜悯，要么成为强者，要么去死！”仿佛看出了索菲心中的困惑，士官长斩钉截铁的呵到，“丢掉你内心的彷徨，集中精力，小心那些阴影中的鼠辈！”

索菲有些诧异的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外表粗犷的士官长居然看穿了她的内心。

“我——”她微微张嘴，正要辩解两句，却被士官长的手势打断。

“锵——”士官长突然抽出索菲腰间的长剑，转身掷了出去。

惨叫在她们的背后响起，士官长发出怒吼，“杀光他们！”

索菲手忙脚乱的从一旁拿过短矛，这时两三个绿色的身影正踩着中剑倒霉蛋的尸体，从坑道入口冲了进来。

“哈，赞美神皇！”士官长见敌人众多，越加兴奋，呼喊着举盾迎了上去……

索菲疲惫的斜靠在湿润的土墙上，双手微微颤抖着，发呆一样盯着地上的尸体。

鲜血的甜腻味道在狭小的坑道里绵延，尸堆中不时发出咕咕的怪声。

咚咚，士官长镶铁皮靴的声音从地面探头下来，她看到女孩正紧盯着地上发出怪响的尸体，“不过是死人肚子里还有屁罢了，新兵，把火把拿来，我们有客人了。”

见索菲还未回过神来，士官长恼怒的跳进坑道，响亮的耳光声在女孩脸上响起，“新兵，拿起火把，跟我来！”

又看了眼尸体背上用来伪装的绿色草皮，士官长声音软了下来，“这帮家伙身手不错，居然摸到了我们身边。要不是在地下，还真感觉不到他们脚步震动。”

脸上的疼痛将索菲惊醒，她连忙抓住墙上的火把，跟着士官长爬上地面。

“前面的哨所肯定都完蛋了，”激烈的战斗依旧没能让士官长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她吐出一口带血的浓痰，满不在乎的指向天边的阴云。

“啧啧，不愧是正规军，”士官长低笑到，“斥候前出拔刺，大军慢行在后。这绝对是黑石要塞的军队没错了。我们再等等，看清楚人数再点燃烽火。”

她转身接过索菲手中的火把，“去把马匹准备好，我会用艾草绳延迟点火时间。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已经带着情报走远了……”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在荒原上游荡，面色冷峻的疤脸骑士皱起眉头，等了片刻，拨马回到宛若长蛇的行军阵列中。

“维德大人，前面的第三小队没有按时回报……我们的行踪可能暴露了。”

“不是可能，是已经暴露了。”高大的维德坐在一人高的战马上，双腿依旧靠近地面，他指着远处刚刚冉冉升起的浓烟，“……三缕黑烟，一缕白烟……”

笑着摇摇头，维德低声到，“这信号我就算不懂，也大概能猜到对方看清了我们的兵力。600步兵，200骑兵……”

“呵呵，”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高大的男人居然笑出声来，但一旁的疤脸骑士却心中一紧。

“第三小队好像归在查克手下？呵，上次喝酒他可是打包票说自己的斥候一定不会失手？”

“啧啧，真是运气不好。”维德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去，让人把他的头砍下来，传示全军，我不需要只会讲大话的蠢蛋！”

疤脸男人扭过头去，低声向手下传达命令，接着低头向维德问到，“大人，是否需要我带着骑兵，先去堵截莫瑞尔——”

还未说完，维德抬起手，打断了对方，“不，不需要防着科林逃跑。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军队和领地后会是什么下场……”

“如果他带兵与我们野战，那就更好。一帮连战马都没有几匹的民兵，在无险可依的平原上与我们决战……呵，就算科林是个被宠坏的王国贵族，也不至于如此愚蠢。”

“而且看看他的所作所为：封锁领地，加固城防，疯狂扩军……这个年轻人并非庸碌之辈，更别提他捞钱的水平。”

叹了口气，维德自言自语到，“要不是那帮人——也许收服了做财务官也挺不错？”

疤脸骑士看主人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才附和到，“虽然大人您留下了近半的军队守卫领地，但我们带出的军力已经超出莫瑞尔四倍，就算是攻城也不过是唾手可得，唯一的问题是需要几天而已……”

“嗤，”维德斜眼看了眼自己忠心的骑士。这个家伙绝对忠诚，但实在算不上聪明，不过听话的蠢货总比聪明的反贼好。

“这场战斗不过是开始，而能决定结局的，除了我们，其他人还没有下场呢……”

“但无论如何，科林·坎贝尔肯定不是其中的一员，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维德抬头望向仍未消散的烟柱，脸上露出讥讽的神情：呵，那帮老头子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坎贝尔伯爵的独子？神皇的秘密？

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