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于爸带着一家子先来到安贞的老楼，在“万婴之母”雕像前拜了拜。

于小鱼看着于爸尊敬庄重的目光，也诚挚地拜了拜。

随后一家人直奔新楼，进入内部，于小鱼眼前一亮，安贞医院的内部宽敞明亮，完全是大商场的气派。

于妈当先而行，并没有前往服务台问询，进入大厅后领着于小鱼左拐再右拐，进入了一处电梯厅。

在等候G3电梯的时候，于小鱼奇怪地问道：“妈，你怎么那么熟啊？”

“医院能是一般地方吗，来之前当然得摸的门清儿了，也能省掉一些闹心的事儿。”

G3电梯平稳上升，一家人在十一层出电梯左拐，进入VIP专属体检区。

锃亮的可见人影的大理石地面，淡灰和玉白相间的石质服务台，服务台大约四米长，一米宽，上边放了三台电脑，三个年轻小护士坐在电脑前面，右首一个是空闲的。

“您好，请问您四位都是来体检的吗，是预约的吗?”

体检中心前台的护士妹子有点雀斑，但还蛮清秀。

于大鱼蒲扇般的大手在于小鱼瘦弱的肩膀上一拍：“预约的，这是正主儿，小妹妹，我们预约的是全套的。”

于大鱼掏出黑皮钱包，拿出银行卡，豪气冲天地道：“给！”

小护士微笑接过银行卡，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资料：“您好，您预约的VIP体检套餐的费用是19500元，您确认要选择这个套餐吗？”

于小鱼听到价格，一下子迟疑了，实习时候的工资一个月才5千，这一下将近四个月的工资了。

“哥，咱选个便宜点的吧。”

于小鱼弱弱地道。

“就这个，刷，身体最重要。”

于大鱼干脆利落地接上话儿，于爸于妈也认同地点点头。

“哥，你真好，不过嫂子知道吗？”

“小鱼啊，这哥就得说说你了，你嫂子是那样的人吗，当初哥一事无成的时候你嫂子偷出户口本硬是和哥结的婚，啥车子房子彩礼都没要，咱爸妈当时过意不去，能给的东西都要给，你嫂子就给我杠上了，怀着小吖一个月没见我面，你嫂子仁义，听说你要体检，啥都没问就让选个最全最贵的，以后对小吖好点，别老和她抢吃的。”

于爸于妈相视一笑，他们对这个儿媳妇很满意，后来大鱼做生意，调剂南北，互通有无，家资渐丰。

买了新房后，还是大鱼找来老俩口，老俩口和于大鱼硬逼着才把房子写到儿媳妇名下，财政大权也交给了儿媳妇。

儿媳妇有情有义，于家也不能背德。

再后来才知道儿媳妇又把房产证上的名字改成了于小吖。

“我才不是这样想嫂子呢，我是敬重嫂子才这样问的，这叫行以相询，我心重之。”

于小鱼正拽文呢。

“啪——”

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拍着服务台，一脸激愤和委屈，怒视着他旁边的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穿金戴银，面色红的发紫。

“瞧瞧人家，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当初我爹妈那个苦哟，哎哟。”

说着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仰首望天，一个大男人居然抑制不住流泪了。

于家人感慨地望了他一眼，很理解又很同情。

“您好，这是您的体检档案，请您签个字。”

……

刘霸天是个敬业的人，尽管工作多，没提成，别人休假他加班，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春蚕般奉献社会的信念，他始终忘不了宣读医学生誓词的那一天。

那一天，阳光明媚，校园里的每一个青葱女生都很水灵，每一次回眸都让他有种初恋的感觉。

宽广的操场上，金色的阳光倾洒，他身穿白大褂，随同广大的同学们一起宣誓：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刻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那一刻，刘霸天觉得自己格外霸气，一种神圣使命感油然而生，他年轻稚嫩的脸庞闪耀着理想的光辉。

从学校走向社会的这两年，他兢兢业业，工作一丝不苟，凡是经他手的单子，上面的字迹都是工工整整，他自信他手中的每一针，即使自己闭上眼睛，也能不差分毫。

同是用针的，他手法优雅、姿态闲适、态度温和，完爆容嬷嬷。

但，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刘霸天不敢置信地瞅了瞅手上的针头，又瞅了瞅他面前依然白嫩光滑的胳膊弯儿，再试一次。

“咳，姑娘，你放松放松，别那么紧张，我扎不进去。”

“哦，好的。”

于小鱼把紧紧闭着的眼睛眯开一条缝儿，没敢瞅针头，迅疾地了一眼面前的医生，做了个深呼吸，又闭上了。

“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啊六月六，看谷秀啊，哦哦哦哦…春打六九头…”

于小鱼心里默默哼着，越来越放松。

刘霸天拿着采血针头，额头开始冒出一滴冷汗，无法扎入，无法扎入。

趁着对面于小鱼闭着眼睛，刘霸天迅速拿起一个新的一次性针头，对着自己的胳膊“嗖”的一下，一针飙血，没问题啊。

疑惑地看了看给于小鱼用的针头，扔掉，换个新的。

“嗖…”

扎不进去，刘霸天不信邪了，说时迟那时快。

“嗖…”

“嗖…”

…

“嗖嗖嗖…”

轻拢慢捻抹复挑，低眉信手续续扎。

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

“咳，姑娘，完事儿了。”

刘霸天干咳一声，体贴地捋下于小鱼胳膊上卷起的衣服，左手轻掩住空荡荡的真空采血管，右手认真负责地在留存医院的电脑档案上输入：“无法扎入皮肤，取血失败！”

于小鱼睁开眼睛欢呼一声：“大哥您技术真好，一点都不疼。”

刘霸天表情顿时僵硬了。

跟随着电子播报，在导医的引领下，于小鱼脚步不停地穿梭在各个科室。

彩超室，贺赫赫是个中年妇女，主任医师级别，微胖的身躯，和善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眉型框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