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并不想让程雪宜知道，自己是因为担心景公子对她不利，才同意沈复替自己赎身的。

“我也忘了那天怎么聊着聊着，便聊到景公子身上了。”

程雪宜并不相信顾柔的说辞。

沈复那人看着放荡不羁，像个纨绔，却绝不是个色令智昏，什么都往外倒的主。

程雪宜相信自己看人的直觉。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认识我？！”

她语气肯定，顾柔还在担心程雪宜若是不相信自己的话怎么应对，没想到程雪宜直接转了话题，下意识的便点了头‘嗯’

果真与自己猜测的一样！

自家公子与沈公子近接自己的目的不简单！

程雪宜的神情越发的凝重了。

“沈公子替你赎身，被如意嬷嬷敲走多银子？”

顾柔报了个数字。

程雪宜知道如意嬷嬷黑，却还是没想到她会那么黑，那钱都快赶上媚儿姑娘的身价了，把自己跟黄老爹再卖一回也凑不出那些个钱。

素来对钱财没什么大追求的程雪宜又一次，且比上一次更深切的感受到了身无余财的困窘与无力。

“顾媚知道沈公子为什么替你赎身吗？”她问

顾柔“知道吧，反正能离开如意楼，总是好的！”

顾柔越是天真无谓，程雪宜心里的愧疚担忧越甚。

“你打算一直跟着沈公子？”

没钱，没势，没自由身的人，不跟着买主沈公子，又能去哪？

程雪宜也明白自己问的是废话，可是还有些不甘。

顾柔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探身，凑到程雪宜的眼前，一脸兴奋的说道“要不我，我先想办法弄够钱替你赎了身；你再想办法去挣钱，再替我赎身？”

***

替人赎身哪有说起来那么容易！

孩子，毕竟是个孩子！

程雪宜一想到顾柔拍着胸脯豪气冲天的样子，心里便暧涨酸涩，以至于连赵春兰都发觉了她的异常。

“景一，景一”她悄悄的碰了碰程雪宜的手臂。

程雪宜猛的回过神来“呃”

赵春兰忙以眼神示意。

程雪宜顺着赵春兰的视线望去，正对上了商景昀若有所思的一双黑眸。

商景昀生的一双璨若朗星的好眼，眼皮微垂，深深凝望过来时，那双浸过星光的墨深瞳仁就成了两眼千年古潭，是欲把人魂魄吸进去的清幽深邃。

程雪宜突觉心惊，本能的垂头避开。

商景昀见程雪宜心虚的不敢与自己对视，眸光又沉了些许。

“你去前面看看十三姑娘那里可需要帮手！”这话他是对着多事的赵春兰说的。

沈公子的院子里不久前才收了两个灵慧能干的丫鬟，哪用的着自己这个半吊去帮忙！

赵春兰心知这是要把自己支出去，心有些担心程雪宜，退出去时忍不住瞧了她一眼。

程雪宜知道商景昀故意把赵春兰支出去肯定是有事，心反而定了下来。

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着呗！

商景昀支退了赵春兰，抬头看了眼窗子。

窗际白光刺目，他微微眯眼再去程雪宜时，视线便有一瞬的模糊。

细节不甚清楚，反而更显得程雪宜的腰身纤弱而肩背挺直，像极了那个主动赴死去陪自家将军的夫人。

眸光暗了暗，商景昀沉声问道“景一，你与十三姑娘倒底是什么关系？”

程雪宜早有准备，又把不久前的那通说辞说了一遍“顾媚对景一有恩，我理应把她的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

商景昀挑眉“一字不差！”

程雪宜讪笑“公子好记性！”

商景昀若有所思“即是当成亲妹妹，怎不见你替十三姑娘赎身？”

程雪宜苦笑“如意嬷嬷张口便是二百两银子！”

要是手头上能有二百两银子，黄老爹也用不着起早贪晚的打渔卖鱼了。

不卖鱼，自己也不至于被条三文钱的小鱼牵连，以身偿债！

商景昀读懂了程雪宜的苦笑。忍不住翘了唇角“真够黑的！”

程雪宜心有戚戚的点头，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公子的语气似与往日不同。

商景昀又问“你一直说，顾媚对你有恩，倒底是什么恩？”

从得知顾柔被沈复赎身起，程雪宜便料倒商景昀会刨自己的根底，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三年前……”

“公子救我”程雪宜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被一道夹裹着惊乱救助声冲入屋内的身影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