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沙沙响,何璨刚穿过一片枫林,迎面就吹来一阵劲风,带着浓厚的水汽,直接扑开了他罩在头上的斗篷。
他拨开久未清洗的头发,抬眼望去,一眼就看见了湖中心的一座小亭,上面台阶上坐着一个三十好许的大汉,对方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低着头,怀里抱着的是一根粗大的黑色金属棍。
“你来了?”声音苍劲,有些嘶哑,看着低着脑袋,动也未动的大汉,何璨知道声音并不是他发出来的。
他的目光越过并不平静的湖面,跳过湖中亭和大汉,在水浪中远望湖对面的矮山,于满目苍翠中看见了那一抹灰点。
“你认识我?知道我要来?”他高声询问,知道那个穿着灰色布褂的竹杆老头就坐在对面山包的岩石上。
期间他的目光再次不经意的扫过那个大汉,结果发现对方听见生人动静依旧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河底的一块顽石,凝在了那里。
“我们有过承诺不是吗?还是说你忘了?亦或是想推诿?!”
布褂老头的声音要比何璨的要有力的多,他高坐山巅,静看湖中风浪,像是在修行,又像是在为湖中大汉护法。
何璨不清楚所谓的承诺是什么,但其中的某些关节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敢孤身进入飞鱼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那布褂老者也是他那“盗心”能看透的人。
第三次动用“盗心”后,他了解了对方的心思,抱着索性一试的态度,他往怀里一掏,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泛着蓝光的金属块。
没有多语,抡起手臂,使劲一甩,就听见咻的一声,蓝色金属穿过湖上空不时激起的风浪,破浪声迭起,直接被他甩到了相隔数百丈的对面山头上。
“体魄不错!”布褂老头大赞一声,伸手截住蓝色金属,转而低头细细打量,眉头轻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璨没有多说话的欲望,转身就想走,这时却听见那布褂老头说道:“孩子,留在飞鱼吧,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何璨觉得所谓的承诺应该是实现了,布褂老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么飞鱼或者说对方承诺自己的又是什么东西呢?毕竟他能洞彻对方心底的某些愿,但却不能知道对方实时的想法。
不过他现在不是很殷切的想要知道对方承诺自己什么,与其相比,他想的是得尽快离开这个满是科武者的地方,不然迟则生变,因为门口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不时有轰鸣声响起,前门那个位置应该爆发了冲突。他得快些走了,不然被剑坟和飞鱼的人同时撞见,他说不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我有要紧事,得先走了,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回话道,能与这个老头攀谈两句倒是来前没能预料到的。
“你知道另一枚碎丹的下落了?”
“碎丹?!”他在心里轻念一遍这两个字,忍住回身询问的欲望,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走去。
眼看何璨的身影就要再次投入枫林中,对方却没有阻拦他的意思,看着他走远,最后只说了一句:“飞鱼随时欢迎你!相信我,这里不是剑坟,不会让你失望!”
“荀老这话是什么意思?剑坟从未让人失望过,离开者自有离开者的理由,这是任何学府都不能避免的,连天机府都不能例外,飞鱼就更不具备留人的资格与魅力了!而他?是叛逃者!更是让人失望者!因为基因不会出错不是吗?”
枫叶未红,挂在树上被湖中一直不止的风浪轻轻击中,沙沙作响,七八个少年趴伏在枫林道上,鼻青脸肿的同时还在龇牙咧嘴。
飞鱼学府的十余个人围追着韩平几人,却不能奈何他们,一伙人一路边打边追,不知不觉的就接近了飞鱼学府中心的煌明湖。
与飞鱼学员的惨状相比,剑坟四人的激动之情几乎快要表现在了脸上。之前在竹林小道上四人虽然追踪到了流光上的定位器,但却被那名正巧苏醒的左手剑客逃掉了,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因为流光的下落还是没有见到,定位器也并不是在那个人的手上。
但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因为终于还是让他们见到正主了,与抓捕何璨相比,他们此行的一切损失都微不足道,只要抓到人,剑坟不但不会责怪他们,反而会补偿和奖励他们。
韩平三人就几乎拦住了飞鱼的十几人,尽显男儿本色,于他们而言,飞鱼第一甚至里面的老师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更不用说这些目前留守学府的杂鱼喽啰,三人在枫林道里大展神威,让陈蕾可以放心前行,抓捕已然没了元气的曾经剑坟第一!
“老师,救……救我下来啊!”
刘凡晖被陈蕾活捉了,叛逃不叛逃什么的他管不上,他现在只想快些挣脱眼前这个女人的魔掌。他大声呼喊,肥硕的身躯在地上扭动,花白的头发在林道上摩擦,此时被陈蕾提着脚踝,倒拖在地上,怎么都挣扎不开对方的那看似柔细的手掌。
砰!
布褂老者没有出手,但陈蕾出于忌惮,还是松开了这个在前门冒充飞鱼老师的长相猥琐的胖子,若不是剑坟四人组的于达见飞鱼学员脸色怪异,不放心开了天眼,没瞧见这猥琐胖子身为学府老师必须得有的相关资料,四人还真差点被他蒙骗了过去,
“你们的机甲并不在飞鱼!”布褂老者开口了,至于处于湖心的汉子依旧没有动静,即使枫林道内打的热火朝天,他也纹丝不动,在风浪中屹立不倒,像是个石像。
“机甲我们找到了,对于此次误会,我代表剑坟深表歉意!”陈蕾说道,事到如今,机甲已经不重要了。
“听说飞鱼第七悟得了一门锻体古法,而今不进入坠龙岭,就是为了修习这种法吗?”陈蕾目光穿过何璨,扫向了定在湖中心的大汉。
布褂老者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灰白头发的猥琐胖子说道:“哼,关你什么事?!”
嘭!
迎接灰白头猥琐胖子的是陈蕾的一脚,让他跌了个狗吃屎,踩在他厚实的后背上,她又说道:“坠龙岭的机缘不小,悟法归悟法,平白错过了机缘,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你特么还是个碎嘴啊……”胖子刘凡晖不依不饶,半天挣扎不起来,索性趴在地上吐了口土恶意吐槽起来。
“闭嘴!”陈蕾恼羞成怒,眼见曾经的剑坟第一处于被围困的尴尬境地,如同一只瓮中鳖一般,她的心里不禁起了一丝戏弄心思。
对于有傲气的,一直备受瞩目的人,无视兴许是对他最好的打击不是吗?更何况是现在,对方落魄的像只落入猎网里的小仓鼠,眼见四周利剑合拢,左右张惶,无路可退的时候,身为猎人的她越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对方就应该越是仓惶才对。
但对方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