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营地内，已是一片狼藉。

兽人已经连续发动了三波攻击，双方互有损失，至于谁损失大，用脚指头都能想清楚。好在自家门口前战斗，总还能撑得住的，打了这么久，不仅没被一波横推，甚至拖进了僵持之中，对于守军来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反观对面的进攻方，完全就是无所谓的态度，它们没想过输，自然也不着急。

阵阵的喊杀声再次响起，看来，兽人又蓄足了力气。

“怎么还来，它们不知道疲惫的吗！都是铁打的吗！真就要死磕到底啊！”杰瑞要疯了，这都一天了，对方就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真是不死不休啊！”

“老大，弟兄们要顶不住了！”里洛夫也算是他杰瑞的亲信，这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再耗下去，对我……”

“慌什么，我看弟兄们还保有相当程度的战斗力呢！别想糊弄我，里洛夫，顶不顶得住，你比我有数，以现在的情况，在人数上我们依旧有绝对优势，打不过还拖不住吗！我们现在转身跑了，兽人会放过我们吗？想想吧！”杰瑞火气很大，这局势是贪生怕死就能挽回的吗。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被噎的无话可说，因为杰瑞说对了，而且说到了点上。

“老大，不值得啊，我们的家底不多了……”

“你想当一辈子土匪？”杰瑞反问道。

“我……”杰瑞说的没错，如果可以有大好前程，谁也不想干这行当。

“回去，帮卢森稳住防线，一切听从他的吩咐，这方面他有经验，而且，他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这种程度可难不倒他。里洛夫，该是我们发力的时候了，今天，让我来当一次英雄！”杰瑞不是投机者，同时他的目光也没有寻常人般短浅，死伤让他确实心疼，可未来就在眼前了，反身的希望就在眼前了，都牺牲了这么多，一旦停下就全白费了，就算他不想前进，那无形的压力照样会推着他走。

“是，老大。”深深地注视了杰瑞片刻，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服从，“走走走，抄家伙，都跟我来！谁怕死老子第一个宰了他！”

进攻方的冲势被临时构建的防御体系不断消耗，在防守方有组织的节节抗击下，很快就消化了兽人的先头部队，损失上也是第一次拉回了可接受的程度。但是这并不值得庆幸，局部的胜利，并不能左右大局，这一次进攻，兽人明显带有目的性，失守的三道防线，已经成了兽人方打入守军防线中央的一根楔子。

跳板，已经构建好了，留给精灵们的时间与空间，都不多了。

兽人的前线指挥部再次推进，而位置就在突出部的最前沿，几乎就抵在精灵们的脸上。兽人天性好战，在它们的认知中，冲在最前面的，就是最勇敢最伟大的战士。思想约束着它们的行为与判断，所以每次大战，它们的指挥系统损失都是最惨重的，可这也有好处，那就是气势上的压倒性优势，兽人从不担心士气问题，也是托了这个的福。

有坏处吗？当然有，一旦被吃掉，那场面就很辣眼睛了。

眼下，兽人站稳了脚跟，它们可是精锐，如果营地不做出适当的应对，天黑前依旧有被击溃的可能。

兽人方的指挥官已经做好了一口吞下对方的准备，但是精灵这边会让它们如愿吗？

“还可以，这一次，情况并不太遭。”卢森一边帮忙照顾伤员，一边和随行的人员聊前线情况，“一比一的交换，我们是赚了，如果每一战都能打成这样，那胜利不成问题。”

卢森一身军人打扮，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既不是土匪，也不是游侠，那股撒发出的铁血气息，更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

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个人呢？说来也巧，前夜的血战让杰瑞意识到了自身的缺陷与短板，所以他亮出了底牌，而作为底牌的卢森，被他安排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前线指挥。

两人并不算好友，甚至来说都和好友沾不上边，卢森是很久之前被杰瑞和他的土匪们俘虏的，土匪嘛干出这种事不稀奇，但是后面发展就稀奇了，一直被当做各种意义上“阶下囚”的卢森，某一时刻恰好被眼光独到的杰瑞看中，奉为座上宾。除了不能走，几乎要什么给什么。而卢森也没表态似乎是认可了杰瑞，两个人就以这种扭曲的方式联合在了一起。

临危受命的卢森，在兽人第一次进攻的时候，就展现出了相当能有现在这僵持的局面还多亏了他。

“卢森大人，里洛夫来了。”听称呼就知道谁的地位更高了，身为杰瑞亲信的里洛夫大多时候都矮了他一头。

“让他过来。”

“是！”

“不用费事了，我自己来了。”里洛夫那嗓门不是一般的大，他一开口，附近百米之内没人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对于一道道友好或者是不友好的目光，里洛夫完全不放在心上。

“小点声，这里都是伤员，不要吵闹。”

“切，麻烦，卢森，杰瑞老大说了，现在开始，我和这帮弟兄全听你指挥。”里洛夫拍打着自己的胸膛，一副豪气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在豪气什么。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一声，卢森放下伤员，拉上里洛夫就往外走，有这货在，不知要害死多少伤员呢。

指挥部内，寒酸的帐篷上，到处都是补丁。

对于环境没有要求的卢森，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凑合下就算是不错的享受了，打仗嘛，一切从简。

“你就跟这破地方呢？回头我叫人帮你改善改善，别的不敢说，搭个屋子是没问题的。”里洛夫知道卢森不能乱惹，所以当即拿出了对杰瑞的那一套。

“不用，挺好的。”卢森拒绝了，“来，我们说正事。”

里洛夫挠了挠头，软硬不吃的人他是最不会搞的。

“我正策划着发动反攻，你来的很是时候。”

“卢森，你疯了吧，对面那群怪物可像是疯狗一样追着我们咬呢！现在上去，不是送死吗？”里洛夫能活到今天肯定是有点脑子的，兽人攻势如何，他太清楚了，“我警告你卢森，老大看得起你，那是老大，我可不给你当炮灰，老子命金贵着呢。”

“怎么，怕了？”

“老子什么没见过，会怕那群畜生吗！”

“你就是怕了！块头挺大，胆子挺小！”卢森面不改色，就像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哪里受得了这鸟气，里洛夫手都抬起来了，眼看就要往卢森脸上招呼，可随行的众人一拥而上将里洛夫抱得死死的。

“老子跟你好说好道，你听不懂是吧！看着出身不错，怎么这么没素质呢！”里洛夫嚷嚷着反倒看起来有点可怜，“我得罪了你吗！得罪了吗！你几个意思！还想害我和这一班弟兄的性命！”

不怕他打，问题是打不过，白给了就很丢人。众人使上了吃奶的劲，就怕他闯祸。

“行了行了，别耍了，有意思吗？来，坐下，听我说完……”卢森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叠好的地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理所当然的随身携带，放到桌子上铺开，映入眼帘的，除了简易的线条外，尽是些注释在上的勾画痕迹与他本人的字迹，“看到这里没，这条线，是我们的防线，不过现在，被人捅开了一点。”

“你能说简单点吗？”里洛夫可不是那种会好好听人讲话的存在。

“那我就简单点，对方的指挥部就在我们面前，你的目标把它给我端了。”

“做不到，做不到。”里洛夫摇着头，“不是我胆小，这个真的做不到。”

“其实并不难，你看，我方的两翼展开的非常好，只要对方不发动大规模进攻，就绝对不存在被突破的可能，而正面的突出部，看似很稳固，其实不过是在我三面包围之内。”卢森说着拍了拍里洛夫的肩膀，“你和你的人足以承担这次任务，而且，你们不是孤军，三面的部队会为你们提供保障，而我，也会发动佯攻，在他们的连接处打开缺口，给他的一个合围的错觉。”

“你没唬我。”

“你这么聪明我怎么会唬你呢，对不对。”卢森的表情出看不出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但是里洛夫的直觉告诉他自己，这个男人的话，并不可信。

“我……”

“你没有选择权。”

“那我同意。”

天色渐暗，一天的战斗，哪怕是兽人也吃不消了，这不是平原，和那群灵活性极高的精灵战斗，也是相当消耗体力的。再加上，食水未进，即使是精锐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啊。

按计划，今晚还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攻击，所以短暂的歇息是有必要的。

而顺利的话，恢复了体力的兽人，很可能一次打穿精灵的防线，在第二天到来前，占领它们的营地。

兽人这边打算很好，但是它们并不知道，对面的精灵，也有着自己的谋划，更不知道，这群在它们看来不过是杂牌部队的家伙，会有反击的心思。

“都到齐了吗？”

“卢森，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我有病啊，拿这种事骗你。”

“那我去了……”

“别说的跟送死一样，等下，我会先一步动手，这你放心了吧。”卢森白了他一眼，“胆小鬼！”

“老子不是胆小鬼！”

战场的边缘，以游侠部队为首的混编队伍已经摸了上来，在没有惊动兽人的前提下，将这群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来临的哨兵，逐一清理掉。

它们是兽人的耳目，没了它们，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营内，兽人正享受着难得的晚餐，身体壮实相对的食量就大，手中拿着的都是近乎于“桶”的器皿。兽人是愿意打仗的，不是为别的，只因为在战场上，它们能吃饱。

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一阵脚步打乱，赶在兽人们反应过来前，卢森便一马当先闯入敌营，鱼贯而入的众人很快就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外围的兽人们，大多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丢了性命，不过这给后面的战友争取了到不少的缓冲时间。

“吼！”

“去死吧怪物！”卢森一跃而起，重重地砍在了兽人的脑袋上，骨头再硬也禁不住这种程度的冲击，不只是脑浆迸裂，就连身体都被从中一分为二。

“吼！”杀了一个另一个冲上来，兽人可不讲究，踏着战友的尸体就上。

“保持阵型，维持攻势！胜利属于我们！”卢森一边为众人打气，一边躲闪那劈来的斧子，看似是险些被砍到，其实还差得远呢，“别碍事，怪物，我们慢慢玩！”

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兽人开始重整旗鼓，不过卢森一方人多势众，并没有给它们集结起来的机会，穿插式的分割包围，慢慢消耗它们的有生力量。

“很不错！”卢森很满意，拔出插在兽人胸膛上的大剑，心情那是十分的美妙，“一切都很顺利啊！”

“那是什么……”

“不好，有援军过来了！”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卢森，连忙做出了判断，“准备防御！冲锋要来了！”

不过还是晚了，一小队兽人冲进战阵内，将他们尽力保持的阵型，打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

“该死，哪来的骑兵！”对方隐蔽的很好，到了这么近的距离才被发现，早一步发现的话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援军的加入，让兽人好过了不少。

不行，在这损失太多人手的话，得不偿失了。

就刚才那波冲锋就死伤几十人，他很心疼的啊！

但是这边一旦退却，正面突袭指挥部的部队，就要有压力了，说不定会被反包围。

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里洛夫虽然是个莽汉，但是没他不行，他是把好刀，还有很多地方用得到他呢。再者说，正面一旦被打回来，己方的颓势还不知道要加深到什么程度呢。

“通知下去，全体人员向我靠拢。”收拢起来肯定要比松散的情况下更有威力，这就像一只收回来的拳头一样，再打出去，肯定能见效，可同样的，代价就是时间和机会，调整好的兽人会重组成一个整体，而且它们也将拥有展开阵型的机会，那时候……

管不了那么多了！卢森咬紧牙关，现在他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