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我天天船上坐，灵河里捞宝还欠债。奈何今年收成不太好，小爷我心情很无奈……唉，很无奈啊！”

灵河中央的一艘破木船上，消瘦的少年仰天躺着，一顶四处漏风的草帽盖在脸上，却盖不住他那生无可恋的念叨。

“好！说得太好了！”

小船逐渐靠岸，少年提溜着几个闪着微光的法器碎片，纵身从船上跃下，感叹着越来越难讨生活了！他看着边上不停拍手叫好的大个子，苦笑道：

“傻山，你然哥我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还好好好！好你个大头鬼！”

“那可不，然哥说的都好，都对！”

即便被少年骂了几句，大个子依旧是一脸笑呵呵的憨厚模样。

“好了好了，快回家去！别在这给你然哥添堵了！”

少年一身陈旧的轻装，显得极为干练，衣服虽然早已严重褪色，却十分干净。小腿上流线型的肌肉线条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与水打交道的，虽不健壮却胜在爆发力强悍，一蹬之下，足够从河面窜进河底。

“那，然哥，咱今天吃点啥啊？我肚子都有点饿了！”

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大个子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瞧你那样，然哥什么时候空过你的肚子？”

说到吃的，少年眼珠子突然“滴溜”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坏笑，他神秘兮兮地靠近项山的耳边，轻声说道：

“嘿嘿，走，然哥今天请你吃大餐！”

“大餐？真的吗？可是……”

原本兴奋异常的大个子突然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道：

“然哥，还是算了吧，我们已经没什么钱了，今年捞宝的收成又不好，吃大餐太浪费了！我又不挑，能吃饱就行！”

听到这儿，少年的眼眶都略微泛红，这么些年，大个子跟着自己，虽然有饭吃、有房住，却从未吃过一顿好的，更不用说是穿的了，他身上的这身衣服，还是找的邻居东拼西凑起来的。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傻山，少年遮掩着抹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微笑道：

“好！傻山说不吃就不吃，不过等然哥赚到钱了，一定给傻山买最好的衣服，请傻山吃最好吃的美食！”

“好哦！然哥威武！”

傻山高兴的上蹿下跳，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好了，走，找孙伯去，等把这一批法宝碎片卖掉，然哥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灌汤包子！”

“真的嘛！太棒了，能吃灌汤包子喽，这次我要吃五个！”

“好好好，随便吃！想吃多少然哥就给你买多少！”

……

“孙伯，我又来了！”

“呦，是项然啊，这次又给孙伯带来什么大生意啦，快让孙伯看看！”

项然摸了摸脑袋，有些无奈的说道：

“孙伯，今年也不知怎么了，灵河中的宝物碎片越来越少了，你看，早上半天也只捞到了这几个而已，你给看看，能值多少个铜板？”

“嘿嘿，小然啊，你也不必担心，只要你能够找到哪怕只有一个法宝碎片，孙伯也一样照单全收，至于价钱，自然也一分不会少你的！”

“孙伯，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灵河里的宝物碎片越来越少了，可能再捞一段时间，就没有法宝碎片可捞了，到时候，我可能就会换个行当营生了！”

“这倒也是，不过我好像听说，灵河的法宝碎片日渐稀少的主要原因……”

说着，孙伯隐晦的指了指头顶，极为小心的说道：

“上面传来消息，灵河尽头的灵天宗最近战事不断，那些仙师死伤惨重，为了提供足够的战需，很多的法宝碎片都被回炉重造了，因此传下的也就变少了！还有啊，据说，过段时间，上面的仙师还会加招一批弟子，而且这次，天赋的要求也有所降低，要我说，你和项山两兄弟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万一能够得到赏识，那就能一飞冲天，成为仙人了啊！”

项然一听，眼神中顿时涌现出一股火热，

“仙人啊，在他们这些凡人的眼里，就是苍天一般的存在，举手投足间呼风唤雨，引动天地雷火，甚至于还能移山填海，无所不能，要是能够成为仙人，还会愁吃穿吗？不会！一定不会！”

项然神情恍惚的接过孙伯递来的钱袋，也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迷迷瞪瞪的领着项山去到了灌汤包子店，坐下，点包子，吃包子，付账，离开，就像是得了失魂症一样。

直到他回到家，满脑子想的还都是孙伯提到的仙人，若不是突然感觉到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钻进口鼻，他可能还要保持这种神不守舍的状态好久。

“啊！”

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间几乎家徒四壁的屋子，项然一把扔掉还沾有自己口水的破鞋，怒目的瞪着一旁一脸惊愕的傻山，咆哮道：

“傻山，你怎么都不阻止我？”

“那个，我阻止你了，可是你抓住鞋子就不松手啊！”

看着委屈巴巴的傻山，项然真是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一脸阴沉的走到傻山的面前，冷冷的说道：

“傻山，要是让我知道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和你没完！”

“嘿嘿，我保证不说你抓着破鞋一顿乱啃的事情！”

“你！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项然拿起腰间别着的钱袋，从中一把排出了五个铜板，扔给了傻山，没好气的说道：

“给，拿去买点喜欢吃的零食，我先去灵河捞宝去了。”

说完，他留下兴高采烈的项山，独自向着灵河走去，他并不担心傻山的安全，这家伙虽然脑袋有点不灵光，但是一身的气力着实惊人，扛起一块稍小的石磨毫无问题，更何况，小镇上所有的人都认识项山，知晓他命苦，因此还多有照顾。

此时天空烈阳高照，正是灵天宗上游放水的时间，以往的这个时间段，是灵河中法宝碎片最多的时候。

因此，每天的中午，就成了项然必须下水的时间，而且他还知道，上游水势凶猛的同时，下游的灵河将会变得异常危险，河中的暗流碰撞，会形成大大小小的漩涡。

寻常的捞宝人都不敢选择这个时间下水，但是项然不同，为了生存，他必须铤而走险，所以，项然得到的法宝碎片一贯都是最多最好的，其他人羡慕不来。

当然，每天的这个时候，码头上还会聚集一批等待项然法宝碎片的商人，不过这一年来，随着法宝碎片的日益稀少，商人们得不到足够的利益，也就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只剩下依稀的几个熟人一如既往来此收购。

此刻他们看到信步走来的项然，皆是热情地招呼道，“一旦发现什么珍稀的法宝碎片，一定要优先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

项然也是微微一笑，对于这几个熟人，他一向都是追求人人有份，再不济，两三个碎片也是能够捞到的，对于这件从小做到大的事，他从不怀疑，至少现在还是这样。

今天的水流相较往常，水面倒是出奇的平静，但越是这样，项然就越是谨慎，他深刻了解，一旦对河流失去了敬畏之心，河流会立即回应你惨痛的教训，从无例外。

他驶着小木船，手中长篙小心的探着水下的情况，凭着多年来的经验，他能通过长篙传来的反应确定哪里的水下有暗流，这门本事让他躲过了不少的危险。

突然，项然似是找到了一处安全的下水区域，一番准备之后，他一个猛扎钻进水中，只见他的小腿那么一摆，整个身子像极了游鱼，“嗖”的一下，向着河底急速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