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日的余晖是金黄色的,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暖意。
现在正值六月,盛夏的傍晚总是静谧而又悠长的,摆摊的小贩也结束了一天的吆喝与劳累,陆陆续续把摊子收好准备回家了。
今晚是满月,寒州的习俗就是满月之际家家摆上酒宴,父与子、老与幼阖家共享天伦之乐。富贵的人家这时会大摆宴席,哄笑声会打破夜晚的沉寂,就是贫苦人家,今天也会摆上几杯水酒,在月下浅浅的喝几杯。
所以说今日中北城傍晚的热闹会散的很快。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脸上挂着笑容期待今晚的到来,在井然有序散开的人群中,就有一位十二岁的少年,他皱着一张清秀的小脸,一边摇头一边向城门口走去。
吕正蒙混进人群走出了中北城。
他知道今晚是满月,吕氏上上下下必定会张灯结彩,少年们三五成群一起饮酒行令,可是那些都和他毫无关系,他只是寄居在那里的孩子,从来没有参与过这种宴席。
不喜欢那种氛围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他不能参加。
现在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出中北城,否则今夜就要待在城内。中北城是北原寒州第一道真正的关隘,是拒守西岭蛮族巫族的门户,宵禁极严无比,除非有城主手令,否则夜内接近城墙的人都会被劲弩射成筛子。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
天边残阳似血,街上人流熙攘,吕正蒙也走到了城门口,只需要几步既可以跨出中北城。他一直低着头,防止有人把他认出来,但就是这样他还是听到了脚步在他身前停止的声音。
他一怔,以为是碰到了族内认识他的人,抬头却发现站在他眼前的是完全不认识的一对母子。
妇女一身粗木麻衣,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起,左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身上大包小裹,面色风尘仆仆,看起来是急忙赶路要在天黑之前进入中北城的行人。
他往一边避了避,给这对母子让出了路。
双方就此别过,吕正蒙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中北城,可是他一直感觉有股目光在盯着他,如芒在背十分难受。回头,对上的是刚才小男孩清澈童真带着疑惑的双眼。
小男孩似乎被吕正蒙突然的回身吓到了,连忙回头紧紧贴着母亲的腿,母亲身上的温度似乎给了他勇气,让他忍不住的继续看了几眼。
虽然男孩声音很低,双方也离开了一段距离,可吕正蒙依旧能听到他小声的疑问:“母亲,那个哥哥的头发为什么是灰白色的?”
“可能是那个哥哥身体有一些病症吧?”母亲宠溺的摸了摸孩子的头,想起刚才碰到的那个少年,也是略感诧异。
看着自己孩子仍旧盯着少年远去的方向,母亲伸出手轻轻地捏了孩子脸一下:“不要盯着人家看了,怎么一点礼仪也不讲?”
脸上有着轻微的作痛,被母亲这样一番算不上训斥的教导,孩子这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头,但心里还是疑窦丛生。
这些话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吕正蒙的耳朵里。
要是平常路人对他的头发指指点点,他定然会心生不快。可事有轻重缓急,今晚是月圆之夜,他必须要到中北城东南方向那一处密林里,因为心情耽误了行程对他来说可就是一个大麻烦。
这是未来的飞将军和左丞相第一次相见,多年后他们正式相识时都回忆起了这一幕,在中北城发生了那样的灾难以后,这两人相聚,都互相感叹是命运使然。
离城门越远,人烟越稀少,可还是有些小村落里升起了如柱的炊烟,吕正蒙望着那些袅袅升起的炊烟,肚子咕噜一声就叫了。
他现在有些饥饿,嘴里的唾沫一个劲的往肚子里咽,想着那些村庄中已经摆上热气腾腾的菜肴,难免有些向往,可最后只能望洋兴叹。
只有十二岁的少年望着炊烟,恋恋不舍的挪开视线,用一种带着惋惜的语气说:“要不是这该死的病,我今晚就能偷偷溜进膳堂吃些好的了……”
寒州吕氏乃至整个神州大地都不知道的是,吕正蒙自打记事起就得了一种怪病,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心血上涌,双眼通红神志不清。偏偏这个瘦削的少年还力大无穷,一旦发病没有人能够制伏他。
所以每到月圆之夜他都避免自己出现在人流涌动的地方,来到寒州以后,中北城东南方向那处人烟稀少的密林是他发病最好的去处。
村庄的轮廓渐渐被他甩到脑后,吕正蒙进入密林的时候,月亮恰好升起,树荫浓密,城内的欢声笑语与袅袅炊烟尽数不见,唯有月光清冷。
吕正蒙站在密林中,他一同于往日来到这里那般低着头,听着夏日蚊虫的低鸣,看着那些蚂蚁到了他的脚边连续撞了好几下找不到出路的模样,忽地笑了。
就在蚂蚁晃动触须绕着他脚底转了好几圈的时候,没等他抬脚任凭这些动物通过,一缕满月之辉透过树梢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晕染成了银色。
胸腔中发出了沉重的响声,如同两军交战中的鼓鸣,在狭小的空间内吕正蒙可以清晰听到心脏有节奏的律动。同时炽热的感觉传来,从那里流淌出的心血瞬间到了四肢百骸,仿佛他体内流淌的不是鲜血,而是炽热的铁水。
“啊!”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吼叫着。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来到寒州已经六年,每一年都要忍受十余次的痛苦,照理说他应该对此产生些适应。可是并没有,随着年龄的见长,他每一次发作都会更厉害。
尤其是这次,痛苦更甚。
越来越炽热的鲜血在他体内沸腾,吕正蒙那张清秀的小脸在此刻变得如此狰狞,他脑海中现在是混混沌沌的一片,痛苦像是风雨和闪电一起在他脑海中作怪,那种精神之上的痛苦快要把他逼疯了。
吕正蒙现在已经站不稳了,血气上涌使得他面色通红,神志不清的他突然身体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在此刻被彻底痛苦占据了。
他突然吼叫了起来,声音尖尖的,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但是痛苦的吼叫在人迹罕至的森林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反而是他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林木之中,听起来就像有人在低低的笑。
下一刻他突然动了,额角青筋暴起,双眼通红的向前冲了出去,已经完全无意识的少年像是疯了,暴虐无由来的在他心底蔓延肆虐,就像被激怒的野兽一般,谁敢阻挡他都会被撕成碎片。
树干被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划进了几道深深的刻印,要是常人看到还以为是用刀剑一样的铁器弄出来的痕迹,沿途粗壮的树木一路被他破坏,他经过的地方狼藉一片,触目惊心。
这就是吕正蒙不敢呆在人多地方的缘故,他清醒之后会查看自己破坏的痕迹,那根本不像是人能空手造成的,更像是凶猛的野兽在搏斗。鲜有人迹的地方都被破坏这样,要放在吕氏驻地,又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不敢去想,只能尽量避免那样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发狂的他没有注意到,袖子中那柄一直用来防身的匕首闪着微弱的光芒。
粗重的呼吸和持续的奔跑破坏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期间吕正蒙额头一直大汗淋漓,不过越到后面速度越慢,面色也从血红渐渐退去,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吕正蒙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这也代表他的病状终于要结束了。
可当他完全清醒的时候,自己却吓了一跳。
现在他可不是筋疲力尽乖乖躺在地上,伸手一捞身边都是空荡荡的,整个人是躺在黑杨一节延伸出来的枝干上,向下一看地面足足距他有着三丈左右。
他后怕似的拍了拍胸膛,顾不得前襟被汗水打湿像是被水洗了一样:“幸好刚才没乱动,要不然不是病死的,而是摔死的了。”
略微休整一下,吕正蒙小心翼翼的准备从树上下去,正当他沿着树干准备向下攀爬的时候,“嘶”的一声马鸣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准备好的手势一停,重新回到了树上,看向那边,心底暗暗好奇,这么晚了,会是谁骑马至此呢?
可是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心底却咯噔一声。
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匹通体全黑的骏马,生得高大,看起来就是一匹神驹。
“黑骏?”他认出了马匹的种类。
这是西岭蛮族的骏马,不同于北原三州的勾连崎岖的山势,西岭浩州有的是浩瀚无际的草原,蛮族放牧于之上,常年的奔跑使得马匹异常强壮。黑骏就是蛮族最喜爱的马匹,它比北原的马匹要高出一尺来,体力耐力都是远超的存在。
马下的两人谈话也传到了他的耳畔。
“这就是胡林,是中北城最后一道屏障,当汗王的大军南下,只需要片刻就可以踏平这里,进入中北城饮酒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开口的是黑骏左边站着的北原人,他和成年男子身材相仿,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嘴角的黑痣。
他身边的是比他要高半个个头的蛮族人,身材魁梧,声音如同战鼓:“我知道,中北城是你们北原的门户,只要越过了这里,整个寒州的土地将任由我们的骏马驰骋。”
他说完捋了捋黑骏的毛发。
“记住我们的信号,等日子一到,希望你们不会让我们失望。”蛮族人看向了北原人。
双方就此别过。
这场谈话看起来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只不过此时已经到达了尾声,吕正蒙虽然不敢相信寒州的人私通外敌,但无论是他所见还是所闻,都逼得他不得不相信。
——蛮族人要攻打中北城踏上北原的土地了!
现在的他浑身冰冷,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什么动静传到了那边人的耳朵里,让那些人升起警觉。现在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马上把这件事通知到吕氏族内!
二.
不似于东州酷热,六月寒州的南风是最清爽的,就是在人们最烦躁的酷暑时节也是如此,而吕正蒙对这种气候也是情有独钟。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夏日的午后随便找一株蓊郁如盖的树木一躺,然后把破旧的上衣往头上一蒙,就此悠闲的度过小半天的时间。
这样的做法在中北城吕家是少见的,寒州吕氏也曾经是望族之一,虽说近几年没落了,可少年们都希望在诸侯们举办的族比中脱颖而出,能够成为诸侯们手下的幕僚或者一个偏将。
眼下树荫正浓,阳光正好,在吕氏精致的石子路上迎面走过三个半大的孩童,是两男一女,左边稍长的孩子对着中间女孩自信满满的道:“冯雨,怎么样,我们家今天的氛围不比你们家差吧?”
今天吕氏所有的人上上下下全部忙碌了起来,演武场更是人满为患,十二三岁的少年们在父母的帮助下套上了链甲,拿着没有开锋的武器开始演练。
随长辈一起前来拜访的冯雨眨了眨眼,使劲地点了点头:“吕风哥哥,一点也不差!尤其是你们家的演武场,比我家要大很多呢!”
冯家也是中北城的世家,但远没有吕氏的来头大,十二年前衍朝姜氏还是北原主人时,整个寒州所有的诸侯没有小敢觑吕氏的,即使这只是东州吕氏的一个分支。
“你们家有这个氛围,今年各家的族比中一定会取得好名次的!”少女感慨着。
冯雨扬起了头,一缕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把她脸色映成了金色。这个年岁正式少女最青涩最活泼的年纪,十二岁的少女身子晃呀晃,散落的那缕发梢也一摆一摆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吕风正想说些什么族里的趣事让少女开心一下,但是目光一扫就到了演武场对面的那株粗壮的黑杨下,那里有一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孩童正在呼呼大睡,这让他忍不住皱了眉。
回想起刚才说的吕家上下没有懈怠,再看这个呼呼大睡的家伙,这不是打他吕风的脸么?寒州吕氏家主的儿子吕风感觉脸上一热,皱眉道:“吕扬,把那个家伙叫醒,问他为什么不去演武场?”
“好的,风哥。”吕扬快走了两步,到阴凉下一把掀开了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粗布衫。
“你这个家伙!马上就到族比了,怎么如此……”话还没说完,吕扬看清对方的那张脸,话就突然停住了。
他无奈的回头道:“风哥,是……”
“是谁?”吕风和冯雨一起走了上去,他故意板着一张脸,“不成是哪位族老的孙子?就是那样也不允许!这是家族的荣誉,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不过当他走到近处看到呼呼大睡的那个人时,也惊了,大呼起来:“吕正蒙?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他终于知道吕扬支吾的原因了,哪里是怕得罪族老的孙子,而是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寒州吕氏的人。
吕风听族里老人说是六年前一个与二族老有交情的人送来寄养的,六年的时间送他来的人不曾露过一面,而当初交付的那位族老没过多久就去世了。那是为数不多亲近本家的族老,分家人对本家人一直有些看不起和埋怨,导致几位被族老宠溺的孙子一般都以取笑他为乐。
被这么一吵,熟睡下的吕正蒙也惊醒了,其实他早就察觉有人在他的附近,只不过是没睁眼。他很累,上午跟几个带着一身精致铁甲的吕氏纨绔少年打了一架,昨夜又偷偷溜出了中北城,回来之后就倒在这睡了一觉,没想到会有人理他。
“吕风,吕扬?”吕正蒙睁眼看见了他们俩,也惊于能在这里看到这两个人。吕风是家主的儿子,是未来要接手这个家族的人,平日里一年也难得看见他一面。
“这是?”这下轮到冯雨疑惑了,眼前这个少年大概与吕风要小上那么两三岁,但是两人完全有着天差地别。
吕风一身都是精致刻着云纹蝙蝠意味“百福不断”的素色锦缎,头发精致梳理挽在头顶,言行举止都有讲究,一眼看去就有吕氏少主的派头。
而这个叫吕正蒙的人就不同了,穿的是洗到发白的麻布衫,头发也不是精心打理过的,只是随意绑着,仔细看还能瞧见混在其中的白发。他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刚刚与人打斗过。
“这是……这是……”吕风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这是寄养在寒州吕氏的宗家人,传出去免不了别人诟病,堂堂寒州吕氏难道养不起一个孩童,把人家搞得这么狼狈?
“我是谁不重要!”吕正蒙突然精神了起来,一个鲤鱼打挺从树下坐起,胡乱地拍了拍裤子就跑到了吕风面前,“我要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三人都被吕正蒙突如其来的近身弄得有些发蒙,面对突然凑上来的吕正蒙,吕风有着明显的不悦:“吕正蒙,注意礼节!没看到有客人到么!为什么不见礼?”
贵族们对于客人都是有着基本礼仪的,这是对客人的尊重,也能彰显主人的风度。面对风尘仆仆邋里邋遢的吕正蒙,看着他脸上与人打斗过的痕迹,吕风真是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吕正蒙呆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股抖擞的精神劲硬是被吕风喝退了。他只是一个寄住在这里无父无母的孩子,他是不能上“族学”的,哪里懂得这些礼仪?想要在这里吃一口饱饭都不是容易的事,何谈其它?
“吕风哥哥,还是听他要说什么吧,我看他挺急的。”面对突如其来的尴尬,还是冯雨开口解围。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对于冯雨的面子吕风还是要给的。
“蛮族要进攻中北城了!”吕正蒙语气是无比的郑重。
吕风、吕扬、冯雨三人一同怔在了原地,气氛突然沉默了。但下一刻吕扬忍不住的大笑声就在演武场周围传开,他几乎是合不拢嘴了,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说一些玩笑话?”
不止是他,就连冯雨这个小姑娘都是掩嘴“咯咯”地笑了起来,而向来以稳重自居的吕风也是大笑了一阵,最后才故作稳重的咳了一声:“好了,吕正蒙,不要开玩笑,蛮族?就是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进攻中北城!”
十二年前的确一股蛮族的势力参与了诸侯们割据,而最后这些西岭来人也没有什么捞到好处,只是劫掠了一部分财宝,剩余想要在北原作威作福的都被诸侯剿灭。
“这是真的!我没有病!也不是说胡话!”吕正蒙无比的认真。
吕风皱眉,如果不是冯雨在这里,他一定转头就走,“好,你说蛮族要入侵,为什么我们的斥候没有得到消息?你有凭证么?”
“我……”吕正蒙支吾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走吧走吧,这家伙在说胡话,不要理他了。”吕风指向了演武场的另一边:“你看,那边之后是我们家特有的‘彩香庭’,有不少稀有的花草,我们去那边。”
吕氏的少族长对这个落魄的宗家弃子没有任何兴趣了,甚至以为是吕正蒙要博人眼球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上一次蛮巫入侵根本不敢从寒州地界出发,而是在沧海上漂泊了月余,最后在谋逆的诸侯下才登上了北原的土地。衍朝虽然亡了,但是任何敢于与蛮巫二族联手的诸侯,那就是整个北原的敌人。
“可……可是……”吕正蒙急了,但是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只能无力的放下了手。他真的没有办法解释,但是苍天为证,他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半句虚言。
三人说说笑笑的离去了,谁也没有把吕正蒙的话放在心上。
“我说的是真的啊,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
吕正蒙喃喃地说,小脸上充满了落寞的神色,他仰头望去虽然是大片和煦的阳光,可清凉的东风吹过,却让他感觉透体的寒冷。
历史:
乱世十二年,也就是衍幽帝十八年,这个统治北原八百年之久的衍朝姜氏彻底成为了历史。
这个古老的朝代覆灭于各路诸侯的手中,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王朝覆灭有着西岭蛮族与巫族的出手,是北原南部的诸侯与蛮族巫族勾结,任由他们通过而没有燃起示警的狼烟,最后那位诸侯被枭首,头颅钉在宛南港的一根柱子上,被誉为北原的罪人。
这是衍朝记载中蛮族与巫族第一次这样深入北原的腹地,他们往往只敢出动小股势力在北原与西岭的边缘地界骚动,从未敢越雷池一步,但这次出击无疑让所有人吃了一惊,不过所有人都只认为这是昙花一现。
可是在乱世十二年的六月末,蛮族真的派出一股精锐势力,占领了中北城一路劫掠到了月州边境。
这是一次宣告,宣告蛮族不甘心居于西岭那个位置了,他们也要到北原来,争一争这天下的主人到底是谁。
蛮族越来越肆虐的活动在六年后的乱世十八年达到了顶峰,北原所有的诸侯们在月州边境北月关中迎战越过寒州而来的蛮巫大军,那一战死伤无数,赤红千里。
后世把这一切的起源都归咎于乱世十二年寒州吕氏的疏忽,毕竟他们成立的原因,就是为整个北原镇守门户。
当然并不是没有看破一切的人,那一年吕正蒙十二岁,是整个寒州第一个知道蛮族要入侵的举动,可惜那时他人微言轻,加之寒州吕氏对本家的怨恨,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