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启的声音不知是被风刮得发颤,还是他本身在发颤。
他这时候突然出现,还是在我这般姿势的时候,他怎么想的咧?
我郁闷地看着马天启。
马天启踉跄着又走近几步,他神色慌里慌张,脸上挂着豆大的水珠,似是汗水又似是眼泪。他伸手在脸上急急地抹了一把,又向我伸来长手,好似生怕我会纵身一跃,就此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身后还紧跟着同样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杨护士。
就在这时,天台门口方向又跑来两个医院安保人员,还有几个身穿白大卦的医生护士。
他们此时全都一脸焦急地看着我,一片紧张的声音伴着凉飕飕的夜风随风响起,“下来,快下来,不要做傻事,人跳下去就没了,有什么下来好好说。”
我又愣了半秒神,总算搞清楚了这些人的意图。
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想不开要为情跳楼自杀。
我拍了拍发凉的额头,指指身边坐着的女孩一脸捉急道:“救她,救她,快救她!”
“什么?”马天启又往我这挪了好几步,好似没有听清我的声音。他的手又伸长了一些,他的眼里此刻只望着我,压根都没注意到脚边坐着的人。
就在这时,我的耳旁边又响起了女孩幽幽的声音:“姐姐,我要走了,告诉我妈妈,不要伤心,没有了我她就没有负担了,我不要做她的耻辱活着。”
“别——!”
我来不及去顾马天启他们是什么毛病,而是伸长手准备去抓女孩。
然而,正当我别字刚落下,那个女孩已经飞一样的张开双手,纵身一跃——
她像一个挣脱束缚终于自由了的风筝,随风而下。
我的手在空中只捞了一阵风。
“喂——!”
我的喂字刚出口,一只大手就在关键时刻捞到了我的手腕,并死死扣住。
“美曦,不要啊——”
那叫声,比我还凄厉。
我:……
十分郁闷地看着头顶的男人。
“啊,有人跳楼了,有两个人同时跳楼了!”
随即我的耳旁响起一连串的呼喊声、惊叫声、痛哭声,噪杂无比。
一切发生得很快——
就在我刚刚奋力一跃跳下来准备使尽全力去拽拉那个女孩时,意外的我的一只手同时也被马医生及时从上拽住,他就这样将拖挂在天台边沿上。
我的身体瞬间吊在空中凌乱,头上的毛巾随即随风飘荡而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从我身边飞离而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她像一只从天滑落的失去羽翼的大鸟。
我失神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最后坠落在花园里的地面上,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啊—上面有人跳楼了”一声惊叫后,顿时,楼底炸开了锅。
女孩的生命转瞬间就这样如山崩地裂一般完美落幕,我被劈了个措手不及。我原本以为她只是和我一样心情不好,想坐在这里看看风景。
脚底下的住院楼花园里瞬间一片混乱,开始有人从四面八方涌入女孩坠落的地方。
这时头顶上两个安保已经冲了上来,他们奋力帮着马天启拖的拖我的手,托的托我的头,拉的拉我的衣服,只差没将我这身体就地分裂成几块。
几把力量合在一块使尽吃奶的力气拖拽着我,很快,他们就将我从天台边沿上拖拉了上去。
我被拖得瘫软在地上,此时真是欲哭无泪。
我本来是要去救那女孩的。
我跳下去压根死不了,但是那女孩跳下去却一定是皮开肉绽翘辫子!
然而,他们却一心以为是我要跳楼,完全忽略了那个真正要跳楼的可怜女孩。
我真是欲哭无泪又十分疲惫。
罗美曦这具身体都快给他们拖得就地散架。
“宝贝,你不要吓我!”眼见我无力地瘫软在地上,马天启一把将我搂住,搂得死死地,只差没将我在他怀中憋过气去。
我使劲奋力地挣扎着,试图推开他道:“快,快放开我,我要下去,让我下去。”
眼看女孩已经坠地,我还得下去吸取她的衰气啊!我的衰气啊!
“不要宝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不要这样!”
马天启不顾一切地继续搂紧我,他以为我没跳成还要继续跳楼,吓得将整个身体都将我的出路赌死,只差没有直接将我压在地板上。
这一幕真不知是喜剧还是闹剧,我哭笑不得的表情又有谁在意。
我用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得半分,只好软软地趴服在马天启的胸前,任他蹂躏任他哀求劝说,任他像个未婚夫就要失去心爱女人一般深情地各种表白。
天台上的人群眼见我脱了险,大家同时松出一口气,那两个安保此时眼见有人直接从自己眼皮底下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管我这边,即刻又冲向楼道,向下而去。
其他的人包括杨护士都过来扶我,说是扶我,不如说是挟持我,索性马天启一个公主抱,直接就地将我抱起。
这个场面本来是很感人的,可我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而且十分怪异。
我无力看向天台,那边的天更黑了,如同谁泼上去一层墨水,像锅盖压顶一般沉重。
我无力地看着那片天空,想起女孩的那句话,“姐姐,你知道谁强奸了我吗?”
我当然知道!而且非常清楚,可是我该怎么跟她说明哩?!
她再也听不到了!
眼见马天启已经将我抱至21层的出口通道,我忽然一个挣扎,从他的身上跳了下去,就地弹开两尺。
马天启始料未及,他手足无措般看着我道:“美曦,你不要这样,美曦……”
“打住,我本不是要跳楼的,你们搞错了!”
我做了一个制止马天启上来的动作,冲他大声道:“你别过来!”
马天启瞪着我一脸诧异,随后他又忙着向我解释道:“宝贝,你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没有理他,而是冲向电梯的方向,一边跑一边道:“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解释,迟点我再告诉你,求你别跟着我了。”
冲到电梯边,我死死按住电梯下行的按键。
因为时值晚间饭点时分,医院的电梯并不繁忙。很快,一部电梯在我身后打开,我看了眼正往这边追来的马天启,直接冲了进去,反复地按着关门的按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