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谭地主和三瘸子回到牛肉店,围坐起来,又大口大口地吃肉,酒也盛满,一杯一杯下肚子。整个饭店,就他俩觥筹交错,言语也多了起来,似乎感情又加深了许多。
约莫吃了一个小时,谭地主提醒道,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们该回去了。
三瘸子喝多了酒,踉跄地来到饭店窗户,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冬天的太阳已经翻过镇上的木方,已经悄悄藏在房子后边,三瘸子很自认地打了一嗝,回头瞅了一眼谭地主,晕头转向地说:“老弟,那就走吧,我们还要去办军机大事呢?国事可不能耽搁啊!”
他们带着仆人,牵着马匹,朝着吴家湾回走。途中,两个地主你一言,我一句,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又过了四十分钟,终于到达了吴家湾。
三瘸子走进大厅,一屁股偶在客厅的太师椅上,借着酒劲高声喊道:“八顺管家,快吩咐人端茶来,总共四杯,来了四个客人。”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丫鬟们,快端茶,老爷要和陈年的普洱茶。”八顺管家急着转来转去,找丫鬟烧水泡茶。
八顺第一个来到大厅,微笑着说:“老爷,回来了啊,茶水马上就上来,我这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我有事给你说。”三瘸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丫鬟端着香气浸鼻的茶水,姗姗而来,到了客厅,给三瘸子和谭地主面前都摆了一杯茶水。
三瘸子吩咐道:“八顺管家,你去安排几个人,准备四匹马匹,从库房里拿二万元铜元出来,备好后,一起和我到徐家湾去。”
“老爷,那这么多钱干嘛?”八顺管家一筹莫展,心里十分舍不得这些钱。
“你问这么多干嘛!叫你去办就是了。”三瘸子训斥着,他随即喝了一口茶。
八顺管家没办法,只好灰溜溜地呕出客厅,绕过屋檐,朝库房走去。
“他妈的,三瘸子这个败家子,把钱当水了。”一个尖厉的辱骂声从外面传来,这个声音离客厅越来越近。
原来是三瘸子的大老婆巫枝嫲,她身材圆圆的,走起路来屁股左右摇晃,见到外人,经常双手叉腰,嘴里叼着一根细烟杆。她看见三瘸子,就用右手取下烟杆,指着三瘸子大声骂道:
“三瘸子,你的左脚缺了,是不是还要想瘸右脚,你是不是嫌脚多了。”巫枝嫲凶狠狠地骂脏话,“老子现在就把你的右脚给折断。”说完,她冲上前去,抱住住三瘸子的右脚,用拳头敲打着。
三瘸子由于左脚残废,行动极不方便,还没反应过来,就遭这个性格暴躁的泼妇大老婆给打。三瘸子身材偏瘦,怎么也没甩开这个胖女人。
谭地主看这个场面真好笑,情况变得复杂,马上到手的钱又泡汤了。于是,他冲上去使劲吊住巫枝嫲的双手,试着救出三瘸子。随之,巫枝嫲的手劲力气特别大,她挥起右手,将谭地主甩出几米远,谭地主踉跄几个跟斗。仆人立即上前扶起谭地主。
三瘸子哭喊了一声:“巫枝嫲,你知道吗?我也不想捐钱啦,可任家大湾的任宽地主被枪打死了啊。”
“哪个任宽?”巫枝嫲惊讶地问道。
“就你娘家那个大地主。”三瘸子仍然胆怯地回答。
“怎么会死呢?”
“被仇家用枪杀死的!”
“几十年前任宽结下了深仇大恨,今天他和他儿子一起在坛同镇被一个军官,带着几个当兵的,围着开枪射死,场面令人恐惧。”
巫枝嫲听到这些骇人的事实,哑口无言。三瘸子继续说道:
“我和谭老弟也是长远考虑我们的财富,支援国军抗战,和徐家湾那个徐寿云师长拉好关系,日后不指望他们帮忙,只要不找我们麻烦就万事大吉。”
谭地主站在一旁,捂住摔痛的额头,接口说道:“巫嫂,三哥是做大事的,见识深远,说的很有道理。”
巫枝嫲听了这些,觉得在乱世时代,男人做的不无道理,他伤心地说道:“拿嘛,拿嘛,以后我们自己多节约点,狠点剥削佃农。”
站在一旁的八顺管家,看见巫枝嫲已经心服口服,啧啧地问道:
“老爷,那我去取钱了!”
三瘸子伤心地看着八顺管家,唉声叹气地回答:“去吧!去吧!我心已决定,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八顺管家接到命令,就径直朝库房方向走去。
大约半个小时,八顺管家和四个仆人,牵着四匹高大骏马,站立在客厅外面的坝子中央。后面还跟着五个人的卫队,肩上扛这枪。
夕阳渐渐在西边射出一道阴柔的阳光,那是夜幕即将来临的昭示。谭地主委婉地说:“三哥,我们出发吧!”
“一切准备好,我们出发吧!”三瘸子直言快语地说道,他走近马匹,抚摸了几下装着银两的布袋,脸上复杂的表情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