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32惠娘买粮(1 / 1)北岩之眸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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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林荃回家还不到一个周,钟意薛三袁成三人带来了惠娘的信,信中讲到,自己将亲自为林荃调粮,已经安排陶三近往东北去了,自己也与慕老大祖成训两人带忘羡台的人往金州跑一趟。考虑到林荃没有帮手,就派钟意带了一千两银子,过来协助他,希望林荃早一点确定卸货地点和粮仓。

信中,惠娘很直白地讲,很想他,让林荃好好照顾自己,凡事没有必要亲力亲为。还嘱托,粮食的事,就第一批粮麻烦,因为要安排路线,之后就快了。

其实,这些事还是惠娘有经验,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经验。

此时,惠娘已经到达金州,她带了两条兵船一条大渔船,从黑山岛到金州,距离不算远,一百多里,船行的慢,现在是北风,船相当于逆风而行,全靠人力驱动,战兵们轮流划桨,也用了两天多的时间,大家靠岸后,才好好地休息了一番。本来上河岛会是个好去处,但是已经被捣毁,林荃和惠娘做了一件傻事,只图一时痛快,未算计到以后还要来。

不过也很简单,金州海岸线漫长,港湾众多,在金州湾西,一处名叫大湾子的地方,渔船靠港,登岸,大兵船留在海岛上。

金州,伤心之地,惠娘脸上看不出来,但是心中的愤恨从未消解,在金州的四年里,她恨不得杀光所有的人,那种恨,是刻骨铭心的。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甚至腿都有些发抖,心悸依然存在,于是将披风裹紧,帽子解开,让冷风灌灌头,好久,才冷静下来。

慕老大见到惠娘的变化还是有所察觉,他对她的经历是不知道的,多年的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对周围的一举一动也是敏感。

冬日的海湾了无生机,路上也不见人,还好有骡马店,雇了脚夫,租了马车,一行人就匆匆忙忙往金州城赶去。

金州陶家客栈,陶三近已经联络上华吉介绍的粮商,但是形势发生了变化,金州的粮价涨开了,原来五钱一石的高粱,现在到了九钱,这也是粮食一直没有发运的原因,要知道,四千石就多花一千两,几乎翻了一倍,陶三近还是做不了这个主,只能耗着,再遣人到处打探,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运粮地。

见到惠娘后,陶三近解释了情况,他来金州已经八天了,一事无成,惠娘猜想或许这些粮商知道了胶东的旱情,金州城本来不大,但是据陶三近的调查,在城内借住的山东粮商只是零星出现,也就是说,现在山东粮商还没有大规模的到来,所以,这种涨价是不合理的,其中必有猫腻。

既然陶三近没有打听出问题的所在,时间也不等人,惠娘对东北比陶三近熟悉的多,知道金州并不是产量地,也不愿意在这里折腾,毕竟跟随赵小姐东奔西跑,见过的世面不少。

当机立断,一行二十几人马不停蹄,直接向北,到了盖州。此时的东北,地广人稀,土匪并不多,但也有,四五人走路肯定是不安全的,但是二十人就不同了,一般的土匪是不敢惹的,况且忘羡台的战兵,还是很能打的,对付七八十人也是没有问题。一般的匪帮最大也就四五十人,再多了养活起来就难了,从实力上来讲就没有必要做匪了,随便找块地就能过得安逸,才不乐意做匪呢!

祖承训建议陶三近在盖州和金州尽量把队伍保持在十五人以上,否则很容易吃亏,惠娘想想也是,就直接拨人了,同时也给陶三近带来了一批银两,让他在东北随便招人,凡事自己做主就行,不要再像金州那样等待了,陶三近等的就是这句话。

盖州的粮价稳定,惠娘到了州府后,直接打听这里的种粮大户,当天就从盖州地方的大户仓中订了五千石高粱,以及两千石的小米,也是紧急发往金州装船。

本来以为大功告成,结果天不遂人愿。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

船装好后,连续两天不发,也无法交割,询问之下,得知粮食涨价了,比金州便宜一钱,此时,陶三近的人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复州的粮价更低,高粱陈粮仅四钱一担。

惠娘急的火大,这明摆着欺负人么!慕老大和祖承训以及战兵们也是生气也是无奈,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办。待告知惠娘后,惠娘的反应让他们始料不及,也是佩服。

惠娘也不去调查谁在捣鬼,直接打上大户门去,用火铳轰开了大户家门。大户见他们来了,也不惊讶,很是坦白,原来金州的金六爷来人传话,粮食他要抽成,每石四钱,羊毛出在羊身上,大户不能吃亏,只好加价,也是降了一钱,自己少拿了四百多两银子。

大户说了,金六爷的钱不给不行,一方面自己的粮也急着出仓,加上有陈粮,也只能快走,不能等天气热了再走,那样粮食更不值钱了。当然根本原因是,盖州没有停大船的码头,只能先运往金州盖州交界的内山码头,就被金六爷扣下了。

金六,惠娘知道,知府的小舅子,金州府的市霸头。大户知道的更多,毕竟这两天他就是在协调此事,金六竟然做起了粮商,他自己不存粮,但是规定金州外运粮价,也就是讲,出金州的粮食必须过他的手,每石抽四钱,算是买他的粮食,金州爷们真的会做生意。

问题是,他的手也太长了,居然伸到盖州来了。

换句话讲,他吃定了惠娘这群人,惠娘现在岂是好惹的人,才不问原因,你愿意作死,就陪你作到底。她的作风很猛的那种,告知大户把粮留住,半个月以后发,费用黑山岛这边出,另外除了嘱咐陶三近继续向北,让他在营口处买下码头,从辽河平原进粮,其他人,走海路直接会金州大湾子。

东北四府连续五年风调雨顺,粮价差不多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低点。

三年前,关内北直隶与山西旱灾,东北粮食源源不断地进关,现在旱情没了,东北也至少积下了两年的存粮,再不出粮,粮仓都会暴,加上东北气候潮湿,一般高粱在河北储存极限是八年,在东北却只有五年。

惠娘回到金州,吩咐两艘大肚船,在金州海域徘徊,堵住各个港口,现在金州已无水军,整个水域就归黑山岛管理。巡检司的船在大船面前就是饺子,不堪一击,吓唬吓唬就跑了,再也不敢露面。

惠娘也不客气,你金六既然想霸住金州粮市,我就给你搅局,让你出不了粮,人往往死在贪欲上,金六如果加一钱,惠娘兴许也就买了,加四钱,只有打了。凡有从金州出发的粮船,刚出港口,大肚船就尾随,接着就抢下,只派两人把船押往忘羡台,船老大们可不敢妄自主张,毕竟他们在这条路上讨饭吃,靠的就是这条船,谁敢妄动,就是家破人亡的后果。至二月初一,已经抢下五艘大型粮船,共八千石之多。

当然,在金州水面,就把粮商押船的人放走,告诉押粮的人,这海路不走金州出来的粮船,但也不为难他们,按照盖州市价,即每石五钱买下粮食,让他们回去跟金州知府的小舅子争吵去吧,能讨回那四钱银子就是他们的本事。

这些船到了忘羡台,船老大和水手就被赶下船,在忘羡台管吃管住,好生侍候着。粮船换登州渔民驾着分赴登州莱州各仓,然后驾船回来,忘羡台结清运费,就把货船赶走了,这样,船队也没有吃亏,如果回途带货,那就赚大了。

如此以来,去金州贩粮的粮贩,粮食根本运不出金州,每石还赔了四钱,一次两次,粮贩们就受不了了,一船就赔三百两,再有钱的家族也吃不消。于是,粮商们都不干了,而那些海船,见到黑山岛的旗帜就高兴地不得了,毕竟不怎么出力,就可以拿到运费。这样事实上,金州已经被孤立,被封锁,它储备的粮食,无法海运,只能走陆路,可是陆路能去哪里呢,复州的粮价比他们的都便宜,二月初五,就开始发往胶东,金州也算是自己作死。

此时,从金州发往山东和直隶的商船也一一被赶回金州,让他们去找金六。

林荃当初交代惠娘,在东北四府,能动用武力直接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协商,那群人不怎么讲信用,惠娘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这样金州的粮商接连错失二月三月的机会,山东这边调粮的信件从驿站不断传来,却运不出去,山东的粮商不再踏足金州,对于金州本地粮商来说,这就是割肉,硬生生地割肉。于是,这两个月来,连续向金州府衙施压,金州知府知晓了这个事后,火冒三丈,严令小舅子将截留还给粮商,毕竟他的贿赂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这些粮商。

他也不敢向上禀报,让朝廷调水军来打惠娘的船队,毕竟金州水军刚刚覆灭,名声差的一塌糊涂,而且这件事有自己家人的不光彩在里面,一旦曝光,那些因为金州水军案,还滞留在金州的朝廷官员们,恨不得把他扒皮,谁让他对水军的管束不力。他虽然不能直接指挥水军,但是有责任监视,按例,每月都要上奏布政司衙门,讲一讲水军的动向。

而事实上,到了五月,他也被一纸弹劾直接罢官,家也被抄,究竟是谁举报他的,黑山岛这边是无从得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海路的封锁,使得他得罪了绝大部分金州商户,商户无所谓,关键是背后的金主。

忘羡台的战兵用两条兵船,三艘大渔船,把控着水面,金州出海往南走的船只必须到忘羡台靠港,而靠港的费用是其它府的三倍,利润被摊薄。这些商户的背景可不是粮商能比的,粮商都是在当地有大庄园的地主,政治势力并不大,这些商户可都是有官方背景的,而且大部分是东北各府的主官们的产业,正因为他们奈何不了忘羡台,就去折腾金六爷吧。

而且,忘羡台也是讲到自己的苦衷,既然金州要断自己的财路,既然在金州做不了买卖,那就大家一起喝西北风。

金六爷不用讲,粮商们打不过海路,但是修理他,可是有一百万种办法,结局无需猜想,反正他从此再不会以人的方式出现。知府一倒台,金州府涉案官员就如同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被虐,整个府衙差不多瘫痪,等六月新的知府上任之后,才逐渐安定下来,这时候东北的抢粮大战进入了白热化。

惠娘在五月初,给金州粮商制定了规矩,自己运粮到忘羡台,在这里交割,不得在东北付款,就是要控制粮价。粮价按照东北复州的粮价来,这就是立威之战,简简单单的方式,就将金州商户给拿下了,毕竟金州的粮商只能运粮到山东,或者从山东运粮,脖子让人给掐住了,还能不老实吗?

不过此事之后,他们规规矩矩做生意,所得比原来多得多,渐渐的,这种摩擦所带来的仇恨,就忘记了,国人的优点,就是在利益面前,从不记仇。

此战,兵不血刃,慕老大也是服气,打蛇打七寸,黑山岛这群人能做到这一步,很厉害的。他在这次粮食大战中的角色,就固定为联系人,待惠娘回去后,他就负责陶三近与战兵们的联络,布置封锁海面,这么大年纪了,也是进步不小。

林荃知道后,也是感慨,惠娘的路子太野了,方法太直了,自己真的不一定能控制住她,幸好自己从来没有想着控制她。

从金州回来后,惠娘就坐镇黑山岛,全面控制海路,不让任何人染指,自由航运必须是有限度地,在黑山岛的监视下的自由。借助与宋家一战中,缴获的几十艘大海船(当然都是宋家抢来的),黑山岛在二月中旬在登莱和东北沿海招募渔民,组建了黑山岛自己的运输船队。黑山岛船队都是两艘以上并发,这样即使一艘出了问题沉了,也不至于死人太多,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至少林家在管控海路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海船发生过船毁人亡的事故。

三月陶三近在营口买下码头并建仓,五月,金州变故,早早在金州湾大湾子建码头,七月在抚顺建港,九月,组织民工修复上河岛,在岛上建周转港。这些港口都算是简易港,利用自然地形,也就是修路和建仓费钱,但是码头所带来的利润不是粮食贸易能比的。

当大宗贸易必走黑山岛所辖诸港口的时候,惠娘才明白林荃的话,海路才是黑山岛的活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死点人也在所不惜,这也是她拼了性命也要嫁给林荃的原因之一,婚姻有的时候,绝不仅仅是爱情在作祟,越复杂的牵扯,关系就越稳固。

于是,她在这漫漫黑夜里,脑海里时时刻刻就有了这位少年的样子,怎么也摆脱不了,既然不能不去想,那就多想,那就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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