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内已经热闹了起来,下人听说,门房管事晴天被打成重伤,被送回来了,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东奔西跑,忙前忙后的不成样子。
正在练功的苏明儿也被吸引了过来。一听是晴天重伤,哭着喊着要进屋看看,却被苏燕毫不留情地几句呵斥,挡在了外面。
这边准备完毕,那边吕韩二人也到了。
吕韩进屋一看桌上趴的那人,一眼就看出不是石头。晴天的身材比石头瘦弱多了。
吕韩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九儿,莫非是这九儿姐在苏府里的姘头?
九儿看出了吕韩眼中的疑惑,说道:
“公子,这人重伤,也是为了救我,我只是不想让他死,所以请求公子出手相救。”
其实两人都互救过对方,而且是九儿先救的晴天,如果硬是要算一命换一命的话,那也是扯平了,但是九儿只是受了轻伤,而晴天的伤,却是重得快要死了。这就让九儿,有一种亏欠了晴天的错觉。
“韩小友,今日找你前来,就是为了救治此人,还望出手援助。”
吕韩刚才看九儿姐火急火燎找自己的样子,还以为这人马上就要死了,但是看苏神医说话慢条斯理的样子,这人好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那就得谈谈了。
“苏老,您是神医,怎么还找我这个外人相助,我对医道,可是一窍不通啊。”吕韩打着哈哈。
“韩小友,现今这不归城内,能救治此人的,也只有你了。”
“此话怎讲?”吕韩心下一喜,自家独一份,那就可以占个大便宜了。
“为何只有我能救,还有,这人是谁啊。”
“此子,是我家门房管事,名叫晴天。”
“哦!就是那个戴白手套的?”
吕韩上次来苏家,对晴天还是有印象的,在下人之中,带白手套的,吕韩只见过他一人。
“不错,晴天因背后被重物所击,导致内伤红肿,这是小事,但不巧的是,重击之下,一个肋骨断裂,这本也是小事。断裂之骨,内移,戳破了他的一根血管,导致体内出血,这就是此处肿胀的原因。想来定是受伤之后,又经过长时间的颠簸所致。如若不及时治疗,晴天就会被自己的血液淹死了。”
苏燕三言两语就道出了病因,又有意无意的看了九儿一眼。
可不是吗。晴天中了一锤之后,马上就不能移动了,但还在坚持战斗,后来在巨兽背上颠簸了一段,又在林子里兜了一个大圈才回来的,没死在半路上就算不错了。
“那如何治疗?”吕韩看着苏神医好像不是太着急的样子。
“很简单,切开皮肤,取出断骨,放出残血,缝合血管,固定断骨,最后再缝合皮肤即可。”
苏燕说的简单,但吕韩却从没听过,切开皮肤?怎么切,用什么切,在那切,还有缝合?怎么听着像在做衣服呢?吕韩他也不着急,这种精细活,是不会找一个外行人干的吧。
“这就是我请韩小友来的原因,这些全部都要你来做。”
“都我来做?神医,你干什么啊?”
“嗯……一旁指导。”
苏燕呵呵一笑,“小友放心,有我在侧,此次医治必然会成功,但,我只担心你啊。”
“担心我?”
“担心你碰到晴天的血。你若死了,我还真没法跟吕子木交代啊。”说完苏神医一脸踌躇仰天叹了一口气。
“这是,这是。”吕韩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想,我是来救人的,最后怎么搞的,好像要死的人是我一样。
“晴天的血有毒。”九儿,在吕韩,身后解释道。
“此言差矣,九儿姑娘,晴天的血是无毒的,但他的血一旦离开他的身体,那就是天下最毒之物,老夫生平仅见。不但如此,晴天的汗,唾液,眼泪,排泄之物都是剧毒无比,除了……。嗯,其中以血为最,小友,还记得你的云雀剑吗?半月前明儿不小心划伤了晴天,已经被腐蚀干净了。”
吕韩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苏明儿躲自己的样子,原来是因为云雀剑啊。
“苏神医,那人若碰到?”吕韩眉头紧皱的问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结果,连灵剑都给溶了何况是人。
“神仙难救。”果不其然,苏神医很直白的说出了答案。一点都不婉转。
“那怎么切?万一喷到脸上不就死定了。”
“韩小友不必担心,万事万物都有相生相克之理。这数年来,老夫也找到了三样可以克制晴天毒血的物品。”
说完苏神医,一侧身,身后是一个长条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小道具。
“小友请看。其一就是这个琉璃器皿,甚是普通,各城均有贩卖。”
一堆瓶瓶罐罐,按大小顺序摆放着。边上一卷银灰色的布匹摆在旁边。
“其二就是这“灰蚕银丝锦”。其三,就是晴天他自己。其余万物,老夫看来也只是个快慢的问题。”
说完又从桌下拿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全套都是“灰蚕银丝锦”制作的衣服。
“数年前,老夫未雨绸缪,早就料想到可能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所以就去订制了两套防护衣,只可惜“灰蚕银丝锦”可以入毒血而不腐,但无法阻止毒血的渗透,但是这也聊胜于无,还请小友使用之时,御气于防护衣的全身,以策万全?本来计划是请御物宗的人来治疗,但这次就是御物宗的人击伤晴天的,说不得,也只能劳烦小友了。”
吕韩随手拿起一个琉璃眼罩戴在眼前,琉璃眼罩是透明的,但是看着依然模糊,要不是吕韩已经可以放开神识观察万物,真怀疑会不会切到自己的手。
“就拿这些刀切割吗?”
吕韩一指,桌子上的物品,各种刀具,钳子,剪子,奇形怪状什么都有,其中吕韩还看到了眼熟的东西。
三个琉璃制大针筒,这个东西在刘染的兔子画册上就有看过,不曾想竟是医疗用具。桌面上还有一捆白色锦缎,一个针线包,各种大小刀具就有二十把之多,全部纯银打造。这是要吃饭吗?
“不错,这正是此次最难的地方。晴天剧毒之血,腐铁熔金,就算是小友用气缠绕刀具之上,也只保得了一时。寻常战斗之中却是无碍,但此次非比寻常。切开皮肤后,刀具就会腐朽,虽然对后续切割无碍,但腐朽之物,落入晴天伤口之内,却是无法再取出,大大的不妙啊。所以小友切割之时,每一把刀具只可三次,用完即弃,其他工具也是如此,这还是在小友可以稳定控制气的输出,而不会让刀具在切割的同时,因缠绕的气过多而破碎的前提下。其中的难处,想必也不用老夫细说了吧。”
吕韩清楚其中的难处,在于精神力的高度集中,气要护主全身,自然是越多越好,同时手上刀具的气,却要有精准的把握,多了,刀身破碎,少了,一刀之后就腐朽了。看看桌上这二十把刀,这也是有次数的。这二十把刀要是用完了,自己是不是还得拿灵剑往里填?想想云雀剑的下场,吕韩一阵肉疼。
“还有一点。”
还有?吕韩郁闷了,前面的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后面居然还有。
“晴天,现在虽无大碍,但是时间一久却是必死无疑,我们一旦开始切开皮肤,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缝合破裂的血管,否则就算最后血管缝合上了,晴天,最终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吕韩神识放开,果见晴天背上,鼓包之下,一根很粗的血管上的一个破口正在一张一合的。血被控制在一个空腔之中,若是空腔破裂,血流进内脏里,那就可能真的像苏老头说淹死在自己的血里。
“神医啊,你这套古怪的治疗方法是何人传授?是否确有奇效?”
这种方法吕韩,确实没有见过,不是孤陋寡闻,吕韩的不入斋对医书的收藏,确实比不了苏府,但也是有一些的,三个月前,在苏府的书房和密室里折腾了一晚上,也没见这种治疗方法的,最多也就是金石膏药,辅以针灸而已的传统手法。
“这是数年前,老夫偶然得到的一本奇书上所记载的医术,初看之下,还以为是兵器图谱,但仔细研究下来,却发现是一本医学奇书,颠覆了以往任何一代的医术常识,给老夫指出了一条新的道路啊!这些工具,就是那书中所记载,老夫仿制而得,但是看了书中原本的工具之精细,若是老夫有生之年,能得到一套余愿足矣。”
说完一副十分向往的表情。而吕韩第一反应就是异物之书。
“那三个月前,并未在苏老的书房看过此书?”三个月前,你的书房都翻遍了也没看到过,密室里也没有,难道还有其他的密室不成?
“哦,那是因为,此书一直是老夫的睡前必读之书,所以一直在老夫的卧房。”
吕韩无语了。
“那上面的字,苏老认识?”
吕韩很好奇,难道苏老头也懂异界文字?医书可非刘染的兔子画册可比,那兔子画册就是给人看图用的。
苏神医呵呵一笑,得意的说:“不需认识,医道者,百家汇一,凭老夫多年行医经验,只观其图,便可知其理,此书插图众多……”
“你们有完没完啊,还救不救晴天哥哥了!”
门碰的一下被推开,苏明儿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苏明儿在门口听里面两人絮叨个没完,终于忍不住,进来了。
“你们不来,我来,不就是将气缠绕在刀上吗?”
说完,一把刀已经飞到了苏明儿手中,突然寒光大胜,随即“啪”的一声寸寸碎裂。苏明儿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她玩云雀剑时可不是这种结果。
云雀剑虽然说是最低档的灵剑,但也算是灵剑,可吸纳的气也相对较多,岂是区区凡铁可比。
苏明儿不吱声了,一共就二十把,还没等用就碎了一把。她现在知道自己连气都没有办法好好的控制,注定今天没有她出场的机会了?
“哼!等我长大一些,就可以了,今天先让给你们。”
毕竟是大小姐,也是有点小姐脾气的,犯了错还是要找点理由的,人家才十岁啊。
苏明儿说完气,哼哼的搬了把椅子坐在角落。
“啊,哈哈,确实是说得远了,吕韩小友,如何,此次救人是有生命危险的,苏某不敢强求,但小友如若答应,不管成功与否,苏某都会答应小友两个要求,如何?”
苏燕打了哈哈,随即就开出来自己的价码。
“两个?一般不都是三个吗?”
吕韩还想占点便宜。
“三个太多了,但如若你和明儿今日定下婚约,那就是一家,老夫可多答应你一个条件。”
吕韩一直是北城各大家族孙女婿,女婿的首选,所以一有机会就想,苏燕就想争取一下。
“哼,爷爷不正经,一天天就知道把我往外边送!吕韩师兄,三个就三个,我答应你一个要求,但,现在我可能做不到……”
角落里的苏明儿撅着小嘴嘟囔着,开始的声音挺大后面越来越小。毕竟她刚犯了个错误,心理没什么底气,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苏燕尴尬地笑了一下,接着对吕韩说:
“小孩子乱讲话,莫要当真,但此事关重大啊,小友可先用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再给老夫答复。”
“不对啊,神医,你我方才说了这么多的话,大概两柱香都烧完了,你现在怎么才给我五分之一柱香时间考虑,太短了点吧!”
苏燕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啊,就是因为前面浪费的时间太多了,所以现在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望小友早做答复。”
吕韩又郁闷了,要不是自己误会以为石头受伤,可能根本就不会来苏府。既然来了,如果不救转身就走,要是传扬出去,落个见死不救的名声,对吕家声望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要是传出去,也定是这个苏老头传的,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肯定添油加醋,并且不会把这其中的危险也一起传出去。
按理说一个区区苏府家的门房管事,也犯不上用吕家四少爷以身犯险来救,莫非,这个门房和苏老头关系匪浅?
回头看了一眼苏明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瞪着一双大眼睛,眼泪把差的看着吕韩,嘴唇微微颤抖,鼻涕都流出来了。
再一看身边的九儿,一副,“你行的少主,上吧!”的表情,可感情不是你上,是我上啊姐姐!话说回来,今天晚上你俩干什么去了,搞成这个样子?
再一转头,苏明儿已经来到吕韩身边,拽着他的衣角,吕韩心里一声长叹,一把抓起身边白色防护衣,披在了身上,说道:“他的命,我接了。”
“恕老夫多言,小友对女红缝纫有多少了解啊?”
“啊,缝纫?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