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和托利预想的一样。

为了绝对掌控“贝恩战士”这一支强力部队，泰日天将自己作为了整个指挥系统的终端。

每一名贝恩战士脑后的芯片都受泰日天的直接控制，臣服于他的思想，屈从于他的意志，是忠心的狂犬、驯良的野兽。

但艾查恩的子弹撕碎了泰日天的灵魂，就像杀死了蜂群的蜂后。

贝恩战士失去了束缚，残暴的兽性顷刻就爆发了。他们分不清谁是友军谁是敌人，只是挥舞着武器或手臂，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东西扑去，连电线杆都不放过，上面满是坑坑洼洼的牙印。

瞬间，那些身高三米的巨人失了智一样地扭打在一起，鲜血和碎片横飞。

除了个别走位不灵性的卫队战士被拖进去享受“不要命不收钱”的极致按摩外，其他人都理智地选择了撤退，本着“队友被干，边笑边看”的原则，躲在掩体后远远地吃瓜默哀。眼前这兄贵互博的画面在“拉法”星网络上同步直播，亨太在第一时间点下了第一个赞。

防区指挥官也擦去了额头上的汗，心中无比欣慰，同时对着喇叭大喊：“菜鸟们，去后面的仓库给老子把一大粒炮都整出来！等他们自己跟自己咬得差不多了，就给老子轰他娘的！”

“好！”

战士们纷纷大喊。不久前还被按着打，他们的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要通过杀戮中那传遍全身的、能把骨头都震散架的后坐力来发泄！

随着炮口的一声声轰鸣，在地上扭成一团的贝恩战士被连续的爆炸覆盖。

而卫队战士都站在高坡上，叼着烟，抱着大机枪，高喊“乌拉”，将火力倾泻到敌人的身上。

血液、肉团和骨骼碎片雨点一样落下来，此时要配上略带伤感的音乐、一杯伏特加和慢镜头，就是完美的战地艺术宣传画。假如肆意绽放的死亡之花有颜色，那她一定是带着硝烟和血的红玫瑰。

喷火的枪管，就是战士的浪漫！

地面港口的局势于是明朗，胜利的天平向卫队倾斜，但愿他们不要被秤砣砸到脑袋。

在其他城区，暴动也逐渐减缓。

那些乌合之众的作战经验四舍五入等于没有，完全无法冲垮卫队组成的防线。

露头就是白给，最多就是搞几颗小型核弹玩两场并不成功的自爆，为日后的城市重建工作省去了拆迁的麻烦，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天动地。

“见鬼去吧！”

卫队战士躲在街垒后面透过射击孔不断开火，甭管是谁，在高爆子弹不计成本的扫射下，都要被压制成一声都不敢吭的孙子。

扣住扳机不要停！手指酸了就换下个人！身后排队的人都打起了斗地主。这可比平时的训练轻松多了，他们打靶的时候都是两组人对射，靶子就在对面人的头顶。

而泰日天的死讯已经透露给了那几个弃暗投明的“泰迪”教元老，像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屁股上，打掉了所有的观望和犹豫，迫使他们行动起来。

那些躲在角落里的暴徒们刚想偷偷逃跑，忽然发现身后空旷得像遭了贼的路上跑来了一大群打扮和自己极相似的人，心中一喜以为是增援，刚痛哭流涕地扑上去大声诉说“兄弟你们终于来了、我太不容易了、一定要让老板加钱”，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抹了脖子。

于是，他们中间发生了内乱，给了本来就脆弱的士气致命一击。

卫队的战士们连枪都不用打了，静静地看着那一出“无间道”的好戏。若干年后有亲历者把这次事件整理成电影，就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背刺过的兄弟。

城市的一些地方升起了冲天的烈焰，那里有的是秘密的“梭麻”农场或加工基地，有的是“泰迪”教内敌对派系的赌城、会所或记忆备份站点。

混乱像早上六点的阳光一点点把世界照亮，在这个合适的契机，积蓄已久的矛盾终于爆发了。

在一个又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枪声爆豆般响起长满了霉菌的地面从来没有这样鲜艳，染红它的是恶狼的血

素来很有职业道德、自觉维护街道卫生的暗杀者们把尸体直接丢在大路上的垃圾桶边，因为下一单“生意”要求他们在十五分钟内把子弹送进目标的脑袋或者心脏，否则倒扣薪水。

而一些“嗅觉灵敏”的普通人，平素被压抑的恶找到了释放的机会。

在随处可见的店铺里、餐厅里，永远不知道有谁会从口袋里掏出武器，化身恶魔肆意屠杀。打砸掳掠，一个月的尖叫声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的多，这里在燃烧。

“挤破脓包，让毒液流出来。”

托利站在窗口，看着远方。甚至有疯子想要冲击这里，刚刚有一发炮弹朝这里飞来，现在正镶在左手边的墙壁里。但他并不在乎，他的胜利早已注定。

“但病菌也必须被清洗。”

他补充道。在这个到处是网络、到处是录像设备的地方，一切都无所遁形。摩西已经标记了每一个闹事者的生物特征和社会身份，他们逃不掉清算。

“是时候离开了。”

他转过身，房间里空无一人，落地钟滴答滴答。轿车载着他穿过街道前往港口，一路上，一切都杂乱无章。

有人趴在车窗上疯狂地捶打玻璃，有人拿激光在引擎盖上灼烧，有人穿上奇怪的衣服在路中央大声歌唱。卫队战士在奔走，在试图挽回秩序，此刻众生光怪陆离。

托利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可以改变这里的天空，重塑这里的大地，却无法根治被愚昧和落后荼毒了几个世纪的人性。

但他知道，当太阳落下再升起，这一切都会过去。

当他把新的希望展现在他们面前，这些人都会觉醒，成为崭新未来的一部分，然后默契地选择遗忘，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假如日后有谁问起，历史的前进需要祭品，欢呼声总能掩盖祭台上的哭喊。

他感觉现在自己简直就是摩西，是地位和责任让他变得冷血了吗？他忽地眼睛一亮，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他看着窗外的景象，突然起了下车把那群人都揍一顿的冲动。

“主人，你这样挺好的，”摩西鼓励地说，还在车中播放了一段热烈的掌声，“不过我这里有些有趣的东西。”

“给我看看。”

托利知道摩西不会无理取闹。

下一秒，他的大脑直接接入了一段远程通信，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上面是一只穿着西装、吐着舌头的哈士奇：

“喂，老板，你还好吗？我不好。我们这里有一些客人，你最好来看看，然后决定是清蒸还是油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