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枫要塞在三天前就已经对拜尔人解禁了，生活在要塞里的女人们可以自由进出，要塞外的男人们也可以随时探望他们的妻儿，如果阿沙里夫愿意的话，他甚至随时可以把他的妻子接走，可他的妻子不想跟着他去碎雪城，她只想回到拜尔国的老家，那座号称距离霜花城第二近的村子。

等到了营房，妻子早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她只买了一点食物，她还记得来时的路上有一个农户，那里的面包非常的便宜，虽然面粉里掺了一些木屑，但一个铜币能买到五磅，

掺着木屑的面包，掺着干草的麦粥，还有用树根和苦菜熬成的假肉汤，想起这样的生活，阿沙里夫就要发疯。

他从背包里给妻子拿出了一件衣服，妻子只有两件冬衣，一件衣服是结婚的时候母亲给她缝制的嫁衣，另一件是在寒枫要塞买的衣料由她自己缝制的衣服。在拜尔国，很多女人会把结婚时的衣服一直穿到棺材里，因为在一生之中，她们的衣服都屈指可数。

“喜欢么？”阿沙里夫把衣服披在了妻子的肩上。

妻子摸着柔软的衣料，问道：“这件衣服要多少钱？”

“要……三，三个银币。”这件衣服其实花了六个银币，阿沙里夫少说了一半，他担心他的妻子会疯掉。

可三个银币同样让妻子疯掉了：“为什么买这种东西？在家里这样的衣服只需要二十个铜币！”

“家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衣服，就连这样的衣料都找不到。”

“那又有什么关系，斜眼苏珊家的麻布穿着也很舒服，也很暖和！”

对了，还有粗麻布做的衣服，阿沙里夫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东西的臭味。

“三个银币不算什么，我一天赚的钱都不止这么多。”

“以后你赚不到这些钱了，一年到头都赚不到一个银币！”

阿沙里夫再也忍不住了：“明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回去！我在碎雪城一年就赚了十一个金币，那是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可，可，可是……”丈夫突然变了脸，让妻子有些慌乱，“可是这里的东西也很贵。”

“是贵了一点，可至少我们买得起，回到了村子里，我们什么都买不起，而且什么也买不到了。”

“可，可那是我们的家啊，”妻子左右看了看，“难道你想一直生活在这个狭小的房子里，而且这里经常会打仗。”

“我们的村子也在打仗，我听说了，肖恩又打回来了，”阿沙里夫道，“而且我们也不用生活在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在碎雪城里买一栋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一栋，只要九个金币，我们就能把那栋房子买下来。”

“九个金币？”妻子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你疯了么，你之前跟我说只要两个金币！”

“不是靠近城墙的旧房子，也不是像这样的小屋，”阿沙里夫激动的说道，“是一栋大房子，两层的，还有院子。”

“难道比哈梅依老爷的宅子还大么？”

“那，那倒是没有……”哈梅依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他的宅院有半个村子那么大。

“拿上我们的金币，我们也能买一个大宅院，不比你买的那个破房子强多了。”

“可，可是我们买了宅院又有什么用呢？”阿沙里夫摇头道，“哈梅依的哥哥是男爵，他可以为所欲为的生活，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我们可以买土地，雇人给我们耕种！”

“你以为哈梅依是靠种地发家的么？土地里产不出多少粮食，而且我们要交六成的供奉，奥列格的家里也有很多的土地，可他一样过的很穷，哈梅依的家里有两座铁矿，而且他还不用交供奉，所以他才会那么富有。”

“我们也可以买铁矿！”

“你疯了么？十几个金币买不到铁矿，就算最小的铁矿也不会卖给我们，他的舅舅是男爵，我们没有那样的资格！”

妻子坐在了地上，留着眼泪道：“反正你就是不想和我回家。”

“我真的不想，我真的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我多交了一个月的租金，跟我碎雪城住上一个月吧，我求求你了，你会喜欢那里的！”

妻子犹豫了半响，擦擦眼泪道：“只要你跟我回家，我就让你多娶两个妻子，我会给你找到最漂亮的姑娘！”

这是妻子最后的杀手锏，按照拜尔国的律法，平民最多能娶五名妻子，但必须获得首位妻子的同意，如果多娶两个妻子还打动不了阿沙里夫，她就再给他添一个妻子，算上自己一共四个妻子，这样的条件难道还不够诱人么？

“我不想要那么多妻子，多一个都不想要！”阿沙里夫的答案让妻子彻底无语，“有一百个妻子又能怎么样？我不想我的妻子和孩子一辈子在烂泥里生活！”

……

两个小时之后，妻子带着孩子，跟着阿沙里夫坐上了通往碎雪城的马车。

一路上，妻子不肯对阿沙里夫说一句话，阿沙里夫却拿出了所有手段，千方百计讨好妻子。

“你看你多漂亮，等到了碎雪城，我会给你买最好的脂粉。”

妻子没作声。

“我们的房子有四个房间，一个我们住，一个给孩子，还有两个做什么？”

妻子还是不作声。

“你知道么，我们一楼有浴室，是那种专门洗澡的地方，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澡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洗澡了！”妻子恶狠狠的吼道，“你每年不是只洗一次澡么！”

阿沙里夫不敢再说话，途中休息的时候，他给妻子买了香肠和牛奶，妻子怒道：“我们不是带着干粮么？你知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这个鬼地方已经不再提供免费食物了，我真不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等到了碎雪城已经是黄昏，阿沙里夫抱着孩子，扛着行李，像迎接女王那样，把妻子请进了家门，妻子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哼一声道：“比哈梅依老爷家的院子差远了。”

阿沙里夫笑了，因为他看到妻子的嘴角在动，这证明她的心也在动。

来到了大厅，妻子伫立在原地许久没动。她看到了光洁的墙壁，她看到了平整的地板，她看到了简约但很精致的家具，最重要的是，这一切，她看的都很清楚。

在这个时代，尤其到了冬季，所有人都会紧紧关上窗子，这就意味着在整个冬天，房子里都是黑漆漆的，哪怕是王宫，都只能靠着蜡烛来照明。

为了打动妻子，阿沙里夫花了一个金币把家里所有的窗子全都换上了玻璃。

这是雷吉的计划，他要让龙王的水晶变成生活的必需品。当然，只有雷吉的领民能用如此低廉的价格给自己的房子换上玻璃窗，玻璃的数量由专门的匠人亲自测量，亲自切割，一经破损，也只有请匠人予以更换，破碎的玻璃也必须全部收回。

他不会让玻璃流入私人市场，这是重要的财富来源，其他王国如果想购买玻璃，准确的说，应该叫做来自龙宫的水晶窗户，则必须拿出大把的金币。

第一批出产的玻璃窗质量不是太好，玻璃是墨绿色的，而且有很多气泡。

可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落泪。

妻子小心翼翼的摸着窗上的玻璃，颤抖着声音道：“这……真的是我们的？”

“都是我们的，”阿沙里夫笑道，“喜欢么？”

“喜欢，可九个金币实在太贵了！”妻子一边哭，一边钻进了阿沙里夫的怀里。

“不贵，我的宝贝，我会为你赚到更多的钱！我们先去吃个晚餐，这附近的饭馆不错。”

“不去饭馆，太贵了，我们自己做。”

“也好，我带你去百货商店，那里什么都有！”

“什，什么是百货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