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学士的书房里,雷吉也曾有过类似的幻想,看着战争之书上的金戈铁马,就着甘醇清冽的葡萄酒,你都不用吃菜,很快就能想象到自己征服世界的样子。
可惜的是雷吉没有亚撒隆这么走运,他的对手太过强大,一般不留给他做梦的机会,直接上来教他做人。
但亚撒隆的情况不一样,他很聪明,也很坚强,能忍受别能不能忍受的痛苦,也付出了别人不敢想象的代价,可他从未承受过刀斧临头的急迫,所以他的梦做得很长,现在,他该醒了。
黑狼王的铁骑在齐胸高的野草之中冲了过来,行进的速度和平地上几乎没有分别。
正在闷热和满是蚊虫的草地里行军的战士没有做出任何防范,大部分士兵甚至没有机会举起武器,就直接被骑枪刺穿了身体。这场战斗和战争的名义无关,和国王的梦想无关,和战争之书上那些天花乱坠的战术也没有太多关系。目前关系最大的是黑狼王凌厉的攻势和亚撒隆糟糕的阵型,而这一鲜明的对比也让这场战斗变成了纯粹的屠杀。
黑狼铁骑把亚撒隆的步兵截成了几段,然后逐一围杀,战马在乱草中往来驰骋,骑枪像穿糖葫芦一样,肆意的收割着步兵的生命,很多骑兵甚至杀到了手臂酸痛,一直举着骑枪毕竟也是件辛苦的事。而亚撒隆的士兵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他们只能默默祈祷,祈祷对方的骑枪钝了,战马累了,又或者骑兵本人厌恶了杀戮。
亚撒隆在一群弓箭手的保护下躲进了乱草里,扑鼻的血腥味和不时飞来的肢体残骸让他忍不住想呕吐,敌人就在周围盘旋,他甚至能透过荒草的缝隙看见敌人的马蹄。他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弓箭手狠狠的捂住了他的嘴,如果被敌军发现了亚撒隆,两个骑兵就可以把十几个弓箭手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的碾压,亚撒隆也有骑兵,虽然作战能力不能和黑狼铁骑相提并论,但数量上毕竟是对方的几倍,屠杀进行了十几分钟,这些走在队伍前列的骑兵才意识到遭受了突袭。
黑狼王也没有恋战,看着对方的骑兵渐渐赶来支援,他立即下令撤退,优秀的将领永远知道打仗的目的,偷袭的目的已经达成,多待一分钟都会造成无谓的战损。
战战兢兢亚撒隆在众人的陪同下艰难的走出了草地,等清点人数的时候,阵亡和毙敌和比例委实让人咋舌。
这一场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亚撒隆共计损失了两千多名士兵,而黑狼王只带了五百多名骑兵,这就意味着每名黑狼铁骑至少杀死了四名步兵。
但亚撒隆的士兵竟然没能杀死一个敌人,一个都没有!
虽然有几名弓箭手坚称他们射中了敌人,但地上没有找到敌人的尸体。
世上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战斗么?
亚撒隆生病了,他立刻找了个地方扎营,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
当晚,他做了一夜的噩梦,第二天,他发了高烧。
在所有狼王的强烈要求下,亚撒隆在第三天组织了军事会议,对于下一步的行动,亚撒隆认为该继续留守营地,探查敌军的下落。
这一想法遭到了灰狼王、红狼王、金狼王和青狼王的强烈反对,因为他有过与黑狼王交战的经历。
“不能停下来,否则会被食人魔吃的骨头都不剩,”红狼王道,“我们现在就去攻打风啸城,越快越好,我不信他会放弃他的城市,只要他回去守城,只要能正面交手,我们就能把他打成烂泥!”
灰狼王、金狼王和青狼王也赞同红狼王的想法,只有疤脸狼王有些谨慎:“我们还要路过一片沼泽地和一片沙杨林,在这些地方,恐怕我们还会遭遇偷袭。”
几位狼王愤怒的看着疤脸狼王,疤脸狼王神色窘迫,没敢再多说。
金狼王道:“继续进兵吧,我们距离风啸城已经很近了,顺利的话,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抵达城下。”
亚撒隆道:“可如同沙克万疤脸所说的那样,如果我们再次遭遇了突袭又该怎么办?”
“打仗势必会有风险,”青狼王道,“如果你没有战斗的勇气,为什么要召集我们来此?为什么不继续躲在比安巴的斗篷下面?”
亚撒隆勃然大怒,青狼王竟然敢如此无礼的顶撞他,按照执政之书的记载,这样的臣子该被立刻杀掉,否则会有更多的臣子挑战国王的威严。亚撒隆刚想发飙,情况却和他预想的有很大差别。
青狼王在直视他,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畏惧。
灰狼王、红狼王和金狼王也在直视他,证明了这三位狼王站在了青狼王一边。
其他狼王低头不语,现在也很难看清他们的态度。
情况变得有些微妙了,这场失利正在动摇他的统治。
不过好在还有一部分人对他保持着绝对支持的态度,新月狼王图伦度就是其中之一。
没错,就是那个土豪图伦度,他曾经是黑狼王手下的大领主,因为主动向亚撒隆投降,还给他带来了五千名嫡系部队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人,所以荣升为新月狼王。
图伦度和其他的狼王不同,虽然他是纯种的奔狼人,但他在莱恩国接受过教育,他的政治思维和莱恩国更加接近,他不擅长打仗,但很擅长内斗,他有一百种整人的方法,这也是他能攫取大量财富的主要原因。
看见一群狼王正在挑衅国王的权威,图伦度认为自己是时候该站出来了,但他不会和这群狼王硬钢,那样既不高明,也有失体面。
“陛下,我想我们不该把战争看成简单的进退攻守,这场战斗的失利,背后还有很多原因需要我们思考。”
一听到典型的莱恩国语调,红狼王就有些恼火。
“你认为我们该思考什么?为什么我们打不过黑狼王?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他带了他最好的军队,如果继续在草原上游荡,我们永远都无法战胜他!”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图伦度微笑道,“要看清事物背后的本质,为什么比安巴总会知道我们的去向,而我们对他又一无所知?我认为,我们军队里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