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过人类的古武技？”莫文吉一边擦拭着他专用的格斗用探索者机体仿生面庞额间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边饶有兴趣的望着雅可可问。

这似乎是一个根本无须回答的问题，也不过是他兴奋之余似乎心中的激荡无法平息，又找不到其他的言辞的状况下随口问而已。

“昂！”雅可可爽快的点点头，毫无掩饰的答道。

响虎的心揪了起来，这几乎等同于暴露他们身份的回答。

他们的身份并不是人类亡者，会有兴趣以及有机会研究专属于人类的古武技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他早就看出来莫文吉的格斗技发是人类古武技流派，却从未流露自己对于古武技的熟悉，也正是源于这样的担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是雅可可。

如果不是这样的选择和这样的回答，以及这样的反应，那就不是雅可可了。他能做的，也只是想办法去遮掩和弥补这样的错漏罢了。

他担心莫文吉会进一步的套话，暴露得越多，就意味着他后续扫尾的工作越麻烦，但话题却再次朝他根本不曾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梦境系统里头也有古武技的各种搏击和比赛，搏击啊摔跤啊拳击啊功夫套路啊什么的，可是你知道虚拟系统再逼真，也始终是虚拟的，根本没什么人看。”

莫文吉似乎是来了兴趣，滔滔不绝的跟雅可可讲述着他似乎淤积心里很久的话语。

“即使是人类，也很少关注那些现在已经根本不切实际的战斗，无非是一些无聊的头衔噱头，反而是属于虚无的钢铁竞技真正受到欢迎。我一直以为，这就是古武技的末日了，因为我自己也只能在独属于你们虚无的机体格斗中感受到那种血脉偾张的力量感。”

“啊？”雅可可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她根本没听懂，单纯的痛痛快快的打打架不好么？说这么多只会让她想到林东阁每调出一杯全新的饮品在终焉镇夸夸其谈的卖弄，一般这种情况下他是会挨打的。

“可是刚刚之后，我开始有了一种全新的想法。你想啊，格斗原本都是杀人技，后来有各种规则的限制，有计算点数和计算得分方式种种的规定，才变成纯粹的竞技。我在想，如果把人类在梦境世界里的那些头衔战搬到现实世界中用探索者机体进行，再或者我们创造一种全新的竞技方式，用人类碳基身体的薄弱部位化作得分点，用以实现在探索者机体里进行的全新格斗，我们会不会拥有一种属于人类的，可以媲美虚无的机体格斗一样的运动门类？”

“hvedre”莫文吉似乎谈兴颇佳，也似乎是产生了种种这样那样的妙想，才是他真正放弃与雅可可继续比拼的原因，可惜他的高谈阔论并没有能继续下去。

雅可可丝毫不卖面子的转身就朝维修间那边的方向去了。

她没耐心听这些觉得完全听不懂也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长篇大论，反正也没法儿继续打了，要去维修间充能了，与其听这些她还不如去帮响虎做几个新机体组件呢。

新机体的试验品她试过，很喜欢，就如同响虎曾经在腐海内捣鼓出的那些小玩意儿一样让她觉得很有玩儿的兴致，不知不觉间雅可可已经成为新机体的专用试机选手了。

莫文吉喷薄而出的言语戛然而止，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但也似乎不以为意。

雅可可不是棘齿之花的成员，甚至都不是如同波利、贝恩佐与响虎吉姆尼迪亚亚尔这样的雇员，连伯维尔里修斯鲁娅这样对棘齿之花有深厚感情的赞助人都不是，就算他是棘齿之花名义上的所有者，响虎的存在是人家唯一逗留在棘齿之花的原因。

他又凭什么要求人家听他自顾自的呱噪？

自己的想法没能吸引雅可可，莫文吉多少是有一些遗憾的，但他仍旧坚持认为自己的想法是一个难得的好主意，只是觉得有很多细节需要优化，所以匆匆的跟简卡罗告了别，兴冲冲的奔回壳阳梦境空间中去完善自己的想法细节了。

其实每个人都经常这样，某时某景某事触发，脑袋里突然有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那些主意完善下来，有些的确能成为伟大的创意，但其实更多的是自己在完善与反思的过程中发现根本不现实，至于莫文吉脑中的想法是哪一种，也只有他自己在完善推进中发现了。

几乎是前后脚的，响虎用吉姆尼的身份也出现在简卡罗的面前。

“你说过那件事你会解决的，我希望今天不是因为你没处理好留下的手尾。”响虎直勾勾的看着简卡罗说。

“哪件事？“简卡罗有些愕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莫文吉大人今天找雅可可比试来着，我希望那不是因为我。”响虎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意图，也丝毫没有客气，对于他来说没有比雅可可更重要的事情了。

而且从与简卡罗摊开商谈之后，他一直认为自己就算是奴隶虚无的身份，跟简卡罗也近似与合作与交易的关系，而并没有认为自己是所属物就应该遵循简卡罗的意志。

所以，简卡罗对于他的承诺，应该得到履行，如果因为承诺履行的程度不足导致影响雅可可，响虎是毫不介意撕毁所有协定想办法带着雅可可离开的。

就算他觉得欠着查索迪亚的人情，以及简卡罗的人情，这种事情也没得商量。

简卡罗显然知道莫文吉找雅可可格斗的事情，却并没有想到响虎居然联想到这个方向去了。他似乎有些想笑，但却也感受到了响虎对于雅可可的重视，那么与这个相关的事情上他就不好表现的太随意了，斟酌了一下言语才开口对响虎说道：

“莫文吉大人，嗯，正如你所见的，在对待自己喜好的事情上，是有点痴气的。他刚刚也跟我说过了，之所以想跟雅可可比试，完全是因为觉得雅可可的格斗技里头似乎有点古武技的影子，跟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事情并没有关系。”

“至于之前莫文吉大人警告过你的事情，其实也是因为他在一些事情上比较较真。我可能要跟你道歉的是你和吉姆尼的事情，我在征得你们同意之前有几次透漏了部分消息给他，因为不光是为解释你对于格斗天赋的兑现问题，就包括你们的自由契约，有些事情不跟他透点内幕不合适。”

“而且一方面，他其实对你和吉姆尼的表现是非常满意的。另外一方面，根据我对莫文吉大人的了解，他就算不满要对付你，大概率也是冲着你自己来的，不至于下做到冲着雅可可。更何况我想你可能也听莫尔蒙他们提到过，莫文吉大人的威胁，其实没什么效力，他没准儿过一阵自己都忘记了说过什么。”

对于简卡罗的解释，响虎表示似乎合情合理，可以接受。所以他内心嚎叫的那点因为想多了而生忧患意识也就暂时平复了。

然而他刚想转身离开，简卡罗却又叫住了他：

“对了，刚刚莫文吉大人离开前告诉我，他今天过来主要是收到消息，壳阳可能会戒严几天，我们的格斗赛可能也会受影响延期几场，这事儿格斗场管理委员会基本是没权反对的，所以他专程过来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早做准备，估计这几天格斗场管理委员会就会通知我们了。”

响虎愣了愣：“戒严？”

这还是他进入最高评议会存在感比较强的有效辖区范围内首次听到这样的词汇，难免会有些惊诧。

至于腐海，在响虎的概念里最高评议会的存在感不过是形式上的而已，至少他们基本不会给2764废弃物分离回收站下任何行政命令。

“说是附近有一伙儿虚无叛乱，最高评议会调集军方去平叛呢。估计闹得有点大，不然附近城邦聚居点随便调点守备武装就平息了，不至于惊动到武装部队。”简卡罗不以为意。

他虽然也是虚无，但对虚无叛乱这种事情也并无同情与好感，盖因为人类都窝在各城邦与聚居点的梦境系统内，所谓的叛乱，倒霉的往往仍旧是像他们这样有自由身份的虚无，以及代表人类大人们利益的奴隶虚无中间的管理者而已。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问你那些新型探索者机体怎么样了？趁着这段修整期我们能提前适应以及用上么？”简卡罗随即拉回了被响虎带偏的思路，冲响虎问道。

随着生死斗后他们一路的高歌猛进，加上猩红铆钉以及后几位格斗团今天颇为不安分的搅局，以及前几位今天有些诡异的不稳定发挥，他们目前的胜率已经冲到精英赛第二的位置。

参加季后赛的压力不大，简卡罗自然比较关心他们明年参加王座赛的重要倚仗，那据说能给实力带来升一档的变化的新型机体的事情。

对于响虎准备在季后赛采用新型机体的想法，简卡罗始终觉得太冒险，觉得这样似乎有点太托大，他们适应新机体的过程万一出什么纰漏，等于明年还要再打一年精英赛。

虽然再打一年精英赛简卡罗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只是身在他的位置，当然尽力争取更好的结果，在他看来有成绩压力不大的常规赛阶段先简单的适应一些场次，总比一切从头算的季后赛开始直接采用新机体更保险吧。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响虎还是摇了摇头：“没那么快，还有几处技术细节我和贝恩佐还得再仔细琢磨琢磨，而且新机体的训练操典我和伯维尔也没那么快能编辑完成。”

既然如此，简卡罗也没办法勉强，只有点点头道：“那你尽量加快吧，缓几场对我们来说毕竟是好事儿，有什么要协调的资源你尽管跟我说。新机体的定型费用方面也不用压缩得太厉害，我们现在经济上还算宽裕，而且成本压缩以后也可以慢慢来。”

“嗯，我知道的。”响虎答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去贝恩佐那边了？”

接下来的是阵型训练，他可以替换吉姆尼，自己在维修间赶进度。

“雅可可那边，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简卡罗却不肯放过他，难得响虎送上门，他当然赶着确定更多的事情，毕竟每次抓他都是没谈完他就想着跑，抓到哪一天才是个终了？

“我们大概商量了一下，暂时还没有确定的答案。“响虎继续答道。

他原本是想直接拒绝来着，但雅可可的自由契约对他仍旧是存在比较大的吸引力的，他在想如果雅可可不愿意参加格斗团的话，是让简卡罗把她算进格斗团陪练人员，还是算成后勤维修人员更合适。

两方面的工作雅可可毕竟都在做，用这样的贡献度到时候让简卡罗算上贡献度，替换一份自由契约其实也不是多为难的事情，只是相应的租用契约他自己握多少给棘齿之花转多少，以及到底让雅可可选哪边的工作为主，他暂时还没有捋清楚思路。

响虎并不习惯就简单的给一个行或者不行的答复，对于他来说，如果说说行那么后续还想要哪些附加要求，如果不行希望以怎样的方案推进，他都习惯在给出答案的同时提出。

所以，在还没有彻底捋清楚思路的阶段，他宁愿先用没想好的借口拖一拖时间。

没想好后续的方案，也的确是没想好，他并没有撒谎。至于简卡罗有没有误会他所说的没想好，那就是简卡罗自己的事情了。

毕竟响虎的问心无愧，从来不把他自己有意无意的误导算进去的。

两三天后，在他们的下一场格斗赛之前，如莫文吉提前通知的，壳阳城邦的戒严令与格斗场管理委员会的格斗赛统一延期通知果然下来了。

早有准备的棘齿之花，也就按照之前商定的处理措施按计划推进了。

因为戒严期虚无不得随意活动，虽然响虎和雅可可住得离棘齿之花近还能不受太大影响，可波利伯维尔他们却主动没办法前来，棘齿之花也迎来了一个短暂的小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