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或是受了惊,躺在床上的白芷,呓语不断。
凡泰守在榻边,没有离开一步,一手掖着白芷的被褥,一手紧握白芷纤细的手背。
这一次,凡泰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白芷,脸微侧,双眸紧闭,几缕发丝凌乱在唇边,凡泰伸手轻撩,将发丝捋在她耳后,白芷精致的脸颊更凸显在眼前。
也许白芷永远也不会知道,凡泰并非什么窃贼,而是那红楼实实在在的送货人。
那夜,红楼门外,凡泰见白芷周身的白光,似是故人来,一眼便不再忘。
那夜,凡泰正推着一车子酒肉,见白芷踟蹰想进红楼,借此差使了白芷,白芷虽不情愿,但还是搬起一大缸酒,凡泰正想该如何才能与她有所牵扯之时。
白芷手中的酒缸恰巧碎了一地,真是如有神助,凡泰便顺手捞走了客人一钱袋子,在抓贼声中,拉着白芷拔腿就跑。
凡泰正自鸣得意之时,却听白芷口中的华渊,凡泰若有所失,但还是将她往回送。
路上,白芷要了那把铜剑,爱不释手,凡泰干脆地赠予了白芷,只是那剑中的蛇眼竟放出光芒来,这剑跟了凡泰数十载,从未如此过,凡泰便又多上了一份心。
疑惑间,凡泰瞥见身后一团黑气缭绕,正朝两人而去,便带着白芷快速回了红楼。
如今想来,那团黑气和今日所见该是同一个了。
凡泰将白芷交回给华渊之后,并未即刻就走,而是不舍的爬至屋瓦上,看那辆马车一点一点的驶出自己的视线。
自此一别,凡泰恋恋不忘。
腊八庙会,又是个好日子,凡泰见白芷独自一人从华府出来,便紧跟其后,又以“贼”的本性来吸引白芷的注意,可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惹得白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凡泰未放弃,在白芷身后喊道,自己会在这等她,白芷冷漠的留以背影。
大年初一,凡泰早早守在庙会,这日,白芷真的来了,手里还拿了那把铜剑,前一秒凡泰还窃喜,下一秒凡泰便“呵”一声自嘲,原来是来还剑的。
白芷起身要走时,凡泰不屈不挠,又冲她的背影喊道,自己会在这等到最后一个庙会。
凡泰也不知这番执着是为何,只是觉得不能再错过了,他归结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元宵庙会,最后一日的机会,凡泰终于等来了白芷,白芷说要离开这里,凡泰又惊又喜,心中暗自许诺要护她一辈子周全。
一路颠簸,凡泰竟忘了她是小姐之躯,怎么受的了这奔波疲累,可白芷倒也倔犟,未哼一句难。
这样两人便来到这悬崖木屋中生活。
凡泰每夜卧躺于崖柏树下,总会转头看着白芷的背影入睡,凡泰虽未读书学字,但也行君子之道,从不碰她一寸肌肤,只是远远的看着。
一连数日的相处,凡泰见白芷已有些厌倦了山林里的寡欲,是啊,一个小姐怎能受的了这粗茶淡饭。
思绪纷乱间,白芷的几声“娘”,打断了凡泰的回忆,凡泰这才警觉的摸了摸白芷的额头。
凡泰松开紧握白芷的手,起身向山下赶去,前往桃花村,和那嫂嫂要份汤药,要份治受惊吓的药汤。
一路的疾驰,路过深水潭,水中白骨与衣服已无踪迹,未顾得上思考,凡泰径直下了山。
“嘭嘭嘭”几下敲门声,凡泰焦急的等着屋里的人开门。
“谁呀?”还是那女人的声音,只是没有前几日的气力,显得病病秧秧。
“嫂……嫂嫂,我想和你要份汤药,治受惊吓的汤药。”眼前的女人,下眼圈像是抹上了黑灰,眼皮下耷,毫无精气神,凡泰被惊了一会儿,很快又缓过神来。
“是凡泰啊”,那男人倒是神清气爽,从里屋缓缓而来,先于女人说了话,接着用手肘碰了碰女人,“你回屋歇着吧,我来。”
只见那女人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回到里屋,一股脑儿的卧倒在床榻上。
“凡泰,来来,进来坐坐。”那男人客气道。
犹豫间,凡泰还是踏进了屋子,房顶渗下的水已漫到了墙根,长出大片大片的苔藓,潮湿阴冷。
“要治受惊吓的汤药?”那男人正用湿漉漉的双手给凡泰沏水解渴。
凡泰接过杯子,在手心旋了一把,未喝,突然,那杯子毫无征兆的滑出凡泰的手心,碎了一地。
凡泰欲要伸手去捡那碎片时,那男人开口了。
“你的血对道行浅的还行,对我也就挠挠痒。”那男人开门见山道,“我的目的只是你木屋的葫芦,给了我,你就是整个村子的救命恩人。”
这妖怪终于露出尾巴了。
而他口中的葫芦,就是那仙人的遗物,那老道士曾说,这葫芦里的可非寻常之物,而是一粒仙丹,每个人吃下去的功效各不相同,发什么心便得什么果,道人吃了做神仙,妖邪吃了变魔王,若是给了眼前这人,怕乱的就不只是桃花村了。
“你那木屋设了封印,我们进不去,还得劳烦小兄弟你回去取一趟。”那男人毫不客气。
凡泰再次抬眼看它时,它已毫不克制的将自己的浊气完全暴露于外,浑身恶臭,眼珠暴凸,一张血盆大口,不时得流下几滴粘液,丑陋无比。
“我限你一个时辰内把葫芦给我,否则和你一起那姑娘就回不来了。”男人甩出一句,冲凡泰挑衅的笑着。
听罢,凡泰即刻起身,气势汹汹的往木屋赶去。
而就在凡泰着急赶往木屋之时,木屋门外有个女人正在左右徘徊。
“女儿,快来,娘来看你了”
躺在床榻的白芷,昏昏沉沉中醒来,惊讶的看着门外的女人,好生眼熟。
迷迷糊糊间,竟踏出了木屋,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是白夫人。
“娘,你怎么来了。”白芷似梦似幻中,对着眼前的女人无力道。
“女儿,我来带你回家啊,你不是想家了吗。”
那女人惺惺作态,架着白芷就往山下走去。
阳光下,那女人的影子粗壮,没有头颅,只有那光秃秃的脖劲,而扶着白芷肩背的手,指甲也扭曲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