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些习惯了黑暗，山茶在前进的路上并不是很紧张。相反她觉得现在的心里暖暖的，可能是因为她总算帮了根特，甚至帮了莉一次。

只是这种习惯很快就让她吃了瘪。突然觉得前进的路开始有些压迫感，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而且逐渐逐渐开始产生了一些特殊的感觉，就好像路变得狭窄，她也越来越难呼吸。

“唔，能感觉有点……被抗拒……”

越来越强大的压迫，致使山茶步履维艰。很明显月吟的感知在抵抗山茶的侵入，只是山茶的神恩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抵抗的，没有多会儿，山茶就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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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那边！”

山茶随着声音看向了一旁，只看到一个火球向着自己这里飞了过来。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子，有的尽是老弱妇孺。

下一个瞬间，火光就吞没了一切。哭喊声成为了这个地方最大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被烧灼倒塌的屋舍和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人群慌乱，保全自己和家人已经是极限，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焦臭味中，角落已经呆住的山茶。

直到被烧伤的疼痛刺激，山茶才意识到事态的危机，慌忙跑出这个地方。

但是她并没有哭。

并不是说这个场景不可怕，而是山茶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失去了想哭的感觉，没有了哭泣的能力。没有了双亲，失去了挚友，在破旧村落无人问津，只能靠偷盗和捡拾垃圾过活的她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或许在某一个时刻，她的脑海里也想过，如果就这样结束，也不错。

但是她并没有停下过脚步。

危难与苦痛锻炼下来的她的身体已经彻底适应了求生的日子。就算是心里可能已经放弃，但是身体却没有任何感情地往外跑，想要活下去。

“给我杀！抢光就走！”

村口响起了蛮横的吼叫，那是山茶已经听腻了的声音，在这里，没有地方可以说是安全的。村庄会被盗匪袭击，盗匪会被势力剿灭，势力会互相蚕食。这里没有永恒的平静，只有刀尖上提心吊胆的日子。

而现在，盗匪的刀尖对准了这个全是妇孺的贫瘠村落。

说真的，山茶甚至觉得很好笑，一群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已经悲惨到连穷成这样的还没有反抗能力的地方都要掠夺，这是多么的悲哀。但是事实则是，所有人都被饥饿饿红了眼，恨不得从别人身上剐下肉来大快朵颐，但是所谓人的理智还绷着最后一根线，没人能知道还能绷多久。

“我跟你们拼了！”

噗呲！

一个老大爷视死如归，举起了锄头就冲了过去，企图顺便带上一个恶匪好让自己的死变得有意义。但是没有任何作用，他还是死在了铁蹄之下。

也不能说全然没有用，还是有人会进行反抗，但是成效极微，甚至可以说聊胜于无。就这样，这个村子逐渐又沉寂了下来。只是和平日的闲然自得的沉寂不同，这个村子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

山茶躺在一旁烧焦的草堆里，她也没有逃过这一劫。身上好几道的刀伤可以说刀刀致命，但是奇迹一般的山茶依然能睁着眼睛，空洞地看着天空。焦臭味和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也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还是空气中弥漫的。她不想动，一动也不想动。

山茶突然有些迷茫，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了迎接新的苦痛？为了阴沉没有未来的明天？

一阵恶心从深处翻涌出来，山茶把胃里的一堆东西都吐了出来。而再次倒下，山茶也没想什么，闭上了眼睛。

疼痛，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山茶对此甚至已经有了习惯，这是很可怕的，以至于在这样一个伤病危重的时候，她依然在思考，吃什么。

还能吃什么？她不禁对自己的想法嗤之以鼻。山茶干脆闭着眼睛想睡觉。

可能有些太过于漠不关心了，山茶完全没有去想这个村子里其他人的任何事情，也没有想过去哪里，只是在都是尸体的废墟里，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了时候，是被眩晕的感觉恶心的。

山茶发现自己在一辆颠簸的车上，而周围都是已经烧焦或者散发着恶臭的尸体。而颠簸感和气味让山茶又一次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咔——

马车停了，从前面下来了两个人，嘴里碎碎叨叨地聊着。

“你说这十几层的废料加起来，是不是供给整个铁幕城都可以了。”

“哼，你以为能有多少，这么点根本不够你烧的。”

看着他们靠近山茶赶忙装死。

“嘶——怎么这么一会儿这些废料还出了这么多奇怪的粘液？”

一个男人看着山茶吐出来的东西说道，而这时候山茶才发现，他们所说的用来燃烧供给这座城的能源废料，居然都是尸体。

“啧，这些个烧的要点厉害，是不是不太好用了。”

“管他呢，我们收集了就行了，能不能用不关我们的事！”

山茶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扛在肩上一颠一颠地进入了一座巨大的建筑。

160层炉心。

四周都是绿色的管道，散发着令人心慌的光。周围也都是黏糊糊的有如腔壁一样的地方，而可能最让人熟悉的，还是那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这么慢？”

“这一层的村子都快死的差不多了，哪有那么容易找到新的。加上原来会来请求支援的，现在也都心灰意冷了，更难定位了。”

“嘁，明天别找同样的借口了。”

山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次去求援的人都没有回来，而自己去过的所有村子都是在村子被屠完之后，才去带走所谓的病役源头。

但是如果说将死者作为一种资源，如果是在极其危难的情况下，似乎也说得过，但是如果是可以造成这种局面的，可能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山茶现在纠结的是自己怎么逃脱，如果活着成为能源的废料，可能会承受更大的痛苦。

嘭……

突然的一颠，山茶闷哼了一声，这就让扛着她的人引起了注意。

“小妮子，你还活着吗？”

没想到这个壮汉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声，山茶只能用手捏捏壮汉的背来回应。

“头儿！”

山茶心突然凉了一节，没想到这个壮汉居然还是把自己抖落出来了。

“我这个货太小了，我再去扛个大的。”

“这种事情别总跟我打报告！一个一个都打报告我还要不要干活了？！”

在上面监工的叫唤下，山茶被壮汉扛出了门。

“跑吧，离开这些楼层，你会过上正常的生活。快！”

被放在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山茶就这样被壮汉放生了，而壮汉没有给她攀谈的机会，又到了车上搬了下一个废料。

只有跑了。

山茶沿着墙根小步地跑着，看到了楼梯就爬了下去。

但是本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她，终究还是太过于稚嫩，经历了几天几夜饿肚子的经历，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终究只能在这个灰暗的世界无尽地奔跑。没有地方是安全的，更没有地方是可以期盼的，没有人是可以相信的。

带着这样的经历和想法，山茶最终体力不支，跌落到了地上。

呼——就这样吧，我太累了。

这样的想法又一次从脑海深处蹦出，而这次，身体也不再挣扎了。或许在无数次挣扎之后，现在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原点，终于放下了。

“你还好吗？”

我很好。

“坚持一下，我这就救你！”

不要，我不想继续下去。

“握紧我的手！”

……

似乎是一道温暖的光，山茶看到了眼前，有一个微笑着，紧握着自己的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