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水仔在黑暗中慢慢摸到了门边,没想到门居然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于是赶紧钻了进去又把门掩上,直到听到楼下的叫嚷声远去,才长舒一口气。
本来自己只是迷了路想找人问个方向,却没曾想居然被误认为盗贼,还闹得像过街老鼠般被人四处追打。一想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不知该怎么办好。最后他觉得要么想办法说明原委,要么趁明早天亮溜出去,否则被扭送官府可不是闹着玩的。
“唉!真倒霉……”
水仔叹声道,可就在这时,漆黑的房间里忽然冒出一个少女的声音:
“是谁?”
那声音宛若莺语般钻进他的耳朵里。
水仔吃了一惊,暗叫不好,没想到这间房里居然有人!
正想跑,忽发现一道红色的烛光粲然生辉,照亮了整个房间。
一盏青铜鹤首烛灯台立在角落,上面燃起了一根大红烛。旁边摆着一张镂空金麒麟红木床,华丽无比,贴金的麒麟在床棱上或坐或卧,在烛光下闪耀着金光。
床头处却半卧着一位美貌少女,正好奇的瞧着他。
水仔细细看去,那少女似乎和她一般年纪大小,可相貌确是绝美至极!长睫泛光,瞳深光华,明眸朱唇,肤白胜雪,脸庞如粉妆玉琢。红烛光下淡扫峨眉,更是映得她明艳动人,宛若仙女一般,美得连那满床的金麒麟都黯然失色。
少女这时只穿了一件白底红边的内衣褂子,身上披着一件红色绒毛大衣,却不知是用什么鸟禽的羽毛织成,鲜红如血,炫如朝阳,如同火一般亮眼。
水仔陡然见到这么漂亮的少女,一下子惊呆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
而那红衣少女却坐起身来,黑色的头发顺肩而下,睫毛微蹙,显然刚睡下未久,想必定是被房间内外的动静吵醒了。
“你是谁?大半夜的叹什么气?”
那少女说的不是本地方言,却是一口极标准的官话,听着悦耳至极。水仔不答,只是痴痴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二人对视良久,忽地,那少女粉霞扑面,嗔道:
“好个无礼的小贼!”
水仔一惊恍然发觉自己的失态,大叫惭愧。
“我……我只是……”,
他嘴上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道来。
那少女见他憋得面红耳赤,不由得扑哧一笑,双靥生花,直笑得水仔六神无主。好不容易笑罢,那少女才问道:
“你没穿府衣,是从外面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水仔这才醒悟,念头一转不免暗骂自己反应迟钝。住在如此华丽房间的人,想必有身份的人。再看这少女衣着,不是梁家的小姐就是主人家的亲戚。
自己贸然闯进来已是大祸,再加上这是女儿家闺房。惹祸在前,擅闯在后,要是被逮住不但免不了毒打,更有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不禁一身冷汗,忙跪着叩首道:
“我……我是府上临时雇的工人,初来乍到……不知贵府规矩,得罪的地方……千万,千万包涵。”
水仔一急有些结巴,红衣少女是一头雾水,只是柔声说道:
“你又没得罪我,干嘛跪着?起来慢慢说吧。”
水仔理了理头绪,就把这几天在梁家打工,如何迷路,如何撞见乌老大挖东西,如何被误会成贼以至被追赶,又如何跑进这房间。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说了个清楚。
那少女听罢,不但不责骂他无礼,反而紧凑秀眉,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乌总管怎么这么奇怪?……”
又问:
“你见他在水字楼挖东西,为何不与他说清楚?”
水仔不知她指的“水字楼”是什么地方,想必就是那被大火烧塌了一半的豪华大殿。于是说道自己本想解释,谁知那乌老大不由分说抄起铁镐就砸,他只顾逃命,哪里容得他有时间解释。
红衣少女越听越是凑眉,只觉得这乌老大行为反常之极。问道:
“你见他挖出来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水仔忙答道:
“我见他先是挖出来一具焦尸,后来又挖出一个地窖,地窖里面有具骷髅。哦,对了!那头骨中间还有一个圆形小洞……”
说道这里时那少女忽然惊叫一声,从床上立起。双目如炽不怒自威。不一会儿,又眼噙泪花,似有极悲痛的事触动了她。
许久,忽见那少女粉嫩的赤脚触地,呼的一声冲出房间,红袍猎猎中,似一团火急掠出去。
水仔正自纳闷,见她出去也连忙跟了过去。
2
黑夜,连绵的山岗和密林遮住了大半个夜空,弯月倒悬,群星黯淡。
一团模糊的黑影如夜鹰般降落在一片树林中,落地无声。
嗖!
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啸打破寂静,黑影一个闪现,一枚四棱白玉飞镖擦影而过,打在树干上,兀自急颤。
“不打算跑了?”
另一个声音从黑影背后传来,话音未落林中又传来一声急啸,黑影再次侧转,却不料一枚无影暗镖随后而到。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鹞子翻身后,暗镖击落了一个斗笠。
那斗笠还在地上打着转,三枚暗镖又分三路朝空中翻滚的黑影击去,封住了他上翻、下坠、侧转三条去路。
眼见已经击中,霎时一道红光闪过,三镖似打在一个无形的墙上,弹进黑夜没了踪影。
黑影落地,树林中响起一声掌击,拍手称好。
“不愧是钧晨护卫。居然抗过我的‘桃园三杰’!佩服佩服!”
那‘桃园三杰’是乃暗镖门一路极其厉害阴损的暗器招数,第一路响镖探路,第二路一响一暗,明攻其上三道,实攻其退路,然而最厉害的却是第三路,三枚暗镖分别封住攻守退三路,直打死穴。
一般人很难躲得过第二路,至于躲过第三路的人更是寥寥无几。只是这“桃园三杰”须得在黑夜中或乘人不备时使出,否则去其暗势,效果大减。
只见那黑影拾起地上斗笠,不紧不慢的戴在头上,对着那个声音说道:
“阁下并非暗镖门的人,为何假借他人招数,难不成别有用心。”
林中的声音似不愿回答,一阵短暂的寂静后,草木轻摇出现动静。
暗淡的月光下,只见一个公子缓步走出树林,身穿华丽的白袍,一块白色玉坠掉在紧束的腰上。而他手上握着一把折扇,却不打开,只在空中虚点。
“自船上一别,兄台别来无恙?”
黑影不答,只道:
“你三番五次跟踪我,我已一再忍让。今日非要决一胜负吗?”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早间交手,我已甘拜下风,何来决胜负之理?我闻兄台口音非本地人,外人涉事怕是坏了规矩,不过好言相劝而已。你偷了周家兄弟身上的东西,真想一走了之?”
“你已知我是钧晨护卫,又何必浪费口舌讨要?”
“不需我讨要,只是想做个交易。兄台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有‘翠灵杯’。”
“那又如何?”黑影不屑的说道。
“不光如此,连翠灵石和黄栩子也在我们手上……”
黑影一听,这才从对方的话里听出了真意,大怒道:
“尔等卑鄙小人,竟干出这等龌龊之事!”
那公子笑笑,摇了摇手中折扇叹道:
“兄台勿需见怪。古语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兄台能将黄栩石给我们,我们愿以翠灵石来做交换,到时候大事即成,自然少不得兄台的好处……”
“妄想!”
话音未落,黑影嗖的窜上前来,右掌成钩,直取那公子左胸。白衣公子见势也不避让,右手撑扇,斜掠左路,直攻他颈部要害,似要与他玉石俱焚。
黑影一惊,仰头欲躲,谁知那骨扇借势下沉,居然又取他双眼。
眨眼间,扇锋将至。这时忽然又是一道红光闪过,那公子胸口中招,如风筝般飘飞出去。
黑影单膝落地,一道血痕在他左颊留下的同时,口中不禁赞叹这公子的身手:
“一日内逼我两次使出钧晨令,阁下功夫实在令在下钦佩!”
说着,黑影站起身,用手拭去脸上的血珠后,又对躺在地上的公子说道:
“你胸口中我钧晨天鹰掌,不出三日必暴毙而亡。助纣为虐,本该有此下场。只是可惜了你这身好功夫。”
那白衣公子瘫倒在地,想起身说什么,却苦于胸中如塞巨石,气息不接,欲言不能。
又听黑影说道:
“也叫你死个明白,在下赤虹圣母座下,鹰眼卫是也!”
说完,又如黑鹰一般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