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山药换好军装，满意的看着大部队陆续集结在渡口处。一会儿赵有财就抱着账本来找他，说那五万银元已经全都下发，周山药一听差点跳起来。

“全部下发！？”

五万大洋分给五百多人，平均每个人分了七十大洋，那可是一个普通士兵好几年的饷钱。

“你真是不知节省！那粮钱怎们办，还有必要的弹药棉被渡江器材等物资，这些东西你让我没钱到哪里去搞？”

赵有财叫苦不迭，说自己刚回到驻地就遇到全团士兵闹着散伙，有些是原来老团的旧部，有些是杨森之前划过来的。人心不齐又没人镇得住，不得已只好多发了饷钱，否则愿意跟他上路的恐怕还不到两百人。

“格老子的！陈铁生和何桀呢？这两个家伙是饭桶吗！”

周山药大骂，本打算再用这笔钱弄些装备什么的，现在看来陈铁生和何桀这两个新任的连长没能稳住军心，赵有财又不知节省，把唯一剩下的军饷钱也给折腾没了。

“那吃的了？粮食还剩多少？”

赵有财翻了翻粮单，说还够吃两顿稀的。

周山药一听连骂都骂不出来了，气得直哆嗦，心想这要是不快点弄些米粮来，这过几天全团恐怕要哗变！

“赶紧上船，叫杨三哥把这几天的存粮全部找出来！”

周山药此时也顾不上部队休整，下令副官召集所有连排干部清点人数，按批次让新一团全部上船。

“马匹优先上船，军需辎重跟后面，不够的马上砍树扎筏子，所有人都要带上！”

又派出一个警戒连放哨，自己骑上马在渡口四处转悠，他可不想步彭汉章的后尘。

士兵们开始陆陆续续扛枪上船，搬运弹药物资，起忠堂杨三哥一见这阵势吓得不轻，不知何时来了这多士兵，连跑带爬的找到在江滩上巡视的周山药，问道：

“穆团长，这是个啥情况，这么多军爷是要去做什么？”

周山药骑在马上，却递来一个冷冷的眼神，说现在起他接管了起忠堂所有船只和人员，待会儿该划船的划船，该摇橹子的摇橹子，要是有人敢懈怠，一律军法从事！

杨三哥问我们不是在这里等江威堂的人出动吗，怎么又变卦了。

周山药沉着脸没理他，只说等会儿随我上船，我叫你说什么就说什么，叫你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废话别多问。

说完就掏出手枪在空中乱指了指，然后骑着马走开了。杨三哥一听，不知为何昨日还一脸客气的穆团长今天怎么忽然变了个脸，不知所措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张奇秀和孙飞博却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知道如果现在出击，这新一团一定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已经上船的人却肯定会逃掉，这可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孙营长，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军官，可能就是团长周山药！”

孙飞博举起望远镜顺着张奇秀所指望了过去，见一黝黑壮硕的汉子骑着马上巡视渡口，说道：

“我也没见过这个人，不过应该就是他！”

心里却默默记下他的样貌举止。

就是他伤了我家少主，伤了梁真，伤了没有赤虹石保护赤虹子。

张奇秀这时又指着几艘大的篷船说道，看起来他们的弹药物资并不多，一定是消耗得厉害，从人数的减员来看，那天他们和宫团长的特务旅一定打得很激烈。但一个团还能剩下这么多人，可见这人指挥水平不一般。

孙飞博知道这个周山药是翠灵族钧晨护卫，通常的办法是奈何不了他的，张奇秀不知内情，亏得谨慎才没有盲目出击，否则这周山药必逃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现在他们只能把对方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再等对方慢慢进入设好的包围圈了。

“他们的目的地和我们推算的大致没错，我们是不也该行动了？”

孙飞博一问，张奇秀这才看了看怀表，说工兵连的进度已经是最快了，毕竟来之前没想到要用这么多船。

“我们渡江后肯定会赶在他们前面，南岸李家集有我军一个骑兵队驻守，到时候可以借用他们的马车和马匹，加快我们的前进速度。”

孙飞博点点头，看见江滩上的叛军已经上得差不多，那周山药也下马前行，不一会儿就上了中间的那艘大篷船。

他暗暗记下了那艘篷船的特征，待对面船队离开渡口开始沿江下行，才跟着张奇秀一起慢慢撤离观察点。

2

薛连成和柳寂雪追到一处小河边，发现宫小婉彻底失去了踪影。

“真是见了鬼！这翠灵圣母怎么跑比马还快！”

薛连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起伏的胸膛又扯动伤口，疼得他坐在地上大声咳嗽。柳寂雪也是跑得满头大汗，拄着双头枪就靠在一棵树下大喘。

“翠灵圣母的伏羲决已至五层，恐怕已是耳聪目明，精力充沛，感知和体力都大大超乎常人了……”

柳寂雪一边歇气一边揣度，二人紧追了半天居然没追上，心想眼下也只有这个解释。

“可我俩不停的用罡气灌脚，按理说也跑得不慢啊。”

薛连成疑惑不解，可刚才柳寂雪提到宫小婉伏羲决已至五层，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说她又没见到龙吴钩，怎么还怕起我们来了。要是催发龙鳞决，恐怕该是我俩跑才对吧？”

柳寂雪也想不通，她先前看见宫小婉逃跑只是本能的追上去，完全没去想对方根本不会忌惮自己和薛连成。这么看来，宫小婉是故意逃跑的。

薛连成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叫糟了。

柳寂雪此时也醒悟过来，连忙和薛连成一路赶回去，等到了刚才和周山水打斗的地方，却见除了几个路人以外，哪里还有周山水的人影？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调虎离山，而主动招惹上来的周山水也不是薛连成的主要目标，但此时无论如何也让他觉得气闷。

柳寂雪却忽然有些奇怪，问道：

“为什么翠灵圣母要救周山水呢？少一个赤虹族护卫岂不是对她更为有利？”

薛连成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想了半天才知道为什么，摇摇头说道：

“不行！这样看来非得去把周山药叫来挡一阵，不然他弟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的。”

“你就这么相信这个周山药？”

柳寂雪一脸不满的看着他，薛连成定了定神，说道：

“我从没相信过这个家伙，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些人回去给谢兰亭报信了。你得清楚，既然周山水死皮赖脸的缠着我家少主，当他知道那天把我家少主轰下江至今下落不明的元凶就是他哥哥，这周山水会怎么想？”

柳寂雪会意的点点头，说这倒是个挑拨二人关系的好机会，但换做自己，却不会这样做。

“赤虹子没了赤虹石保护而被轰下江，周山药本就是无心之失，周山水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怪他哥哥。而且还有一个人你得防着点，否则被他瞧出端倪，你还真不好解释。”

薛连成问是谁，柳寂雪答道：

“就是那个叫孙飞博的军官。”

薛连成点点头，说小孙迟早会起疑，为什么赤虹石不在少主身上导致其遇此灾祸。不过尽管放心，我早就想好了应付他的话头。

“这个孙飞博眼下还用得着，等用不着了，也就别管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3

两人回到住处，却见一个袍哥弟兄上前来招呼，说方才有一位军官前来找二位，眼下正在客房候着。

薛连成和柳寂雪相视一看，连忙回到客房。一身便服的程之旺见到柳寂雪后，立即躬身拜道：

“少阳见过圣母！圣母安康！”

薛连成一见是他，连忙一把手热情拉住他，说程旅长不顾军务繁忙，独身一人前来真是可敬可叹。

又赶紧沏茶倒水，问龙吴钩好像去找你了，是否和你一同前来。

程之旺说老钩子就在镇子北面，和第四混成旅的官兵在一起。薛连成一听瞪大双眼，忙问第四混成旅怎么开赴到这里来了？

程之旺知他他一定有疑问，不过却不回答，只说道此事稍后再议，在这之前他倒是有几个问题要先请教薛团长。

薛连成只说自己哪里还是团长，一个团的骑兵都被他折损殆尽，自己羞愧难当本应负荆请罪，哪里还敢称团长，就称薛兄就行。

“有什么问题程旅长只管相问，薛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之旺冷笑一声，看着他缓缓说道：

“这第一嘛，就是解释一下前旅长潘汉森在旅部被谋杀的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给某些人擦干净屁股。第二嘛，就是请薛兄立即归还柴老爷子的龙头杖。”

程之旺语气轻缓，似随意出口。柳寂雪在一边默不作声，薛连成却头冒冷汗，那眼神中不自然的就流出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