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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森听见枪声渐止,而炮声渐隆,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远处山下的情形。
他知道,张奇秀特编团的围剿战斗应该很快就会结束,可码头处的军轮怕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杨森是一阵揪心的疼痛,那可是吴佩孚借给他的军轮。
参谋部几个军官带着吕复和宫小婉走了进来,副官报告说城内的叛匪基本已经肃清,歼敌一百多人,活捉了两百多个受伤和投降的,但匪首穆山药和剩下人还在码头处顽抗,张团长正带着人进行劝降和围剿。
“劝降就免了!告诉张奇秀,剩下的叛军包括匪首穆山药在内,全部格杀勿论!”
又看了看吕复和宫小婉,杨森皱起了眉头,方才在司令部门口发生的怪状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对方不趁着兵力优势一举突破到司令部,反而在门口傻傻站着,其中显然有猫腻。
“这个穆山药差点就把我的老家端了,多亏九姨太做得一手好安排,才保住了我的面子哦”
杨森的语气里充满嘲讽,看着宫小婉低垂的面庞说着。宫小婉这会儿也弄清楚了,张奇秀特编团的出现并不是谁的“安排”。
那是张奇秀本人审时度势,看出了联军后方空虚会被别人所乘,才及时赶到救援的。叛军穆山药按道理应该趁着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拿下司令部才对。
杨森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对刚才楼下的情况起了疑。
叛军新一团怎么会正巧得知联军大后方驻防空虚?还居然大老远的从上游忠州偷渡到了万县城下?
这个新一团还恰巧还是宫小婉之前的旧部,到了老长官跟前,这叛军为何忽然换了个态度?一动也不敢动?甚至那个穆山药一见到她,不趁机借着人数优势夺取司令部反而率部撤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果不其然,自以为瞧出了里面名堂的杨森见宫小婉沉默不答,立即厉声喝道:
“来人!把吕参谋和九姨太给我绑了!”
众人先是不敢动手,直到警卫进来执法,将吕复和宫小婉五花大绑,杨森才又缓缓叹口气说道:
“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吕复满脸通红的大声申辩,说自己之前就建议联军参谋部稳固后防,不要将主力全部抽走,否则难说有心人看出弱点然后趁机背后下黑手,但参谋部当时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派出张奇秀一个特编团在忠州收拾叛军和土匪。
“你这意思,是怪我部署失当,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杨森满脸羞怒,吕复却不顾直言顶撞,说宫旅长早先就建议战略部署轻西重北,再由北徐图川西,放弃重庆战略,绕道蚕食战略要地。只是参谋部无人知会无人理解,这才误导司令露出了如此大的空当。
“放弃重庆?吕参谋,你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骑在墙上两边跑。放弃重庆,怕是刘湘让你在我耳边说教的吧!”
吕复见杨森怒目圆睁,知道他误会了自己和刘湘的来往,心底一沉,差点说不出话来。
“司令!当初我留川潜伏在刘湘身边做为内应,可都是为了你能重回四川召回旧属!自古忠奸无自辩,我也无法多说。司令如此不信任于我等,不若就此分道扬镳!”
一边的宫小婉一直默不作声,其实她心里早就清楚,这个时候她父女二人忠奸难辨,越说越不清白,吕复就算再说更好的掏心挖肺的话杨森也根本不会听了。
两人被军警押至看守室关押,等候杨森处理完叛军便发落。吕复已无法可想,只恨自己看错了人。
发现宫小婉始终不言不语,问她打算怎么办。
宫小婉垂着头,低声叹气说道:
“如今川北方向防线空虚,最近的开江县也只有一个警备旅防着邓锡侯和田颂尧。主力远调涪州和广安,要是再来个什么部队偷袭万县城,怕是连张奇秀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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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奇秀大致清点了一下伤亡,发现损失比预先估计的要严重得多,叛军新一团不愧是打过几场硬仗的部队,战斗力高且临阵不乱。如今虽只有一百多人死守码头,但并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
司令又发来禁止劝降格杀勿论的命令,看来杨森已经失去了理智要让张奇秀硬拼。张奇秀极为矛盾,自己手上除去南岸的炮兵连,只剩下大概不到两个营,眼下要强攻码头怕是会损失惨重,只能指望对面的炮兵能最大幅度的削弱码头上叛军的数量。
但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北面和南面城区里面传来的骚乱和紧急汇报一下子让他意识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万县城的战斗第三次响起,还有另一支部队在城内!
如果这次围剿只能以惨胜告终,在主力部队回防之前,他就得独自一人的应付接来下不断出现的偷袭。如果联军指挥中枢被端掉,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就会化为流水。
他只能暂时放弃围剿新一团,保住联军司令部。
“他们有多少人?是哪只部队?”
“报告团长!北面大概有三百多人,拿的都是驳壳枪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看样子好像是土匪。”
土匪?怎么土匪又来了?
张奇秀立即命令留下一个连守住码头出口处,视情况进行分批包抄夹击。两个营赶紧增援北面司令部,确保指挥部安全。这里有孙飞博坐镇,他相信以这个孙营长一定能稳住南称码头的情况,土匪的战斗素质和火力在联军特编团面前应该没有很大威胁。
可等他率部赶到司令部时,才猛然发现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