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啊，你给我出来！”

停止内力输入后，阿黄气消散的速度更快了，如同开闸泄洪，浪涛汹涌，势不可挡。任吟月气急败坏的低吼着，左手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深呼吸，吐纳，在地上摆出可笑的练功姿势，想要再挤出些内力来。然而耗尽就是耗尽，空空荡荡，一丝也没有了。

林小建淡然的飘在边上，冷漠的瞧着阿黄的生气渐趋于无。作为一个阴灵，人类的死亡，对他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不过他也理解任吟月激动的情绪，毕竟他变成现在这种状态，也就几十天的时间，人类社会由法律和道德组成的庞大复杂关系网络，网罗住每一个人的感觉他依稀还记得。

面对眼下的糟糕形势，他想了想，认为赐予任吟月力量，好像是件错误的事。人类有的时候，思维可以承载很复杂的感情，有的时候却轻易的被简单的情绪左右，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林小建也尽力了，其实以任吟月那点微末道行，储存的三瓜两枣魂能，早就消耗殆尽了。他不断搬运贮藏在手串和自己体内的魂能，才让任吟月多坚持了将近3分钟的时间。

若是可以，林小建自然巴不得多贮藏些魂能，把整个核电站的能量都搬空最好，免得跟现在这样，想用的时候没的用。可是自己的境界有限啊，任吟月的肉体凡胎，能吸收的魂能也有限，也就够往他身体里输送那么一丁点儿，再多就逸散了。这段时间每天夜里给他灌顶，面对这层无形的天花板，林小建也是无可奈何。

阿黄的瞳孔逐渐泛白，林小建叹了口气，清楚就算是送到医院，以他内脏的损伤程度，也是活不下来了，魂能不过是强行吊命，终究无法逆天改命。

如果自己的境界再提升十倍，或许可以保他数日不死，组织器官活性不减，再由医院进行缝合手术，或许能有抢救的机会吧？

林小建悠悠想着。

“呜滴……呜滴……”

阿黄进的气越来越少了，这时候医生终于赶到，他们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他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了。瞧着他被抱上担架，塞进救护车里，任吟月一直都愣愣的发呆，像是个木偶傻站在原地。

“对，对了，那里还有一个……”

忽然，他想到那个小乞儿，心里瞬间闪过一丝杀人灭口的念头，随即又迅速消散，指着垃圾桶说道。医生们呆了一下，角落里的垃圾桶黑漆漆的，谁会想到满出来的垃圾堆里还埋着个人？他们急忙把小女孩刨了出来，忍着恶臭，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松了口气，生命无忧。

“你好，这位同学，你是目击证人吗？你大概记得是什么颜色，是什么牌子的肇事车辆吗？”

一名随行的工作人员，这类事件接触的多了，知道要第一时间保留人证物证，对任吟月进行简单的询问。他压根没想过阿黄的伤是任吟月打的，从表面上来看，和车祸是有一点儿像，但又有点儿不对。

“我不是，我没有。”

听到别人问起阿黄的伤势缘由，任吟月猛然惊醒过来，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久待，急忙绕过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匆匆离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诶？你等等啊……”

见到任吟月的怪异举动，工作人员本能的觉着有些不对劲，但他毕竟不是警察，见当事人不愿配合，也没多想。救护车拉起警报，载着二人匆匆离去。

“我……”

快步走到医护人员瞧不见的拐角后，任吟月急速奔跑起来，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地，直接回到学校门口，他才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苍劲有力纂体字的校名，心中百感交集。

“我这算不算防卫过当，过失杀人？”

“如果东窗事发的话，应该会被学校开除吧……”

经常在QQ资讯里看到一些新闻热点，讲述一些引人争议的正当防卫案件，他有点不知所措，大踏步的朝宿舍走回去，想着赶紧上网查一下相关法律法规，才能决定接下去的安排。

“防卫过当，是指防卫行为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的犯罪行为。所谓防卫过当是指正当防卫行为超越了法律规定的防卫尺度，因而应当负刑事责任的情况。在鼓励公民更好地利用防卫权，保护合法权益，维护社会秩序方面，有其积极的意义。”

“看样子，最多也就三五年……”

“那家伙可是持刀了，不知道那把匕首算不算管制刀具？刀刃上那应该是血槽吧……”

宿舍里空无一人，估计那俩家伙还在笙歌，任吟月打开电脑，对照着条例，依照自己浅薄的法律知识判断着案件性质，心中略微心安。

他想起晚上在酒吧遇到的那个隔壁班旗袍女生，她可能比较懂这些。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提前离场，心情郁结，得罪小流氓。可是这一切谁知道呢，她的眼神如此清澈，街角痛哭的样子是那样柔弱，明显也是身不由己，在苦海中沉浮。

“侠以武犯禁。”

查询的差不多了，躺到床铺上，已经过了午夜时分，任吟月许久不能入睡。室友们还在醉生梦死，哪里想到成天被恭维是大侠的老实胖子，手下已染上一条人命。他不由得想到这句俗话，觉得是真有道理，练武之人血气方刚，很容易怒发冲冠，下手没轻没重。换作是以前的自己，连酒吧都不敢去，哪会碰上这些腌臜事？

任吟月有些拿不准自己未来的人生轨迹了，有点儿不确定自己获得神功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那天把手串烧了，丢进焚化炉，随着林小建带到下面，就不会有这样残酷的抉择。自己大概会平平淡淡的度过四年大学时光，在省城找份窗明几净的体面工作，厮混几年，找个老实人搭伙过完一生；或者回老家接手爹妈的麻辣烫店，相个膀粗腰圆的妹子一块守成，生一堆娃娃。

别的室友都以为任吟月出手豪爽，家里肯定大富大贵，只是他一直没告诉他们，自己爹妈不过是个卑微的餐饮店店主，一年360天累死累活，起早摸黑，赚个十几万辛苦费。二老平时节衣缩食，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面对每年上涨的房租和食材价格唉声叹气，却对儿子从不吝啬。

他们告诫他，在学校里千万不能小气，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以后没准就得靠人家帮衬。在这劳动人民朴实的智慧熏陶下，任吟月才养成了对内大方，对外低调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