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是灵飞有史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他不觉得孤独了。
两人也不着急,他们一边走,一边戏耍,这都走了十几日了,两人离西州城还是有不远的距离。
原来这天下间,也像是灵飞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凡俗中的人,脱离了修道界的干扰,在大秦的治下,他们没有再被任何人奴役,他们不再是任何宗门的人畜,他们就只是大秦的子民。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大地之上,阡陌纵横,黔首往来于此,好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路所过城池,也俱是繁华,来往商贾,络绎不绝,每个人面上都是一脸的满足,没有欺行霸市,没有当街杀人,更没有鬼刃之法,鼎炉之法。
这一切都是灵飞心中想要的,他希望能够活在这样一片土地中,没想到出了大漠,过了灵鹿,就已经实现了。
美的就好像是在梦中。
季春对战宋寒那最后一击,是强行用出,对他体内经脉丹田损伤极大,后来又被血河所伤,这都过了几个时辰了,他才是将体内的冥河鬼气逼了出去,恢复了些许的气力,这经脉的神通,就需要慢慢修养了。
刚才有灵飞在,有他护法,季春可以肆无忌惮的恢复真元,可现在灵飞就这样静静的站了这么久,像根木头一样没有动过,这不像是个活人,这令他不得不疑惑。
季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一旁的戊方风也正盯着灵飞,神情是一样的疑惑。
“你醒来多久呢?”
“刚刚,灵飞这样多久呢?”
“好像宋寒死后,就一直这样。”
戊方风顺着季春所指的方向看去,宋寒的那具干尸,就好像是一道不朽的丰碑,正立在孤雁峰的尖尖上边。
他一醒来,还喊了一声灵飞,可他却像是听不到一样,毫无动静,戊方风与灵飞一起时日不短,也从来没有见灵飞这样异常。
他的伤势很重,全赖他的肉身强悍,才不影响他的行动,戊方风爬起来走到灵飞身旁,细细一看,神色凝重。
巫法一道,强在灵魂造诣,他发觉出了灵飞体内的不对劲。
“不好,他被人夺舍了,难道是那老贼所做?”
季春听他这样说,再也坐不住了,也赶忙过去一瞧。
“这不可能,宋寒在灵飞剑下魂飞魄散,这我确信无疑,夺舍他的另有其人,而且我觉得,是恶鬼道弟子所为,因为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经季春这样一提醒,戊方风也感觉到这股气息的熟悉,这让他想到了那长眉恶鬼。
“我知道它是谁了,它根本不是人,而是从阴曹来的恶灵,这等恶灵,最会蛊惑人的心智,灵飞现在这个关头,恐怕已经被他所控了。”
恶灵。
季春对此也有了解,他心中一阵的惊骇。
这等蛊惑人心智的法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和戊方风这点外力,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若是再过一会儿,灵飞神识彻底被那恶灵所控制,那到时候他和戊方风就麻烦了。
“有没有办法?”
“办法吗是有,恐怕来不及了。”
戊方风看着西方。
季春不知道,他说的是无尽之城中的大巫。
就在两人说话间,灵飞的眼神忽然睁开了,里面正冒着绿光,面孔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可眼神早已不一样了。
与其说他是灵飞,倒不如说他是厄冲。
戊方风和季春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退去,他们身形还未定住,一道鬼刃就朝着他们打来。
长眉恶鬼占据的是灵飞的身体,和他体内的恶鬼道,他不能够控制灵飞的思想,所以他也无法掌握灵飞的剑道。
藏在山涧中的孟起心中一喜,终于是有动静了,双方这胜负还没有分出来,他还是谨慎的蹲在山涧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真正的灵飞正在一座小城当中,与辰念生两人闹的欢快。
他的身后还有那柄长剑,这外界一动起手来,他忽然心生感应,顿时觉得心中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想要悲伤,却不知道从何而起。
但转而一看,辰念生正笑靥如花的望着他,少女的温柔能让人忘掉诸多的烦恼,还能有什么东西能比这重要呢。
这座小城中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城中一条笔直的街道上铺满了青石板,两侧的酒肆茶楼,旗号高悬。贩夫走卒叫卖的声嘈嘈杂杂,灵鹿城每逢初一十五,到了赶集的时候,就会是这样一幅盛况。
各种不知名的美食,灵飞与辰念生正吃得欢快,常说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现在灵飞早就将修为丢到一边去了,哪还顾得上这些。
那边,戊方风和季春两人受伤不轻,他们完全不是厄冲之敌,此刻,他们正是命悬一线。
谁人能够想到,他们九死一生战死了宋寒,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最后落得个死在灵飞手中的结局。
他们两人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都已跌倒在地,厄冲正驱使着鬼刃,慢慢的朝他们走来,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死亡已经是一瞬间的事情了。
季春看着走来的灵飞,面颊上的长长的血痕,也难掩他眼中的笑意,世事难料,他刚刚劫后余生,就又要直面死亡了。
戊方风从不妥协,他一直大声喊着辰念生这三个字,因为灵飞最在意的,就是这三个字,他不知道的是,厄冲也正是利用了这三个字。
在小城中的灵飞摸出了一个铜板,递给卖糖葫芦的老者,老者刚要伸手接住,他却忽然不动了。
整个街道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时间好像在此定格,就连辰念生也不例外,她正是一副甜甜的笑容贴着灵飞。
时间静止。
灵飞猛然一惊,天下之大,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有这样的法门,时间如水,泼出难收,就连修为惊人的夸父族长,也不会有这样的本事吧,这到底是谁呢?
他举目四望,风是静止的,树是静止的,整个城中,就只有他可以活动,看来这人是冲着他来的,灵飞连抽剑的想法也没有,因为这样的人,要想杀他轻而易举。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任何动静。
灵飞抱起辰念生,掀开人群,慢慢的朝前面挤去。
眼前一条碧绿的小河引起了他的注意,小河上面一叶扁舟,扁舟上面,站立这一白衣人。
那人的衣服,白的没有其他任何颜色,长长的头发上面扎着的,也是两根白丝带,他身姿挺拔,就好像一柄剑一样立在那里,他的气势,足以遮天。
灵飞越看越觉得他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白衣人的衣服像是被风吹拂一样,不停的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