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卜言用眼角余光看到母亲慢慢踱步到他身后，一脸肃然，不苟言笑，与常时和蔼可亲的慈祥神色迥然不同。

“眼盯要害，心神集中，出手要快，腰马要稳，力出七分，后留三分……”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打桩结束了，药效还没有完全耗尽，随即开始下一项修行。

华卜言开始打拳，母亲说这套拳法叫缥缈迷踪拳，它还有一套轻灵身法与之配合，身法名为踏云无痕步。

此身法需要掌握五行生克变化与周天星斗运转，然后将之运用到身法的步幅、角度、身形、纵越时机的各种变化，委实不是一个稚童所能理解掌握的，但是华卜言尽管觉得诵读这项身法有些诘屈聱牙，甚至艰涩难懂，好在他记忆超群，一篇两千余字的拳法和身法的组合愣是硬生生印在脑中。

华卜言在母亲指点下，纠正了几点容易忽略的谬误，只觉得自己越练身形越快，拳影也越练越无踪迹可寻，慢慢沉浸其中，仿佛化身一只蹁跹彩蝶狂舞花丛。

午饭果真吃了顿肉脯，虽然不是太多，但是母亲炮制的肉脯滑嫩可口，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吃过午饭，母亲教打坐，双腿盘坐，脚心向天，左手置于脐下丹田处，右手置于左手之上，双手拇指相接，感悟冥想自身体内乾坤，感应天地宇宙灵力，企图用自身灵力引导天地灵力进入体内乾坤以壮大自己。

但是自己意识观照丹田时发现只有一片虚无，无上下左右之分，无前后来去之别，无大小轻重之物，无内外方圆之形。凝神静思，外松内固，交感三魂，连应七魄，内心宁静，无所挂碍，至四方不知其远，延来回不知其久。

时间转瞬而过，未时已至，学法时间到了，在此期间，母亲一般先讲一段五行灵力有关的知识，让华卜言对修真过程有个初步的认识。虽然华卜言的小脑瓜里知其然，但是毕竟没有修为，所以对灵力运行不能有什么切身体会，有点不知其所以然。

“修真就是化天地万物为我所用的过程，借外物以砥砺自身，使之可开山裂石；凝灵能以灌注魂魄，使之可凭虚游空；习道法以关联物我，使之可驾雷御风。”

“有漫天仙神庇佑，众人都可心想事成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修行了呢娘？！”

“此为懦夫走肉之言，小小年纪不要好逸恶劳，须记得自立自强方是正道，歪门邪道偶有捷径，终伤人误己。”

“知道了娘。”

“娘也知道你年纪还小，交给你这些道理终是有些拔苗助长之嫌，但是你自出生起就表现出钟灵毓秀，智明慧聪，好学强识，所以娘也是望子成龙，最重要的是娘想让你快点成长，不畏浮云遮天蔽月。”说完欧阳晴思绪沉溺其中，情绪稍加动荡，旧伤复发，咳嗽连连，连儿子说什么也没能听清。

欧阳晴这伤势说来话长，十年前，那个凄风冷雨的夜晚，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暗流涌动后的爆发，让新婚燕尔的一对璧人阴阳两隔，丈夫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妻子的逃亡时间，皇天不负苦心之人，妻子虽然不备被人偷袭伤了地魂无法继续修行，但是庆幸的是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时难免会惊扰地魂，咳嗽不已。

而后一路逃亡，摆脱追兵后销声匿迹，隐居百障山。待伤势稍愈，想联系旧宗寻找是否有其他修复之法，并伺机寻仇，但发现已珠胎暗结，想到父亲当初并不赞同自己入世修行，更何况自己私定终身这事也是瞒着他，让欧阳晴更加犹豫。

待到华卜言出生，母爱泛滥之下，她竟压抑下自己的复仇之心，只想让孩子免经风雨，在这个荒芜偏僻的百障山上无忧无虑地成长，待其成人再告诉其事情原委，到时再做复仇之念。

华卜言看到母亲晕倒，就知道母亲的旧疾复发，先从药葫芦里取出母亲炼制的宁神丹给母亲服下，再赶快拿出石达叔托小石头送来的药，用水化开，给娘亲冲服了。

不知时间匆匆，欧阳晴悠悠转醒，发现酉时已过。小石头送来的药虽不对症，但是也稍有药效，想想那个破落的小山村，一共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聚在山麓溪边。

想当初刚落脚百障山时，见一青壮猎人被一风豹衔尾追赶，径直向自己的木屋冲来。

是时颠倒五行阵尚未布置，自己的灵力尚未耗散太过，就善念一动惊走风豹，将浑身是血的猎人救治妥善。询问过后方知猎人善射健跃，发现远处的同伴被风豹盯上，后用箭警告风豹。于是风豹就舍弃前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追来。他射出几箭均被风豹躲开便知道箭羽功效不大，就仗着熟悉丛林地形疾步逃脱。但是风豹锲而不舍地追赶，有几次前爪都与猎人后背接触，虽未着力但是皮开肉绽在所难免。待其被风豹迫出丛林，更加如临深渊，幸而发现一座木屋，心想莫非有高人隐居在此，旬日之前从这路过还不曾有此木屋，随放声大呼：“救命救命。”

待其为人所救，一见惊鸿，以为天人，又一想恩人不见声色而惊退风豹必不是凡人，随叩头道：“多谢仙人搭救小人性命，旦有所命，小人石达万死不辞。”遂道清事情原委，见恩人又给自己治伤自是感激涕零。

欧阳晴感其救人不顾己身，所以将他救治妥善，又传了一篇纵越功口诀给他，希望他能多一点生存技能，之后便任其离去，便未放在心上。之后便开始用自己残存的灵力来炼制阵旗，布置颠倒五行阵，待其阵势初成，外人望去草甸四周云雾缭绕，山岚恣生，等闲之人靠近不得，即使无意闯入也会兜兜转转最后原路返回。

石达回到家后，感念恩人的救命之恩，伤势稍愈便离开妻子和刚满周岁的孩子，从远处的市集用猎物换来了生活所用的必需物什，希望恩人隐居之时也不需为琐事介怀。但是当其回到当初的草甸处发现草甸不见了，山雾弥漫，怪石嶙峋，浑然不似从前，便道恩人果是仙人，她身为仙人即使不用这些物什但是石达却应该知恩图报。

“恩人，恩人，小人石达拜见。”其声清越洪亮，然而回音渺渺。石达顿知，仙人隐居在此，不想让人扰其清修，故摆好生活用品，磕下三头，大步而去，口中默诵纵越决，顿时身轻如燕，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几成，心中愈加感念其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