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善人这大善人之名就是拜其夫人所赐,当是时,他从一无是处的李富贵一下子变成李员外,但是下人仆役对他并无多少礼敬尊崇,反而人心浮动。携款私逃者有之,消极怠工者有之,阳奉阴违者有之,更有甚者起了谋财害命的心思,可以说当时情势如千钧一发。
李富贵对这些事情不知该如何解决,因此询问已经委身下嫁于他的钱灵儿,现如今的李夫人。
李夫人虽然幼年不得见父母,但是宠眷犹在,生长于大方之家,对勾心斗角之事均有耳濡目染,故教他俩计策。
一曰安内,家宅之中,赏罚分明,层级分明,引入新人,打压旧势,使家风清正,亲贤远佞,才能后宅安宁,家庭和睦。
二曰攘外,医庐药铺,细心打点,迎来送往,和气生财。常布医施药,悬壶济世,一片丹心后载,必能收民心为我所用。
李大善人依计而行,成果斐然。外面天灾人祸导致流民四起,流民衣食尚且不足,根本就没有多余银钱去就医买药。李大善人就定期将医庐改为善堂,不受诊金,半价药费,如果实在没有,就甚至免掉药费,只需给医庐或者后宅做些杂活就可以一笔勾销。
这样以来大善人之名蜚声遐迩,不仅医术高明,更重要的是其玉壶丹心,悲天悯人的和善之行,颇得同镇乡亲青睐,有好多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家也都希望能侍奉李府。
这些人中有秋容的父亲,所以秋容被卖于李府不仅毫无怨言,而且还兀自庆幸。也有辛勤耕耘的老农,可惜好景不长,几年后李府内的暴戾之气弥漫,老农殁于厉仆。
李大善人之名虽然仍在,随着御下严厉,诸事苛刻,所以民心渐失,做事也不能顺遂,反过来又加重了他的戾气,以此恶性循环。
此时李夫人常于梦中听到碧海潮生曲以致于无心事事,李大善人虽然阅历渐增,但是本质性情不擅长处理冗杂琐事,所以就简单粗暴地持续重压,这次导致李府情况急转直下,最后竟成就两妖魔,终于不知如何收场。
李大善人担心夫人知道了他以前的作为,对他不屑一顾,尤其是残害书生之事更不敢让她知道分毫,所以十分害怕她知道旧事。
而现在夫人却执意要通过华卜言了解过去种种,李大善人想要阻拦,却是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启齿。
就对华卜言道:“仙长慈悲,鄙人内子执意让您施法,我也不便阻拦,但仙长能不能对鄙人透露实情,此行风险几何?”
华卜言对李大善人道:“不出意外,沉睡一刻钟而已,至于说伤害,醒来后可能会精力不济,其余没有什么异常。”
李大善人听闻此言,便不再阻拦,看向夫人,眼含深情,言语怯懦,每次跟夫人对视的时候,他的那种无名的自卑羞惭的情绪就会涌上心头。现在的钱灵儿虽然气力耗尽,言语无力,但是年轻的李富贵初次与她邂逅时惊为天人。虽然逃难途中,风尘满面,容颜憔悴,但是一旦敷粉著衣,那明眸善睐玉质倩容必艳绝天下,委实不是自己一乡下小子所敢奢望的。
哪知命运就是如此玄奇不定,自己与她竟然是天生注定的一双比翼连理。李大善人自此与她朝夕相对,却不敢逾越雷池,对待夫人视如珍宝,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口中。
李大善人时刻提升自己的格调性情,以其能配得上艳如桃李的夫人,但是往往事与愿违,自己坐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虽然极力掩盖,但是天道茫茫,法眼恢恢,终于到了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李大善人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走到夫人身边,给秋容使个眼色,让其退下。自己走到夫人身旁,双手握住她的手,对她说:“你放心,有我在,你可以让仙长施法了。其实你知道我的,只要你张口问我,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必要非得自己去辛苦发掘。”
李夫人对夫君笑笑,委婉道:“你我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却有一世情分,你不忍我颠沛流离,给我一个港湾,可以让我遗世独立,我心中自然感激。但是你我之间比起夫妻之名而言,更类似于兄妹之情,你对我事事呵护,我对你倚为父兄,我感觉你有过失而直接让你坦白,我做不到。俗家子尚知晓,不言父过,不斥母非,我若不能为夫者讳,也未免太不知礼仪了。放心吧,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与你一起分担便是。”
李大善人听闻此言,顿时更感觉惭愧之极,自己经常多疑暴虐,情难自已,因此做事为人常常跳脱出格,暗自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修持自己,不要再被那些消极负面的东西影响自己。
李大善人见到夫人已经准备好,便扭头对华卜言道:“有劳仙长,我夫人已经准备妥当,还请仙长施法。”
华卜言手持权杖,走上前来,刚才已经与权杖之内的老妪沟通完毕,老妪说能将李大善人的伪善面目揭穿,她求之不得,所以满口答应,并且将以前偷师罗刹将其千幻如梦道法传授给华卜言,以便他顺利完成此次施法。
华卜言对秋容道:“秋容姑娘,你去找些华盖团扇,这里阳气太盛,我担心过犹不及,影响我的施法效果。”
秋容敛身一礼道:“谨遵仙长吩咐,我这就去准备,马上就好。”
华卜言说道:“我们在此等你,快去快回。”秋容应是,急速趋步退去,前去准备。
华卜言就地盘膝端坐,熟悉一下千幻入梦道法,原来千幻入梦道法是以眼睛为联通渠道,以自己力量驱动,将自身魂力与意识侵入对方的识海,将对方意识与身体其他的联系切断并且捕获,然后勾画建设一个以对方心智弱点为基础的幻境,使敌人迷失其中,杀敌于无形。
此时只需将老妪的鬼魂通过此法将其投入李夫人的识海,以老妪为幻境本身,让她将真相大白于李夫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