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雷波尼亚帝国的丰收祭结束以后,苍灰发的少年和过往每一年那样从父亲那里申请到了一周假期。
“库尔特,路上小心,即使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也不要着急,冷静沉着的应对吧。代我和你爸爸向老家的叔叔阿姨们问好哦。”和少年有着同样发色的清秀女子对他叮嘱了一声。
“知道了,妈妈。那我出发了。”库尔特向奥莉耶告别。
将比他身高还高的一百八十里矩等身大剑用革制软剑鞘斜着绑在身后,库尔特离开了设在帝都海姆达尔莱卡区的范德尔流总本殿,向中央车站进发。
然而在他登上了去往白亚旧都的列车之后,在车厢里却见到了一个绝对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出现的人。
“殿……”刚发出一个音节他就连忙收声,注意到周围没什么人在意后,快步来到了戴着平光眼镜身穿运动装的金发少年的面前。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这种打扮。”库尔特小声对少年说道。
“库尔特,嘘——!别喊我殿下,也别喊我的本名,叫我塞克里德,这是帝国东部很常见的姓氏,我听艾尔芬说这样才不会被人认出来。”
“问题在这里吗?问题不在这里吧!”库尔特恨不得立刻去车头找列车长让列车停下来。
“这、这身衣服是我从皇兄的衣橱里找到的他小时候穿的。没想到还挺合适的。而且我……我有得到父皇的同意啦。”
“额,皇帝陛下!?”
库尔特脑中闪过了一位威严慢慢的中年男子,虽然很少有机会和他说话,但他可不认为对方真会批准这种事情。
“真的啦!不止是父皇,母后也鼓励我出来看看啊。从小到大我就没什么机会离开帝都,这次是个好机会。身为皇族的继承人就应该去了解一下子民的生活才对。而且有库尔特保护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难道说父亲和母亲也知道……”
“奥莉耶阿姨那边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玛提乌斯伯伯是知情的哦。叔叔他说奥利巴特皇兄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和穆拉大哥一起在外闯荡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被赛德里克这么一说,库尔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库尔特将背后的沉重的大剑解下放到了桌上,在赛德里克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库尔特,从你搬到王都来住,我们认识已经快五年了吧,我一直都很想到你老家去看看。”
“从七耀历1198年6月算起,四年又五个月,即使四舍五入的算法也不是五年。”
“嘿,有什么关系嘛。之前你年年推托,总是不声不响就一个人回去了。这回总算被我逮到了吧。”
“好吧好吧。算你有理。但是殿……塞克里德少爷你也不要乱跑。那里是帝国最南端的城镇,距离外国很近。”
“明白明白,一切听你指挥。你就当我是个透明人就好啦。”
听到库尔特不再追究自己跟上来的事情,赛德里克喜笑颜开。
从“绯之帝都·海姆达尔”启程前往“白亚旧都·圣特亚克”的列车大约是两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乘车的时候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景色也不错,但更让他感兴趣的还是库尔特的“新武器”。
赛德里克对政治话题的兴趣不高,但对武术话题的兴趣一点都不低,说他是个小小的武术爱好者也不为过。和帝国尚武没什么关系,单纯是少年人最喜欢听那些古往今来的英雄传说,对故事中的手持宝剑立下伟业的勇者们充满憧憬罢了。在当今所有亚诺尔皇室成员中,他是唯一一个能够激发斗气,将八百年前赫克特帝传下来的皇室秘传斗气练到了入阶级别的人。
“这么重的‘战剑’,真亏库尔特能挥得动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拿出来用,我使用‘长剑’就觉得很勉强了。”赛德里克伸出双手,把桌子上全长一百八十里矩大剑用力提起以后小心翼翼的轻轻放下。
在帝国,剑类兵器是最常见也是最主流的武具。按照剑的大小尺寸不同,分成了好几个类别。从短到长说——
最短的是『匕首』(Dagger),是一种比“剑”更短小的刺砍两用兵器。无论单面开刃还是双面开刃,包括剑柄、护手、剑身三部分在内,全长不足六十里矩的“剑类兵器”被统称为匕首。虽然其外形与剑相似,但在武术界并不被认为是真正的“剑”。
接着是『短剑』(Short-Sword),是长度超过六十里矩但不足九十里矩的剑的称呼。
『单手剑』(One-Hand-Sword)通常是指全长一百里矩左右的剑,正如其名,是只需要单手就可以灵活使用的剑,也会被称为『片手剑』、『护手剑』。单手剑动作灵活,刺削均可,通常会配合盾来使用,一手持剑,一手挽盾,攻防一体,在战场上灵活制敌。
『长剑』(Long-Sword)即是一手半剑,在贵族中也称其为『骑士剑』,可以单手使用也可以双手挥舞,长度在一百二十里矩左右,由高级工匠制作的长剑配重一般不会超过十克里姆,无论『百式军用剑术』还是『宫廷剑术』都以此武器作为习练基础,是今时今日的埃雷波尼亚帝国里最常见的剑类式样。
『大剑』(Great-Sword)是剑长超过一百五十里矩的双手剑的俗称。虽然有时候人们会下意识的这么称呼,但其实并不准确。随着时代的变迁,因为实用性和使用难度方面的问题已经不再作为制式装备,现在渐渐变成了各个武术流派的专属武器了,虽然其源流往往并非如此。亚尔赛德流常用的『斩剑』(Claymore),西部地区流派的『重剑』,范德尔的『战剑』……不一而足。
所谓『战剑』(Schwerter-Sword)原本是战场上使用的剑的含义,古时候也有『屠剑』(Slaughter-Sword)的称呼。现在『战剑』就特指范德尔流门人所使用的一百八十里矩等身大剑了。二百五十年前的狮子战役末期,被德莱凯尔斯大帝视为养子的范德尔二代先祖便是以此剑纵横天下的。其原型代代由范德尔的家元传承,目前被握在玛提乌斯·范德尔的手中。库尔特的这把是他取得了『范德尔流·刚剑术』初传资格后作为切纸证明得到的复制品。
『斩马剑』(Colossus-Sword),全长二百四十里矩以上,是骑兵时代极具破坏力的大型兵器,然而随着骑士团的没落,它就和『骑枪』一样,现在基本上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看不到什么人在用了。
“我们『范德尔流』的刚剑术,只有用‘战剑’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范德尔的二代先祖曾留下家训:「对于一个力量和技巧都出色的剑士来说,双手剑远比单手剑要好」。”
“但库尔特你的体格也不是非常强壮的那种,身高也和我差不多。上次你不是还和我说你有点想去改练你们初代先祖罗兰所传下来的双剑术了吗?”
“我现在才十四岁,以后肯定还能再长高的。”库尔特信心满满的说。
库尔特和赛德里克就像以往一样就着武术的话题兴致勃勃的聊了起来。列车上的时间也是一晃而过。
到达白亚旧都圣特亚克后,他俩又转乘了去往帕尔姆的列车。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库尔特的老家——纺织市镇帕尔姆。
“啊,好美的城镇。就像完全没有受到导力革命的影响,给人一种回到了中世纪的古色古香的感觉呢。”
赛德里克从帕尔姆列车站走出来之后,就兴致勃勃的看着这里用砖瓦和实木建造的老房子。
“额,也不是这样。至少导力取暖机是家家户户都普及了的。烹饪用的加热设备也都是导力器。”
“库尔特你在十岁之前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吧?真好呢。话说回来,好像没有看到铁道宪兵队的样子。倒是那些蓝白色制服的人一直拿着导力枪走来走去。”
“嗯,和帝都圈不同。这里是海恩斯侯爵的领地沙萨兰特州,不是由正规军的铁道宪兵队,而是由邻邦军负责维持治安的。是和帝都完全不一样的景象。不过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塞克里德少爷不用担心。”
“别用敬语啦,直接叫我塞克里德就好,就像我也一直叫你库尔特,否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库尔特和赛德里克两人随便在街道上闲逛着的时候,正好和一队蓝白色制服的邻邦军擦肩而过。其中队长模样的人立刻停下了脚步。
“喔!库尔特少爷。我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您果然和往年一样回来啦。您身边这位是?”
“伯特叔叔,别叫我少爷了。这位是塞克里德,是我在帝都的好友。他的家室还在我之上。”
“原来是塞克里德少爷,旅途劳顿,您也辛苦了。祝您在帕尔姆玩的愉快,库尔特少爷也请保重。”
待到邻邦军队长走远,赛德里克才回过神来。
“他们好拘谨啊,给我的感觉和铁道宪兵队的克蕾雅中尉完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
“谄媚对吧?对待平民和对待贵族的态度完全不同,这也是邻邦军和正规军的差别了。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马上给你下跪也不是不可能。”
“额,那种情况还是算了吧。我可受不了。”赛德里克连忙摆摆手摇摇头。
“关于住宿的地方,出于安全考虑,只能安排你来道场住了。没有意见吧?”
“完全没有!帕尔姆的范德尔流道场吗?好期待啊。”
“你呀,出门在外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啊。”
“嘿嘿,有库尔特在嘛。”
在库尔特的带领下,赛德里克参观了制衣店,染坊,工艺品店,照相馆,礼拜堂。在库尔特和各位乡亲熟人打过招呼之后,把赛德里克领去了阿格里亚旧道前面的范德尔流道场。
在道场前的小河,赛德里克看着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的水车停下了脚步。
“呐,库尔特,那就是课本中提到的古时候用的水车吗?现在还在使用吗?好棒啊!”
“有啊,作为纺织机的动力之类的。听到这声音,我才会有种自己真的回到了家乡的感觉。”
“啊!真不公平呢。帝都就没什么让我留下回忆的地方。虽说是塞姆利亚大陆第一大都市,但是城市越大就越找不到特色。”
“也不尽然吧。导力轨道车?德莱凯尔斯广场?”
“那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帝都就像一个大牢房一样。”
“说的也是,只能说帝都的特色太多了,所以就很难找到特别出彩的。不过,只要离家久了就会想念家乡。哪怕是帝都也不例外吧。”
“哎?一本正经的。”
“只是实际体会而已。”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接近帕尔姆东门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出现在眼前的是占地面积颇大的三层阁楼,在大门的正上方,有战剑和双剑交错的范德尔流标志。
从其中传来呼喝的声音,虽然天色已经近黄昏了,但看来里面的人还在进行着练习。
“就是这里啊。这里就是库尔特的老家?”
“是啊。哈哈……不过真让人怀念。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
库尔特推开大门走进其中,里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刻察觉到动静看了过来。
“喔喔,我还想说是谁,这不是库尔特少爷嘛。也是,算算时间今年你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男人将手中的等身木剑递给了身边的门生,然后朝着库尔特所在的大门方向走了过来。
“啊,半年没见了,沃尔顿先生。那个,希望你可以别再喊我少爷了。你这位『师范』对我用敬语,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在道场里担任『师范』的先决条件就是『奥义皆传』,只有通过了『奥传』考试才拥有收徒和指导弟子的资格。
“哈哈,失礼了。”名叫沃尔顿的男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爽朗的笑了起来,“年初在帝都碰面后就没再见了吧。几时来这里的?联络一声的话,我就去车站接你的。咦,等等,你背后那不是……”
看到库尔特所背着的那把等身大剑之后,沃尔顿轻轻伸出手在库尔特肩膀上锤了一下,“你小子可以啊,恭喜你啦。其实我觉得你早就有『初传』的实力了,但玛提乌斯大人对你的要求特别严格,从今以后你也可以对外自称『范德尔』啦。”
“我距离大家还差得远呢。别说是父亲和兄长,就算是沃尔顿先生你也不是我可以企及的。”库尔特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别着急别着急。你现在才十四岁吧?听说『亚尔赛德流』那位大小姐也是去年十五岁的时候才拿到『初传』,你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在库尔特和沃尔顿交谈的时候,道场上训练的门生们也看了过来。
“库尔特,你是库尔特吗?”说话的是蓝发的少年。
“哎呀,这不是少爷吗?”说话的是黑发的少女。
“哈哈,拉菲、卡迪亚小姐,大家一年没见了。”
…………
“哎,库尔特和老家的人关系真好呢。”赛德里克发现所有人都一个劲的在和库尔特叙旧,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似的,忍不住出声提醒了库尔特一下。
“抱歉,赛德……塞克里德。因为很久没见了一下子没控制住。”库尔特轻咳了一下,“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位是塞克里德,是我在帝都的挚友。会在道场暂住一段时间。”
“当然没问题,空着的房间还很多,包在我身上。”沃尔顿拍拍胸脯保证道。
叙旧完毕之后,沃尔顿让卡迪亚去后面煮茶招待客人,而库尔特则继续说起了自己在帝都的见闻。赛德里克也时不时的插嘴几句,提起了有关玛提乌斯的近况。知道赛德里克居然能经常见到玛提乌斯之后,范德尔流道场的人也很快就不把他当成外人来看待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过去了好几天。帕尔姆的日子平静而悠闲。除了在道场和大家一起做练习,库尔特也挨家挨户的上门慰问,替父亲和母亲给乡亲们问好。
『范德尔流』刚剑术的各种型虽然是以‘战剑’为主,但也有‘长剑’的训练用具。在得到允许之后,赛德里克便用木剑和道场的各位门生战了个爽,准确来说,是被道场里的『初传』『中传』们虐了个爽。
“库尔特,我觉得我进步很大。”赛德里克拿着木剑空挥了几下,虽然不成套路,但也虎虎生风。
“是玩得很开心吧?”
“这么说也没错啦。我们亚诺尔一族的秘剑——那位传说中的勇者赫克特帝斩杀暗黑龙时所使用的『封神剑』——已经有两百年没人练过了。虽然祖先留下了剑谱,但要怎样才能到达先祖的高度我一点头绪都没有呢。”赛德里克叹了口气。
“这种话题不该来问我。我只是个『初传』而已。这种高深的问题你去问我父亲还差不多。”
“玛提乌斯伯伯吗?怎么说呢。虽然和库尔特交谈的时候我完全不会紧张。但面对大人们的时候,我连说话都会打结你又不是不知道。站在玛提乌斯伯伯面前的时候我连开口的勇气都不会有,更别说向他请教了。”
“也是啊……毕竟……嗯……”库尔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赛德里克才好。
“先不说我的事情了,这几天尽是跟着你去拜访那些叔叔阿姨了,库尔特你在老家就没有要好的女孩子吗?比如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什么的?”
“不存在的,你想多了。帕尔姆是个只有几万人的小城镇而已,十年前又发生了和邻国之间的百日战争。这里离国境线太近了,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有小孩的家庭也在百日战争爆发的时候就全都搬走了,我是这么听说的。”
“我明明看到镇上有不少小孩来着。是叫卡坦和克萝瓦对吧?那两个孩子好像很缠你呢。”赛德里克想起了之前在桥边闹着库尔特要和他一起做游戏的那两个小孩。
“他们是百日战争结束以后才出生的孩子。”库尔特回答说。
“真的一个和我们年龄相近的都没有吗?”赛德里克有些不死心的问。
“嗯……如果把帕尔姆周围的小村庄也算上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在帕尔姆东南差不多100赛尔矩的图屯尔克好像住着一个看上去比我小一点点的女孩。”库尔特的记忆中慢慢浮现出了某个紫罗兰发色气质独特的女孩子。虽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但她家卖的沙米和塞连麦真的挺好吃的,每次来镇上,购买者们总会排起长长的队伍。那副光景也算是他的童年回忆了。
“哦吼,这不是有嘛。”赛德里克立刻有些兴奋了起来。
“也就是她和她的哥哥每个月来镇上卖米的时候我远远看到过几次而已,而且人家应该根本就不记得我。”
“那可不一定,走吧走吧?”
“你要干啥?”
“当然是去见见你的青梅竹马啦。会是怎样的女孩子呢,真让人期待啊。”
“喂。这可不在行程安排之内。”
“反正我们现在又闲着没事,城镇上的人家也基本都拜访过了,帕尔姆这么和平宁静,我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的啦。”
“我说的不是这个!”
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和道场的大家知会了一声之后,库尔特和赛德里克暂时离开了帕尔姆,沿着阿格里亚旧道向东边走去。
虽然知道帕尔姆周边有不少小村庄,但库尔特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到乡下。卵石混合着砂砾铺成的石子路,比起帕尔姆更有种淳朴的感觉。
来到村长家,库尔特对担任图屯尔克村长的约克老伯报上了自己名字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苍金发的青年,还有紫发的女孩……哦,你是说莱维和小玲啊!虽然有时候会回来看看,但他们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哦。小玲在三年前就搬到卢雷去住了。至于她的哥哥莱维,好像最近是在国外旅行吧。我也蛮久没有见到他们兄妹俩了。”
听了约克老伯的话,赛德里克遗憾的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了。我也想见见让库尔特念念不忘的女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呢。”
“你们两个是贵族大人家里的孩子吧,为了让你们别对我们村有什么误会,如果只是想看看长相的话倒是没关系,镇上的人去照相馆拍的照片我都留有拷贝。这也是村长的职责嘛。”约克老伯对赛德里克说道。
“咦?可以吗?”赛德里克奇怪的问道。
“那个,我们不是邻邦军的哦。”
“如果你真的是范德尔的少爷,多少能说得上话吧,能帮我们美言几句就好了。前段时间说是有个杰什么猎兵团可能藏在我们村子里,闹得人心惶惶的。正规军走了以后邻邦军又来搜了一遍又一遍,找不到证据还不罢休,净是些麻烦的家伙。”
“『猎兵团』是什么?”赛德里克有些好奇的问道。
“是对佣兵团中佼佼者的称呼,通常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库尔特对赛德里克解释了之后,稍稍想了一下,然后对约克老伯点点头。“我会试试和他们说的。但既然是和猎兵团有关,邻邦军肯定也很紧张吧。还请你们稍微忍耐一下。”
“好吧好吧,小少爷你答应了就行。”看到库尔特答应了,村长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在约克老伯的带领下,库尔特和赛德里克走进了书房。他从架子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相册中,每一页都有不同村民的照片。
“这是很多年前照的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有五年半了吧。那时候这孩子还在,哎……”
除了苍金发的青年和紫发的小女孩之外,照片上还有一位乌黑发色的少年。少年和女孩都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和深色的头发,比那位苍金发的大哥哥更加像是胞亲的感觉。照片中,除了女孩在微笑之外,另外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但三人站在一起,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融洽的感觉。
“这孩子果然好可爱啊,难怪库尔特你对她念念不忘。嗯,不止是可爱,应该说是漂亮吧?喂,库尔特,你在听吗?”
“啊,嗯。”
虽然苍金发的青年和紫发的小女孩的确和他记忆中如出一辙,但那个乌黑发的少年却更让他在意。毫无疑问,自己是见过他的。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却记不起来了。不是在帕尔姆,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这孩子啊,他叫约修亚,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过很可惜的是,听过他在五年前就不幸去世了。哎——”
“已经去世了吗……”
库尔特甩了甩头,让自己回到现实。
“村长爷爷谢谢你了。之前答应的事情,我会替你们去说的。”
“那就好,那就好。”
◇
晚上七点半,回到了帕尔姆之后,赛德里克兴致勃勃,库尔特却依旧有些心不在焉。
就在他们返回道场的途中,天空中却传来了气流被卷动的声响。一艘军绿色的飞艇从天空中缓缓降落下来停在了帕尔姆的郊外。
“那是!?”库尔特有些奇怪。按理说帕尔姆绝对不会有飞艇来访才对。
“我们赶紧去看看吧。”赛德里克说完立刻向着飞艇停下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止是库尔特和赛德里克,在帕尔姆进行巡逻的邻邦军也立刻急急忙忙的列队朝那边赶了过去。
随着舱门缓缓打开,一位穿着帝国军制服的黑发高大男人先从跳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穿着红色军装、将头发绑起来的金发青年。
“您、您是……穆拉少主!难道说您身后的这位是……”邻邦军在帕尔姆的守备队长伯特立刻就认出了黑发男子的身份。紧接着就想到了他听过的某些传闻。
“伯特吗,没想到现在是你在带队。我现在有急事要办,你能召集到多少人手?”穆拉雷厉风行的开口说道。
“唔,大概五个中队左右。”
“只有这些吗?那也没办法。先把他们召集过来吧。”
在邻邦军们散开以后,库尔特和赛德里克才走出了城门,然后看到了飞艇附近彼此都无比熟悉的二人,情不自禁的喊出了声。
“兄长!”“皇兄!”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跑了过去。
“哈哈,我亲爱的皇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人生真是充满意外的邂逅啊。”奥利巴特想对赛德里克使出摸头杀,但是被他轻巧的躲了过去。
“皇兄我已经十三岁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啦。”赛德里克对奥利巴特吐了吐舌头。
“库尔特,你们怎么在这里?”穆拉当然不会像奥利巴特那样随心所欲,他面色严肃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停下的库尔特。
“兄长你忘了吗?每年丰收祭结束后我都要回老家的。倒是兄长你这边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你父亲说你在利贝尔王国大使馆担任驻外武官才对。”
“这事说来话长,但既然你也在那就更好了。我们接下来想要说服赛克斯叔叔,可能还要你们俩帮忙。”
“额,我没听懂你是什么意思。能说明白一点吗?”库尔特完全一头雾水的状态。
奥利巴特和穆拉对视一眼,奥利巴特对穆拉点了点头。
“这件事让我来说吧。接下来可能会发生某些谁也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最糟糕的情况是发生战争。帝国现在还没有做好和其他国家进行战争的准备,这一仗对谁都没有好处。但事情是可以避免的,我们必须在帝国军展开行动之前阻止他们。”奥利巴特说完,库尔特和赛德里克都惊讶的“啊”了一声。
“战、战、战、战争——!?”赛德里克完全没想到自己的皇兄口中居然会说出这个词。
“虽然利用自己的亲弟弟有些过意不去。赛德里克,你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我当然愿意!”赛德里克虽然不是很明白奥利巴特想要他做什么,但还是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库尔特虽然犹豫,但看到自己身边的三人,最终也点了点头。
伯特带着五个中队的邻邦军来到了郊外,在他们面前,奥利巴特站到了穆拉的身前。
“我是奥利巴特,奥利巴特·莱泽·亚诺尔。埃雷波尼亚帝国皇帝尤肯特·莱泽·亚诺尔的长子。我以皇族的名义,接下来有事情要请求你们。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请尽可能维持帕尔姆市镇的治安。让帕尔姆的镇民们不要担心也不要慌乱,拜托大家了。”
奥利巴特简单的说完之后深深一鞠躬,而邻邦军立刻诚惶诚恐的跪倒了一片。
“必不负所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伯特还是作为邻邦军代表答应了下来。
一个中队十六人,五个中队不过是八十人。想要靠不到一百人去维持一个几万人的城镇的治安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但如果提前做些准备,情况就会好上许多。奥利巴特负责开了个头,而接下来具体的任务布置则是穆拉在对领邦军们进行交代。
待到邻邦军离去之后,库尔特和赛德里克被邀请到了飞艇上面。
“哎?穆拉大哥你曾对我说过的弟弟和大皇子殿下的弟弟啊。等等,大皇子殿下的弟弟那岂不就是皇太子殿下!!!”
在飞艇操舵手位置的女孩看到了上船的两人之后,立刻惊讶的喊了出来。
“啊,真的假的啊?哎,算了算了。今天发生太多事情了。乔丝特,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发动,去『多雷诺尔要塞』。”
“哦,明白了,吉尔哥。”
乔丝特·卡普亚和吉尔·卡普亚,作为飞艇的驾驶者,一人负责飞行,一人负责武器系统。而他们的大哥多伦·卡普亚则在机关室内监视仪表盘的状况。
飞艇起飞,立刻想着北方飞去,就在他们飞了没几分钟之后,一股金色的波动突然笼罩了整座『山猫号』。
“光、光波?”乔丝特注意到外面的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色。突然,山猫号的仪表盘熄灭了。
“怎么了,故障了吗?”吉尔有些奇怪的按了下按钮,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导力生产机关和飞行机关突然同时停下来了!反重力装置出力地下!”乔丝特的语气紧张了起来,当空贼那么久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导力停止现象』真的来了啊。”奥利巴特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不要慌张,继续保持惯性飞行。我们很快就能离开那个范围了。”奥利巴特目测了一下金色光芒所笼罩的界限,然后下达了指示。
虽然内行人被外行人指点有点不爽,但现在手足无措的乔丝特和吉尔也只能下意识的听他的办。
在飞出了光芒笼罩的范围之后,所有的导力器重新恢复了运作,『山猫号』也重新恢复了稳定飞行。
“那、那是什么东西!”『山猫号』舰载传感器的镜头捕捉到了一个奇妙的发光物体,乔丝特将画面放大后投放在屏幕上。
“这东西距离我们2500赛尔矩左右,大概是在利贝尔王国的瓦雷利亚湖上空。按照比例推测……高度在5000亚矩以上!不,不可能!这个大小,太夸张了!大皇子殿下这就是你说的危机吗?”
“皇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巨大的飘浮岛屿吗?”看着显示屏上的海螺形物体,赛德里克开口问道。
“不,底部看起来是人造物。与其说是岛屿,或许应该说是天空之城吧。看来你赌对了,这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存在。”穆拉神情严肃的对奥利巴特说道。
“嗯,在『导力停止现象』发生时却还能够让如此巨大的建筑停留在空中,这要消耗多么庞大的能量?军方准备用蒸汽战车去对抗这种东西?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希望现在还来得及阻止他们。”奥利巴特也收起了平时一贯的嬉皮笑脸的表情。
“海螺”身上散发的光芒渐渐暗淡,显示屏上的画面也消失不见。
“难道说,之前大皇子殿下让邻邦军维持秩序就是预料到了这个。如果整个帕尔姆都失去导力的话!不好!我们快回去!”库尔特光是听到『导力停止现象』就马上联想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别着急,库尔特。你忘了刚才的事情吗?我们已经没办法从空中回到帕尔姆了。只希望刚才穆拉的布置稍稍有点用吧。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如果我所料没错,『多雷诺尔要塞』很快就会接到来自帝国政府的出击指令了。”
奥利巴特叹了口气。听天命尽人事,他拿出贝壳拨通了某个号码,结果得到了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回应。
他现在只能相信事先把这种情况告诉他的某人,相信她能解决这场忽如其来的异变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