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前,玲在办公室里整理教案的时候,找隔壁的马卡洛夫教官过目了一下,让作为教官生涯前辈的马卡洛夫给了她一些建议。
“我说……玲教官,托尔兹新生的基础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差。还是别把工大学生的课程搬到托尔兹来上。像《抽象代数》、《微分几何》、《泛函分析》这几门课,我觉得军官学院的军校生们,在毕业以后多半是用不上的。”
本来马卡洛夫教官最初是称呼她为阿斯特雷博士的,但在玲本人的要求下才改成了现在这个称呼。
托尔兹军官学院不使用其他高等院校的制式教材,梵戴克学院长的育才方针是给与每一位教官极大的自由,让他们自己来决定每个学年教授的内容。在玲这边,本来是想给托尔兹的学生们灌输一点私货来着的。
“真是可惜,看来只能该换成《数理统计》和《初等数论》了。”
“我有预感今年的数学考试有一大批人要在及格线上挣扎。就让我为那些以头锤地的学生们默哀三秒吧。”马卡洛夫打趣地说道。
在马卡洛夫的建议下,玲把原始教案砍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了相当于本来20%的教学内容。但即使如此,马卡洛夫也能遇见到今年新入生将会遭遇的悲惨未来了。
将手头的事情做完,走出教官办公室之后,玲去了音乐教室。
在走廊上就能听到悠扬的琴声,虽然是玲第一次听到的旋律,但不得不说是个空灵的好调子。
安静的等待金发的演奏家将一曲奏完之后,玲才开始鼓掌。
“没想到除了鲁特琴,你的钢琴也弹得蛮好的。”
“这是当然的,我毕竟是在圣亚斯特来亚女子学院担任音乐老师的人。”
“我以为那只是个挂名而已。”
“不、不、不,奥利维尔·朗海姆之名在帝都的女子学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爱与美的猎人。我在利贝尔大使馆提供的经历全是真的。”
“姑且就信你一回好了,刚刚那个曲名是?”
“《天命诗篇》的序曲,比起后面几个描述战斗的乐章,我还是更喜欢描述英雄离开故乡之前的这一段。”
……
……
两人聊了一会古典音乐以及古老流传的英雄传说的话题后,回到了正题。
“关于你哥哥的事情,我很抱歉。之前是我太自信了,没想到只是让政府方面松口居然都这么困难。”
在这几个月里,奥利巴特也尝试过亲自去和那些与哈梅尔事件有关的人进行接触。他的目的不是公开哈梅尔惨案的真相,而是承认山体滑坡的基础上让村庄重建而已,但即使是这一步依旧是处处碰壁。他拜访的七位旧政府官员的老人中只有两位对他表现出了善意,剩下五人都是和他说了一通场面话就把事情含糊了过去。
“如果事情简单就能搞定的话,我们也没必要早早站队到你这边了。如果不是看在你是皇族的份上,在你对他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大概就会被轰出去了吧。搞不定的是哪些人?把名单给我一份。”
“你要那个做什么?喂喂,不要玩火啊。”
“我自有我的用处。放心,我不会做过界的事情的。”说是这么说啦,但玲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这就任凭奥利巴特去猜测了。
玲对奥利巴特这么说自是有她的打算。奥利巴特还是偏向于堂堂正正的阳谋,无论跟着梵戴克学兵法还是跟着赛克斯学兵法都是学的堂堂正正的攻城略池之道。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别说是去做了,就连想都不会去想吧。但玲就没有这种顾忌。
有之前救命的交情在,找怀斯曼叔叔来帮忙应该是小事一桩。以协助完成『幻焰计划』的名义他肯定很愿意帮玲这个小忙。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有些事情完全可以瞒着奥利巴特偷偷在暗地里做。借助怀斯曼叔叔的洗脑之力,可以直接搞定绝大多数的敌人,即使遇到意志坚定无法用法术支配的,也可以像伊安律师控制克州议员们一样,收集他们的把柄威胁他们做事。再不济还可以学理查德,以其重视的家人的安全作为威胁逼迫他们改变立场。至于真的头铁到无法说服的在考虑人道毁灭好了。但在玲看来,参与并利用了哈梅尔事件,在十一年前那场埃雷波尼亚政圈大清洗中获得了好处的既得利益者们大概不会有这么顽固的家伙存在。
必须小心的就是,本来反对这件事的人突然支持重建哈梅尔有些太过可疑了。这其中的度还需要玲自己来把握才行。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去跨过那个底线,那么对玲来说后面就没有底线可言了。她在此时萌生出了和过去完全不同的想法,是于那个打算按部就班徐徐推进『幻焰计划』的自己截然不同的面相。不止是哈梅尔事件相关的人员,即使是无辜人士也可以纳入到精神支配的考量里去。不需要让怀斯曼叔叔出手,『浮游都市』就有现成的精神控制的技术,而玲花费了现实中接近半年、影之国中长达数年的光景,已经把“化学极乐”的实施标准研究的差不多了。不是人人都像赛雷斯托那样在高次元凝聚了不同的相位复体从而可以让自己位于人间界的物质体肉身不受影响的。未来可以用『彩虹集团』的名义在市面上发售伪装成“健康食物”的美味营养膏,配合的彩虹集团在各地建立的支部内建设基站释放导力波进行一万小时的诱导催眠就可以改变绝大多数人的判断标准,这不是操纵与被操纵那样简单明了的事情,而是干涉人类无意识产生认同感的工序。简而言之就是人体内部的化学反应。能够以个人意志去对抗身体本能的是极少数,达人级的武者和法爷们姑且不论,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凡人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浮游都市·中枢塔』中名为『神谕』的无人机系统在一千两百年前就是这么干的。
世界上没有比干坏事做坏人更让人心情愉快的了。
这种对待人类的无差别的赤果果的恶意不能对奥利巴特言明,甚至不能对莱恩哈特言明。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彼此的目的而身不由己的好人,纯粹为了好玩而去行恶的坏人只要有玲一个就够了。
玲有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或许是和怀斯曼叔叔相处期间,被怀斯曼叔叔带坏了也说不定,但真是如此吗?或许不应该把什么事情都甩锅给怀斯曼叔叔。这是她与生俱来的恶质,怀斯曼叔叔只是让她认清了人心是多么脆弱的存在。怀斯曼在玲的转变中所扮演的作用,充其量只是开启了她身上的某个在过去从未被开启过的开关吧?
毫无疑问,手握第三因果律观测记述装置『黑色史书』的尤肯特·莱泽·亚诺尔和执掌『月冥镜』的魔女长老罗塞莉亚是玲在将来最需要小心的敌人。在计划没有执行之前没必要担心,可一旦变成事实说不定就会被他们观测到。玲并不清楚『黑色史书』和『月冥镜』的权能可以做到什么程度,如果只是和她手中的『雷克鲁斯方石』一样,只能对有限的过去进行观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既然是虎口拔牙,那么对他们的戒备再怎么提升也不为过。
在木已成舟,事情如她所愿的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前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既然要当个坏人就必须小心仔细再谨慎,坏人总是要比好人更加努力一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