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助小菲松完韧带，玲给她倒了一杯色泽绮丽的调理饮料。第一次见到这种色彩斑斓的液体的时候，小菲在战场上得到的危机直觉不断的向她发出警告——这东西绝对有毒！但两个月过去了，她的身体也渐渐产生了毒抗，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当成普普通通的浓缩芹菜汁来喝了。

“师父，我的测试算是合格了吗？”

“嗯，相当优秀呢。从明天开始就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行。”

“我觉得现在就行。”

“今天还是好好恢复体力为主吧，反正也不差这么一天。”

玲和菲从测验场走出来以后，来到了武道馆的内馆。西风旅团的队长们正在训练徒手格斗，玲也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的比试。

在看到某些猎兵不是使用拳头，而是使用踢技进行攻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没去进行腿法的修行。和用来移动的步法不同，玲在考虑的是用下肢进行攻击的招式。踹是一种本能的动作，任何人类从婴儿时期开始就会使用这个基本招式。从人体的生理结构来说，腿比手更有力气。那么作为剑技的补充，踢技也可以纳入日后训练的考量中去。

玲前阵子拿到的『泰斗流』奥传卷轴上有『奥义·龙闪腿』的修行方式，但她并不喜欢那个腾空而起的飞踢动作。虽然看起来很帅，但事实上严重限制了她的实力发挥。由于体重的限制，一旦离开了地面，她就只能发挥出比自身体重高不了多少的力量。对于体格壮硕的金来说，这一招威力惊人，但对于娇小的玲而言就不是那么合适的打法。

这方面，她打算去和莱维商量商量。无论是亚尔赛德流、范德尔流还是泰斗流，一个综合性的大流派通常都会有多样化的习武技巧。这不单单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也是涉及到整个流派今后发展的问题。按照玲的设想，他们的流派迟早会扩大化，而扩大化也就意味着会招收大量天资并非绝顶的弟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不到二十就练到斗气外放境界的，没有斗气外放来补强自身的防御力的情况下，在实战中需要学会用技巧面对各种情况。不能只考虑自己占上风的战斗，也必须学会在局势不利的情况下战斗，在打斗中不慎跌倒、被敌擒拿、黑夜应敌、斗室交锋等等恶劣的情况都应该是研究的课题。『哈梅尔流』以剑技为主，但不应该只有剑技。有关拳技、踢技、投技、固定技、关节技、当身技的教学都可以考虑一下的。

玲下场向西风猎兵们请教了关于他们每个人战斗方式。虽然高级猎兵几乎都会使用『战场咆哮』，以透支体力的方式换取斗气的一时爆发，但战嚎是没办法持久的，他们通常都是在危机情况下使用。而更多时候，他们并不以斗气，单纯是靠身体能力去战斗，这样可以最大化的节约体能。对频繁出入战场实战经验丰富的猎兵团的队长们来说，他们并没有专门将其作为套路来理解，更多是战斗中下意识的使用。面对雇主的请求，当然也没有什么藏私的打算。

强者向弱者求教，颇有点不耻下问的意思，但玲对此不以为意。有人认为，如果对方打不过我，我就没有向对方学习的必要。这种想法太幼稚了，是心性不成熟的表现，此外也不合乎实际。

若论技击实力，玲绝对凌驾于西风旅团任何一人之上，但她还是要学习猎兵们在战场上琢磨出来的实战技巧，去请教他们发力的一技之长。

◇

七耀历1203年4月11日。星期五。克洛斯贝尔创立祭的最后一天。

预定给菲的课程是在下午进行，而让玲有些意外的是平时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外面玩的亚修·卡拜德也来到了武道馆的教室。

“身体能力锻炼方面我可以给你一些指点，但剑术的修行……我的路数和莱维的路数差别还蛮大的。再说你早就到达『初传』了，也没必要再来学一遍基础课程了吧。”玲对亚修说道。

“明明师姐和莱维大哥都是『哈梅尔流』，但是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那当然，对我们流派来说，依葫芦画瓢都是没办法将练到武之极致的。一个能够传承流派的核心弟子应该学会师父所拥有的，但是不应该变成和师父一样的。”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仔细想象完全不明白啊。既要一样又要不一样？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这么说好了，把师父的东西都学会了，就出师了。但即使日后收弟子，教的也是师父的东西，而不是自己的东西。嗯，对源远流长的大流派来说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祖师留下来的武术就够练上一辈子了，但对于草创的『哈梅尔流』来说，如果只停留在这个程度，是远远不够的。把前辈留下的路全部走完以后开辟出自己的道路，才能够继续前进。你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如何创造属于自己的奥义，这本来应该是你到达『中传』以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好像有点明白了。我只是来旁听的而已，又不一定真的照你说的去练。师姐你当我不存在就行了。”

看到亚修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玲也没去管她，而是看向了菲。

“菲你听得懂东塞姆利亚大陆的语言吧？”

“雷欧教过我一些……不过我并没有去东方执行过任务。”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就先试试看吧。我接着要向你传授一篇经文，你试试记忆下来。”

玲对小菲口述了她花费很多心思，参考泰斗流奥传卷轴的形势所编写的剑经。倒不是为了装逼，纯粹是因为一语双关的东方方块字在表达某些意境的时候，能够比西方字母来的更为准确。而描述越是精确，理解起来就越不会产生偏差，这对习武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对东塞姆利亚大陆的文字完全不懂的亚修听得一头雾水，而菲这边倒是勉强记忆下来了。然后玲开始对菲进行必要的解说。

一个剑技的初学者，比如菲这样的，不管她多么渴望变强，也不管她开始时多么无所畏惧，只要一开始练剑便会变得局促不安。随着她在技术层面上愈发精湛，她渐渐知道了，在战斗中她的生命会受到一切可能的威胁。

尽管要不了多久，菲就能做到最大限度地集中她的注意力，能够高度机警地注视着对手，能够正确地挡开敌方的刺戳，并能进行有效的反击，但实际上她的真实战力连过去尚未成系统学剑时都不如。

过去在战场上的时候，什么招式套路也不会的菲可以凭着危机本能使用手中的利器东刺西戳。但学会了用剑的套路之后，却不得不承认她完全被任何比她更强大、更敏捷、更加训练有素的人所摆布了。即使是经过了不懈的练习，孤注一掷地去超胜自身，最终获得了高超的技巧，初学者的一切技巧只会导致“她的心被剑夺走”。

然而尽管如此，还是需要熟悉套路，剑术初期教学不能用任何其他的方法。

对初学者来说，这是最快入门的方法。玲十分清楚此路并不通向目标，菲尽管热情很高，甚至有天赋的技巧，但不会靠和平时和战斗女仆人偶们对砍有所成就。

由于一刻不停地盯着对手及其挥舞着的剑，心里一直想着如何能以最佳的方式向对方袭击，等待着对方不留神的时机。这样做，便失去了“真正的敏锐”。

人类的反应速度是有极限的，即使是玲，也还未能将自己的反应速度提升到在0.01秒之内。在实战中，决定性的突袭总是来得太晚，不能总是做到“以对手之剑回击其人”。

一位剑士越是依赖自己的思虑，想要凭借对技艺有意识的运用，根据自己的作战经验与战术以使剑使得漂亮一点，她就越加限制了“心灵活动”的自由。怎么办呢？技艺如何转为“心意”，高度掌握的技巧如何变成炉火纯青的剑之理？答案很简单，剑士必须学会放下对手，而且还要学会放下自我。她必须超越现在所处的阶段并永远将之抛在后面，即使冒着无可挽回的失败的危险也在所不惜。

因此，她开始会训练菲本能地避开敌人的袭击，不管那袭击是如何的出其不意。

这是许多剑术流派都会尝试去研习的『心眼』。

为了到达这个境地，必须开发出一种新的知觉，或者更确切地说，一种基于她所有知觉的新的灵敏性，这种灵敏能使她避开危险的袭击，就好像她能预感到袭击的到来。一旦掌握了这种躲避的艺术，她就再也不用一刻不停地注意盯着对手的动作，即使同时有好几个对手也是如此。相反，她能够随时看见并察觉将要发生的事，并且，在她察觉的同时就已避开，在察觉与避开之间真是“间不容发”。因此，关键在于超高速的反射，而不需要去进行有意识的观察。在这个方面，弟子至少能使自己不受任何有意追求的支配，而这便是一大收获。

这种无求的超脱状态自然而然地会伴随着跟前一阶段那种本能闪避有着惊人相似之处的行为方式。正像在那一阶段察觉对方的袭击意图与避开对方的袭击之间能做到“间不容发”的地步，现在，在闪避与还击之间也不会有半点的延误。在闪避的瞬间，剑手即出手反击，未及反应便已发出致命的一击，准确而又难以抵挡，就像剑自身在挥舞似的。

按照玲这个过来人的体悟，当一位剑士的心灵不再被“你”与“我”、对手的剑与自己手中的剑如何挥舞，甚至是“生”与“死”这些念头所扰乱时，她才能抵达剑术的大成境界。

反射的训练是『哈梅尔流』的重中之重，通过这种方式，将各种剑招练成本能之后将剑速提高到极致。

这就是今天开始菲需要学习的第二课。

至于莱恩哈特和玲这样，将思考与反射的结合，在战斗中活用一切剑招，那是剑之达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这个层次无论对亚修还是对菲来说都还远的没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