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地人......”

朱庞瞥了一眼，便得出了这个结论。作为城里数一数二的经商世家，这些细节，朱庞向来是看得十分仔细的。

何门点了点头，虽然来人穿着十分低调，但他还是依稀感受到了一股灵气的波动。

“看来他也是盯上书院名额的人了。”

书生十分自然地在何门身旁坐下，声音微粗，但似乎还余留着些许变声前的稚嫩：“兄台看来也是十分喜欢清水姑娘的曲子呢。”

何门虽然对他的来历有些好奇，但却是难得的不愿直切主题，反而顺着书生的话，道：“是极，尤其是刚刚那首新曲，更是美妙无比。”

“是吗？可是在在下听来，却是有些不协调的杂音啊。”

何门淡然地瞥了书生一眼，道：“是吗？可能是我耳朵不好使吧？而且，你这般说法，清水姑娘可是会十分在意的啊。”

书生腼腆地笑了笑，仿佛初出茅庐的童生，道：“确实，在下的说法有些问题。在下所说的杂音，不是指的清水姑娘的琴声，而是指有些心怀不轨的人，特意用武学去干扰清水姑娘的演奏。”

“那可真是不妙。可惜我耳朵不好，没能听见你所谓的杂音。”何门失笑一声，略带深意地看了书生一眼。

感情这小子是跟那臭丫头一伙的？

“说起来何少，一说到杂音，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清水姑娘最后收尾的那一段，更像是其他的曲音强行插入一般啊。”朱庞忽然开口道。

何门脸部微微一抽，恨不得这胖子变成哑巴。书生闻言，眼前一亮，道：“兄台也是这般感受吗？就是那种，潺潺流水忽然被巨石堵塞的感觉。”

朱庞连连点头，就像是遇到了知己一般。而当书生摆出一副好奇的面孔看向何门时，何门终于是坐不住了，道：“可能我就是这种品味吧，毕竟人生有疏有堵，我倒觉得蛮自然的。”

朱庞终于注意到了何门怪异的神色，道：“嘛，不愧是何少，品味果然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嘛，我也觉得很不错就是了。”

书生看了眼朱庞，又看了眼何门，随后像是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道：“兄台应该是武修之人吧。”

何门没料到书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打算遮遮掩掩，道：“是，又如何？”

书生摆了摆手，道：“斗胆称兄台一声何兄......何兄，在下并没有恶意，在下只是对城里的武学体系有些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到哪不都差不多？”

“何兄是在嘲弄在下无知吗？至少对于声音属性的武学，在下确实从未听闻过。刚才何兄开口之时，我便注意到何兄气凝神定，想来定是在武道方面颇有造就，故来此处打听一二，增长见识。”书生苦笑道，倒是让何门微微一愣。

“你跟那臭......清水姑娘不是一伙的？”

“为什么何兄这么认为？”书生反倒是露出了惊愕之色，“不过清水姑娘的琴艺确实令在下十分神往，若能有机会攀谈一二，想来定会受益良多。”

“她的琴......确实很厉害，”何门倒没有否认这一点，“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今天也是头一次见到声音类的武学。”

“等下等下，你们都在说什么啊？”朱庞在一旁却是听得一头雾水，“你们的意思是，刚才清水姑娘弹奏曲子，跟何少你拳打脚踢之类武学，是同一个性质？”

书生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想来是有什么俗客引起姑娘不快了吧？何兄，你怎么看？”

何门嘴角微微抽动，道：“嘛，跟你想法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么个可能吧。”

......

三人攀谈了许久，书生在交流中也坦明了自己的来历。

书生名王屋颂，是乡下来的读书人。虽是如此，但王屋颂的家境却还算殷实，所以他才能偶尔在琴风楼小酌两口，顺便听上几曲。

据王屋颂所说，他是随着家乡里的某个年岁颇长的武者修行。如今，年仅十二岁的他，竟是达到了侍级！

何门故作高深地品着茶，内心则是冷汗直冒。

“怎么是个人都是侍级？难道书院考核竞争这么惨烈的？”

何门联想到了几天前已达到侍级的洪鸣钟。

“何兄，在下初见你就觉得你定是身手不凡。在下观察了好久，更是觉得你深不可测。敢问......何兄你现在是什么境界？”王屋颂十分谦逊地问道。

何门摆了半天谱，自然拉不下脸来表明自己只是区区卒级高等。他轻咳两声，郑重道：“王小兄弟，你要知道，境界是对一个武者层次最肤浅的展示，一个武者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必须要真正交手，才能洞察清楚啊。”

王屋颂肃然点头，道：“何兄说的在理，受教了。”

“嘛，无妨，等我有空未尝不能陪你过个两招。”何门笑道。

“哦？那在下真的是十分期待了。”王屋颂眼睛一亮，道。

呵，反正起码要我侍级才有时间了。何门心中暗道。

......

帘后的清水姑娘，从弹奏结束起，就没有把目光从何门身上挪开过。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清水银牙轻咬，虽然她以前也从未对外人施展过这式武学，但她自己对自己的手段却是颇为自信的。

眼见何门与另一名客人攀谈起来，奈何周遭众人都开始说起话来，清水对何门聊天的内容，听得并不清晰。

只能依稀听到他似乎在谈及自己。

清水平淡的面容下，却是心痒难耐。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走到幕后，在她耳边低语些什么。

“行个方便？这事要是发生，对我们的声誉打击得多大！不行！我不同意。”清水柳眉微蹙，摇了摇头。

“妈妈说，只是让我告知您一声，您同意与否，都不影响。”年轻女子微微弓腰，却显得十分平静。

她并不意外清水姑娘的反应，因为这是“妈妈”提前就预料到的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就继续坐在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