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轻轻挥一挥衣袖，周靖被送出望天斋，房门也是关上。

“琴者，情也？”周靖心里默默念着，不明女子话中之意。

看着换关上门的望天斋，周靖也只能回到客栈。

推开门张半月却是兴冲冲等着周靖一同去吃饭，只是周靖下午已是吃过，两顿饭已经足够周靖每日的消耗，张半月暗叹一口气，看来今日喝酒又是没有说话之人。

只是张半月没有想过一个人吃饭的日子才刚刚来临。

……

指法虽多，可算不上难，凡人学习指法需要一年有余，可修士的领悟力远高于凡人，周靖更是其中佼佼者。

不过四日，周靖就已大致掌握了弹琴的指法。

身为一名琴师，对于琴艺的瓶颈绝非是技法，要知技法不过那些，真正拉开差距的是对琴的感悟和意境。

女子今日又换上一袭紫衫，周靖好像摸到一点规律，女子上半月都是青衫为主，下半月都是身着紫衫，也不知是有何用意还是就是随性而为。

紫衫女子坐在榻上看着下方的周靖缓缓道，“音与意合，人与琴合，琴随意走，曲随心动，是弹琴的意境。”

“接下来我如何奏琴，你就如何学习。”

女子一小段弹出，宛若人琴合一，才刚弹奏就让人深陷其中，戛然而止得琴音令周靖心里一紧，觉着好生不痛快。不过周靖是来学琴之人，女子更不是为他演奏的琴姬。

周靖学着紫衫女子的动作，左手揉，吟，按，右手拨，挑，摘，一样的音色传出，却是丝毫没有让人意犹未尽之感，周靖不禁皱起眉头。

“弹琴即是‘谈清’，心中有魔，心难以清，心若不清，琴难入情。”

女子说得话很深奥，周靖还是明白了个大概，要想弹琴入情，首先心境要清。

只是此刻的周靖好像陷入了死胡同，入魔无法心清，心清方能入情，入情才能解决心魔。

女子一眼看出周靖的疑虑，“跟我学琴之时只需努力去靠近心清的境界就可，只有越发了解自己内心，找寻心清的感觉，才能有更大的把握化解心魔，在你化解之时我也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周靖点点头，眼前的女子一直教导自己，更是给予自己不少帮助，如此大恩周靖无以为报。

一段段的琴周靖跟随女子的动作弹奏着，最后形成一支完整的曲子。

两日过去周靖已能完整弹出曲子，若是有凡尘琴师听到周靖的曲子也会一声感慨，小小年纪琴技就已不输大多琴师造诣。

只是听过了女子的琴后周靖明白，自己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学琴的日子每日都是有些相似，倾国倾城的紫衫女子，心里没点谱的张半月给重复的学琴日子里带来了生机。

女子换回青衫，又是半月。

周靖端坐在椅上，两手之上附满阴阳二气，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琴音在望天斋里缭绕，竹林随着携带阴阳二气的琴音左右摇摆，空中的焚香散开又凝聚，凝聚又散开。

周靖按住手中琴弦，琴弦刹那间停止震动，一曲毕。

这首曲也是周靖挑选的一首适合自己的曲，前半段轻快好比天地阔远随飞扬，后半段虚浮如同柳絮无根蒂，曲中已有周靖一丝意，一丝情韵荡回肠。

榻上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半月时间自然找到一丝“清”，天赋尚佳，此时你应当已是二阶琴师，若是战斗之时弹奏杀伐之曲可与筑基境攻势相当。”

“但离三阶琴师心要大清大静的境界还相差甚远，触摸到这个境界的门槛就是我助你破除心魔筑基之日。”

周靖起身对女子抱拳，这个动作来到望天阁后周靖已经不知做过多少遍。

只是这三阶琴师的门槛要想触摸又谈何容易？

唯有静心苦练。

青衫又紫衫，紫衫复青衫，灼灼烈日高悬在空中，已是盛夏。

周靖的琴意越来越足，可却总是触摸不到三阶琴师的门槛，周靖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这样下去哪怕琴意再足也无法突破。不是女子不愿帮助，奈何每个人的琴道都是不同，终归他只能靠自己。

当天色泛红，一日的学琴又已结束，突破之事迫在眉睫，不为别的，张半月还有两月就满十岁，若是自己依旧无法筑基也就无法完成当时的诺言，传承需要十岁之内的骨龄，并且筑基方可。

周靖准备去酒楼找张半月，也是该跟张半月商量若是自己无法突破，他也应再寻他人助力的事情了。

拖着有些疲惫的步伐周靖走到酒楼门口，这酒楼正是之前周靖见到张半月“父亲”的地方，不知被何人接下又开起了酒楼生意，张半月也告诉过自己，最近他都在这里喝酒吃饭。

周靖脚还未跨进去立马就有小二恭敬地迎上，这曾“砸”过酒楼的仙人新来的掌柜早就是有着画像，特意吩咐过下人绝不可懈怠。

不可不敬，更不可拒客，对待周靖酒楼里有些众多忌讳，只是这些周靖身为当事人却不知晓罢了。

小二看到周靖就准备将周靖领到二层包间，破晓城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凡人在一层，修士在二层，二者吃的酒肉都是不同。

周靖却是瞥见一楼一个椅上踩着一个小胖子，与同桌之人划着拳。

“三啊，四啊！”

“八啊，六啊！”

“喝，喝！”

小胖子站在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几个大汉，几个大汉无奈的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闷下去。

小二看着周靖看向的方向立马为周靖解释起来，“不要小瞧那个椅上之人，那可是位小仙人！也不知是从何而来，来酒楼没有几日就是出了名。”

小二在周靖身旁小声的说着，好像有些担心会被听到，“这小仙人划拳功夫甚是了得，有人不服气喝完酒后还去找了这个小仙人的场子，只是没几下去找事的人就被打翻了，你知道被打翻的人是谁吗？”

小二看着周靖神秘兮兮，“是武馆的师傅！武馆的师傅！被一个小孩两招打翻了，铁定是个小仙人！”

小二见到周靖没有丝毫反应，这才想起来眼前也是位小仙人，不免觉着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只是这小仙人好像实在是喜好喝酒划拳，也不去二楼包间，跟一楼的凡人打成一团，整日喝酒划拳，别人也不怕他。”

周靖点点头，抬脚就往那小胖子的方向走去。

小二却是拦在周靖身前，使劲鞠了一躬，“仙人这是何意，掌柜特意嘱咐过我们，说若是看到仙人观临我们一定要好生招待，不如跟小生去二楼如何？何必沾染这凡俗气息。”

周靖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示意这小二一旁去。

小二接过周靖手中的碎银神色古怪。

“这新来的仙人不会也是要去喝酒划拳吧？要是这两个小仙人打起来了该如何是好？……”

小二看着手中的碎银，“管他的，反正又不是我开的酒楼。”

说罢一声吆喝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周靖顺手搬了一把椅子，提着椅子就坐到小胖子的桌旁。

桌上几个大汉放下酒碗奇怪的打量着周靖，这人谁啊？又是看向小胖子，小胖子还站在椅上与其中一个大汉聊得不可开交，也没见有任何反应。

“张半月”，周靖冷不其防大喊一声，倒不是周靖咋咋呼呼，只是小胖子站在椅上声音实在是太大，酒楼的环境也是本身就十分嘈杂。

“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小爷我正在划拳！一惊一乍真是在找……！”张半月被那声大喊吓得一哆嗦，边回头嘴里边骂骂咧咧。

“啪！”一巴掌落在张半月头上。

周围人全都傻了眼，这酒楼里还有谁不知道这天天喝酒划拳的小胖子是位仙人？这小子敢动手打仙人，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张半月一手捂住脑袋正要发火！众人一看更是觉着周靖今天铁定是不能站着出酒楼，甚至有人心中都不禁为眼前场景配起音。

这叫什么？

这就叫有眼不识泰山！

只是张半月看清来人确实硬生生憋住火气，脸上露出贱兮兮的笑容，“我是说是哪个眼神雪亮的一下就找到小爷我了！”

说着张半月还搓起手，“原来是大哥你来了啊！也不给小爷我打声招呼！”

“大哥？”桌上大汉齐齐看着周靖惊呼出来，再加上张半月前后巨大的反差，都是觉得眼前这人不得了！小仙人都要喊大哥的人那是什么？

那是大仙！是真仙啊！

旁边傻眼的众人这下都是更加傻了眼，纷纷转过头不敢再看向这边，谁知道这位小仙人的大哥是什么脾气？

周靖从怀里掏出四块碎银，丢给和周靖同桌的四个大汉，“你们且去别处喝酒如何？我与他有话要说。”

四个大汉接过银子哪敢有什么意见，更何况他们此刻是高兴还来不及，连连抱拳告辞。

周靖坐在张半月对面，张半月却是有些失了酒兴，“你找小爷我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喝完酒回客栈再说吗？”

周靖看着张半月这才觉得的确是自己唐突了，周靖为人处事能力并不尽如人意。

无论周靖现在此刻的心境如何，都改变不了周靖年岁尚小的事实，有些事情爹爹娘亲还未来得及好好一一教他。

“罢了，罢了”，张半月大气的挥挥手从椅上坐下来，同时朝着酒楼小二大喊，“小二，上新酒！换上两个新菜，小爷我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