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公园基本没人,林浩和萨伊并排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径上,道路两旁是绿色的草坪,远处树梢上鸟儿在不断啼鸣,晨风夹杂着草木的芬芳迎面吹来,沁人心脾。
“我先说一说我的故事吧,”萨伊的声音听上去很柔和,“三年前,我的母亲还在世,她善良美丽,很爱我,也很爱父亲,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过得很幸福。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可能就像你说的,是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天天只是想着去哪里玩,穿什么样的衣服。”
“不过,这一切都在三年前改变了,那年持续数月的大旱,让枫城四周许多的村子颗粒无收,大量的难民涌入城里乞讨。我母亲可怜那些难民,要在大街上施粥,我父亲起初不同意这种做法,认为和难民打交道太过危险,但他拗不过母亲的恳求,最终还是同意了,并加派卫兵全程保护。“
“前两天母亲施粥倒还顺利,但到了第三天,天色很晚了,母亲还迟迟没有回来,我和父亲都慌了,就在这时,巡逻的卫兵赶回来报告,城里的灾民发生了暴乱,他们抢劫商铺,打死打伤了很多行人。父亲大怒之下带着军队迅速赶往事发地点,只可惜去晚了一步,母亲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地上一片狼藉,几名卫兵也倒在不远处,没了生机。“萨伊的语气中充满了悲愤。
“父亲悲痛之下,全城大力搜捕凶手,但凶手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迹。那几天我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母亲去世的消息是真的。”说到这里,萨伊已经泣不成声,即使事隔多年,仍然不能自已。
“节哀,如果你母亲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林浩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泣,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轻轻用手碰了碰萨伊的肩膀,安慰道。
“泉下有知?”萨伊渐渐止住哭泣,冷哼道,“不,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两天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在父亲的陪同下,参加了母亲的葬礼。教堂里,母亲面容安详地躺在棺材里,仿佛只是睡着了,我当时情不自禁拉起母亲的手,却在那一刻怔住了。”
“怎么了?”林浩发现萨伊的语气渐渐由悲痛转为愤怒,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她亲自下厨煮粥,手腕不小心被锅烫伤了,当时只有我跟在厨房,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她谁都没告诉。然而葬礼那天当我在教堂里,抓起母亲的手时,发现她的手腕光洁如新,一丝疤痕都没有。突然间,一股冰冷的恐怖感席卷全身,眼前的这具遗体一下变的那么陌生。我当时大叫起来,这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还活着!但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悲伤过度,精神失常,纷纷安慰我。就连父亲也不听我解释,派人把我送回家,让我好好休息天。”萨伊低声诉说着,眼中带着悲痛。
“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索起整件事情来,这一切都显得不合常理,在这起没有任何征兆的暴乱中,死亡的只有母亲和几个贴身卫兵,其他人不过只是一些轻伤。没有人怀疑为什么那些训练有素的卫兵会被一些饿得连路都走不动的灾民杀死。”萨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克制的冷静。
“葬礼结束后,父亲通过不分昼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而我身边又没有可信任的人,于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查明真相。对于一个平日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下手,”萨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道,“不过,我在灾民中的频繁走访引起了格鲁的注意,他主动和我接触,提供给我各种帮助。通过城里遍布的眼线,他们发现了一件反常的事情,在我母亲被刺的那段时间,教会有几辆马车频繁出入枫城,这在平时是不多见的。”
“在这不久后,教堂的神父被提拔,听说去了佛兰达,后来弗林神父被调来接管了教堂。”萨伊叹了口气道,“我总有一种模糊的感觉,我母亲的事情和教会有很大关系,但却没有任何证据。一个人只身对抗教会,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我加入了共济会,希望通过组织的力量去查明母亲失踪的真相。所以,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放着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四处冒险了吗?”
萨伊长舒一口气,自己都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向人吐露过心声了。她只说母亲失踪,没有说去世,其实是在内心深处还保留了一丝期望。
太阳渐渐升上高空,公园有了一丝暖意。
萨伊在等着林浩的质疑,或者像其他人一样虚情假意的安慰。但不管怎样,她今天再次说出隐藏的心声,已经感觉舒服很多。
林浩低着头,默默地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没有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萨伊见状有些生气:“怎么?你不打算安慰我两句吗?”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萨伊,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林浩抬起头来,直视着萨伊还带着泪光的眼睛道。
萨伊一下怔住了,只觉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从来没有人这样真诚地对她说过这句话,刚刚止住的泪水不觉又在眼眶里打转。
突然,萨伊上前一步搂住林浩,再也忍不住地轻声啜泣起来,仿佛积攒了多年不被人理解的委屈,一下子得到了宣泄。
”你相信我没有发疯,没有说谎吗?“萨伊将头靠在林浩的肩膀上低声问道。
”当然,即使没有任何证据,我也相信你。因为我能感受到你对母亲的爱,以及出于这份爱,你做出了多么勇敢而危险的事情。“林浩喃喃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信任和理解。
......
林浩耐着性子在医院又多待了几天才出院,期间,弗林神父和蔡斯教官都有来看望他,而叶离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虽然有旁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仍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和林浩单独在一起时,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
陆剑似乎也转了性子,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一口一个浩哥喊得很亲热,毕竟当时在古墓里,林浩一指击退阿特罗,带给他的震撼太过强烈,立马决定要牢牢抱住林浩这条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