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如风跟几个同学一起，帮助邱海云拿一些插秧的工具。无非就是一些尼龙绳，然后还有几个小马扎和水壶水杯。

很快，到了她们家地里。只见，已经被垒平的田垄中，一片汪洋。一群人走到邱海云家的地里，拉开了尼龙绳，准备开始干活了。

每根尼龙绳都用一个木支架缠绕好，用的时候再放开拉直。每两根尼龙绳，拉出一趟插秧的间距来。手短的，可以插6路过去；手长的，可以插8路过去。然后，打下手的人，就会把事先准备的秧把，扔到尼龙绳拉好的空档里。插秧的人，就可以拿起秧把，慢慢的插起来了。

插秧是个技术活，也是一个很考验体力的活。技术上，在于你插的秧，横竖都在一条线上。秧苗的根须，被正确的插在泥土中。对于刚开始不会插的人来说，有的会从手拿的秧苗底端一并插进去。这样，很容易就会把秧苗的根部弄断了。过不了几天，那秧苗就会枯死，然后就会浮起来了。那样的话，还得继续补插。考验体力，一般是考验你的耐受能力。弯腰的时间久了，腰会受不了的。又酸又疼，然后有点还会伴随着轻微的头晕眼花。一般就算体力再好的人，插一会的话，也会站直了身体，在那里稍作调整，然后再继续开始劳作。

李如风是技术和体力，基本都能跟得上大人的人。他的速度，也不比那些熟练的大人慢多少。以前没有见过他插秧的几个同学，没过一会，就被他拉在了身后。然后大家就一脸感叹的发表几句感慨......

经过一天的劳作，几个同学，加上邱海云的家人，一起帮她们把口粮地里的秧苗都插完了。剩下的自留地里的，比较少，就留给她们自己家开始插了。之后的几天，李如风给他们轮流帮忙，紧接着就把他们给请到自己家里帮忙。他以前的那个团体，也有好几个人被他给请过来了。这其中也包括王语云，一行大概有十二、三个人了，加上他的父母，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人了。辛苦一天之后，口粮地里的秧苗也已经插完了。

晚饭后，李如风把其他一帮同学送完之后，跟王语云走在那条黄泥路上，边送她边跟她聊着以后的打算。

“语云，你毕业后准备干什么啊？是复读一年吗，还是就直接出去打工了？”虽然明知道她不会留下复读，但是李如风还是随口问了一句。

“我可能就不会复读了，到时候直接出去打工吧！我家里已经给我找好工作了。”王语云见他这么问，心里也有点感伤。离别的时候，总是会让人有很多不舍情绪的。就算再坚强的人，性格再倔强的人，也会有铁骨柔情的时刻。真正面对的时候，谁又能够不受所动，一直情绪平稳呢？或许有吧，但是这里肯定不会包括他们两个。

“哦，那你知道具体在哪里吗？以后，我们该怎么联系呢？”李如风问出了心里的担心。自从跟王语云挑明关系之后，李如风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现在，真正面对的时候，就算再豁达，他也有些惊慌失措，担心以后就会断了联系。

“我可能去常州吧，在一个工厂里上班！那你呢？有什么打算？你学习原来那么好，难道就没有想过再复习一年吗？”王语云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话。

“我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会干什么？我自己想出去打工，可是我怕我父母不同意。以我父亲那样性格的人，他很有可能会让我再复读一年。唉，我也纠结的很呢。”李如风有点迷茫，考试之后的几天，他基本都在外面帮助同学家里插秧，今天回来也是在农忙，根本就没有时间，跟父母做深入的交流。

“我劝你还是复读一年的好！到时候，你好好努力，以你的能力，考个高中、小中专什么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我到了工厂，就给你写信。这样就不用担心，将来会断了联系。”见到李如风自己也有点迷茫，王语云想了想，从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再复读一年的。不管将来怎样，起码这也是单纯的为他好。在爱情面前，她也是有点自私的，但是面对未来和他的前途，她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够变得更好。

“其实，我个人是倾向于出去打工的。我想到苏州，我小舅那，去学一个厨师，然后到饭店工作。将来，如果有可能的话，给你做各种好吃的！”说完这句话，李如风眼中难得的冒出了一缕柔情，有点深情的转身望向了王语云。

“就你口似蜜饯，说出来的话，能够甜的齁死人。呵呵呵......”听了李如风刚才的深情表露，王语云内心想是吃了蜜一样的甜。但是一向外表大大咧咧的她，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这比让她上树掏鸟窝还难。掏鸟窝，只要学会爬树即可。可是说那那些甜言蜜语，一想到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了，还怎么说的出口？对于她来说，这无疑就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可是不会说，不妨碍她听啊，听了李风的话之后，她内心还是很受用的。

“我不是嘴甜，而是有感而发。到时候，你真的出去了。要是我再复读不了，岂不是就断了联系了吗我们？唉......”说完这话之后，李如风内心有点难受，眼中不自觉的，就多了一缕湿润。他是杞人忧天，根本就没有想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或许说，他自己真的是不愿意去想那些吧。情绪低落，是难免的，他就算再坚强，也经受不起这样的分离吧。

“好了，你就不要难过了。你这不是给我送行的，你是来跟我煽情的吧？搞的跟个生离死别似的，有那么夸张吗？我答应你，只要我一到了地方，就立马给你写信。到时候，我们写信联系就是了。你也不要过于担心，我也记着你呢！”王语云看李如风一脸的不舍和难受，她心里也被感染了。但是看他这样，她还是下意识的安慰了他几句。

“我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们到时候写信联系吧！”李如风努力忍住，眼中快要流出的泪水。装似轻松了说了一句，但是眼睛却没有看向王语云。

“好了，就送到这吧。眼看天黑了，我也要回家了。过两天我走的时候，就不跟你告别了。到时候，我们写信联系吧！”快要被李如风搞的忍不住流泪的王语云，看这样子，如果再相处一会的话，两个人就都要哭着说分手了，立马想要逃离。说完之后，看了一眼李如风，推着自行车，一个跨步就骑了出去。然后，头也没有回的朝后面，挥了挥手，不一会就骑的远了。就在她放下手的时候，眼中的湿意立马翻涌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她知道，她这一挥手，再相见，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但是，她就是受不了这种分离的气氛。她怕她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那样不是她想要的。她情愿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也不要跟柔弱挂上钩......

李如风看着王语云远去的背影，眼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的担心，他的迷茫，在这一刻，都被泪水给无限的放大。身心上的感受，受到的冲击，尤其的强烈。一个大男人，泪水一时不受控制的，在这个黄昏的傍晚，一直不停的流淌。

过了一会，情绪缓和下来的李如风，默默转身往回走去。在这一刻，他想好了，他也不准备复读了，外出打工去吧。到了小舅那边，学个厨师。等到出师了之后，就都王语云所在的城市，去找一个工作。这样的话，以后两个人就能够经常见面了。也可以隔三差五的见上一面，还免受相思之苦。等到年龄到了，时机成熟了，跟她将爱情进行到底。

此时的李如风和王语云，思想上还不够成熟。他们现在的思维，均有一定的局限性。对与爱情美好的向往，让他们有了一股保护自己爱情的冲动。可是采取的方式，是否正确，还有待考证。对于时间、空间上的考验，其实都是可以克服的困难。最受考验的，应该就是在柴米油盐的平凡中，慢慢的磨合。爱情，在面对艰难险阻的时候，人们都会因为心里的不屈，而产生一股奋不顾身的能量，一起去克服它。可是，在平凡的相处中，当激情变得慢慢平淡，所有关于爱情的一切美好幻想，都变得没有了色彩的时候，才是最考验人们耐性的时候。平凡中显真情，平淡中见真情，守住了平凡，守得住平淡，才能守得住爱情。这时的他们，思维模式还定位在，当下分离的契机里，暂时或者一时还无法跳出来。一旦跳出来，面对那些平凡和平淡的时候，就不知道他们还能否坚守下去了......

一会，李如风回到家，看到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在堂屋里，正准备洗澡。他有点黯然的走了进来，然后有点失落的坐在了椅子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父亲，刚开始的时候，他父亲还没有感觉到。后来的时候，感觉到大儿子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看着他，然后问：“怎么了，如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受什么打击了？”

“爸，我想等忙完这一段的农忙，就出去打工了！”李如风见父亲问了，干脆就直接了当的跟他说了i自己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那么早说和晚说都是一样的。所谓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要挨刀，还不如早点挨了。

边上，李如风母亲，弟弟如雨，妹妹如星，听了他这么说，感觉有点突然，都有点差异的看着他。然后，目光在如风爸爸和他之间来回的巡视了好几遍。然后，三人都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哦，外出打工，你想要做什么呢？”李永彩有点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自从他参加了中考回来后，他就一直在看着他的表现。他也想看看，这个大儿子会在什么时候，跟自己聊他的未来。

“我想去小舅那里，到时候学个厨师，然后找个饭店上班！”李如风看着他父亲脸上的微笑，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一样的，没有任何顾虑，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盘托了出来。

“学厨师的想法是挺好的！那你有为你以后打算过吗？”李永彩还是有点温和的问。

“以后，我就靠厨师手艺挣钱养家啊！”李如风此时的话，明显有点底气不足。思维层次未到，为未来出来的打算想的还不是很深入。

“那你有没有想过几个问题？等你再大一点的时候，你拿什么娶老婆，然后又拿什么来养你们一家老小呢？最主要的房子，到时候你成家了住哪里？就我们这三间破瓦房吗？你们住了以后，那你弟弟如雨呢？另外，你们又怎么存钱呢？没有存款，你们什么东西都买不了啊。等我跟你妈妈老了的时候，你又用什么来赡养我们呢？以上这些问题，你都与想过吗？”李永彩见大儿子的想法，还很不够成熟。为了帮他分析未来的生活方向，把这些很现实的问题给他列了出来。虽尖锐，但都是摆在眼前，要一一坚决的实际问题。

“这些，目前我都还没有想过。等到时候，肯定有方法解决的。”李如风被他爸爸问的有点张口结舌，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有点可笑。

边上，一直在默默听着的三人，每人的表情都不一样。他妈妈一脸担心的看着他们父子两，生怕他们三言两语说不到一起，然后又搞的父子两关系紧张。而李如雨，则是一副深思的表情，在听着他们的谈话，然后自己在那里想着自己的问题。而最小的李如星，则是一脸懵懂，在那里不知所谓的来回摆弄着自己的头。一会看看爸爸，一会看看哥哥。

“孩子，你现在连这些最基本的问题，都还没有考虑过，你就要外出打工了吗？是不是，你看你的同学们，一个个出去了，自己心里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啊？”李永彩见对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了，直接了当的点出了他目前的现状。其实，他说的还是很含蓄的，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而是明白该什么时候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大儿子，内心的自尊心有多强。不说，是为了不打击他的自尊心，为接下来的谈话，留有余地。

“我是看好多同学都外出了，我也在心里想很久了。不外出打工的话，在家里也没有出路的。靠种地，我也达不到你说的那些要求啊？”李如风还是有点头脑的，他这会说出来的话，已经开始对他父亲前面的话有点反击的意味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别的出路呢？或许，在你眼前还有更好的出路，只是你没有发现呢？”李永彩见儿子才反应过来，但是他刚才的话，已经达到了自己铺垫的目的，开始循循善诱了起来。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啊？我现在毕业了，赋闲在家，打工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李如风不是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只是他自己不想去碰触。

“你错了如风，你还有一条路比打工更好的。只是，你自己主观意识上，没有去想，或者是不想去想而已。”这时候，李永彩已经基本明白了，李如风的心思。他的心，暂时还没有收回来，有可能是被自己同学外出打工潮给冲击了，心里只想着这一个可能。也或者，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羁绊了他，让他不愿意去想。心里有了数，他也就有了说话的方向。

“你还可以选择再复读一年啊！这样的话，到时候你可以考一个高中，或者中专什么的，都比你外出打工强。现在好多中专，毕业后还在包分配。只要考上了，工作的事情，就不用再犯愁了！”紧接着，李永彩就把早已想好的事情，给李如风说了出来。这也是李如风目前，最不想去面对的问题。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出去，然后找机会接近王语云。守着她和他们的爱情，然后希望能够长长久久。

90年代中后期，中专的毕业分配，还是很普遍的现象。后来，制度上的慢慢变革，逐步的取消了一些专业的分配。但是对于示范类的中专，还是专门包分配的。直到进入2000年之后，才基本取消中专分配的制度。所以，那时候的人们，普遍还是把读中专，作为一个很好的出路，然后来给自己的孩子，规划未来的人生路。李如风他们，就是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中，暂时还无法抗争。

“我学习成绩那么差，加上好多我都不会的东西，就算我再复读的话，我也不可能考上中专的啊！”眼见自己不得不面对复读这一话题，李如风还是想争取一下。他知道，如果他父亲再继续说的话，就将没有了他外出打工的机会了。复读，将是他被迫面对的唯一选择。但是，听了他父亲的这一段话之后，他的心已经开始逐渐的凉了下来。他已经预感到了，他的冲动，要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你没有试过，你又怎么知道你不行呢？在我看来，你李如风就是最棒的。起码，我和你妈妈认为你可以！”李永彩对于李如风说出来的话，一点都没有思考的回复到。还把他母亲，给拉出来当了挡箭牌，搞的李如风倍感压。

“如风，你就听你爸爸的话，再复读一年吧。都时候，考个中专什么的，不比你外出打工强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邵小梅见自己男人把自己拉出来了，她也顺嘴劝慰了一句。

“哥，爸爸说的在理。你说你要是外出打工的话，你将来也就这样了。就算你学个厨师，那也是只会做饭罢了，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你到时候成家的话，就会很麻烦的。以你的聪明才智，再复读一年，还是大有可为的。我们都很看好你！”李如雨在听了父母的话之后，也是有感而发。从小，哥哥就是自己的偶像，他粗旷的外表下，有一颗细腻的心，还有一个聪明的大脑。他以前一直保持的前五名，初二下半年之前，一直保持的班级第三，都是很有力的证明。所有的一切，都在诏示着，他哥哥最应该选的路，就是复读这一条。

“是啊，哥哥，我们都很看好你的哟，你要加油！”小如星没有闲着，也跟着卖了一把萌。她才上三年级，对一些是非概念还很薄弱。但是见大人都这么说了，想必也不是坏的，就跟着说了一句。

“你看，大家都看好你复读，你就不要再想外出打工的事情了。这个暑假，好好在家玩会，开学之后就去上学吧。我明天iu去学校，跟田校长说一声。手续之类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给你跑好了。”李永彩见大局已定，也给做了盖棺定论的发言。他知道，要是不给他大儿子把打工的路堵死了，他是不会甘心去复读的。以他的倔强，只要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不一定能够拉的回。所以说，他也只能采取这种迂回的套路，给他做思想工作了。知子莫如父，这是自古以来，更古不变的经典名言。就算是这样，他还是有点担心的，不知道眼前的小家伙，会不会想不开。要是还想不开的话，那他指不定还回作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呢。

“让我再想想吧，我暂时还没有回过味来。我其实第一想法还是打工，复读的事情，基本就没有想过。我自己的成绩，我了解，不会有你们说的那么好的。到时候，再考不上的话，还不是得面临外出打工的情况！那到时候，难道还要再复读一年吗？”李如风是一时还没有相开，从他的话中，就能够体会得到。

“你就这么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吗？只要你努力学习，我们都相信你，肯定能行的。再说了，退一万步讲的话，就算考不上中专，不还有高中呢吗？你只要好好学习，其他的暂时不要考虑。好了，天不早了，都去打水洗澡，准备睡觉吧！”李永彩见大儿子的口风软了下来，见好就收，分析了两句之后，就让大家都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一旁的李如风，还在继续发愣，他还没从家人的劝解中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