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最近风平浪静,哪里有什么故事可讲?”
“哪有?每天都是故事吧?”
“自六年前流觞剑手刃白无常之后,江湖上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故事了,”吴是何略一沉吟,“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起起落落,三年前北玄覆灭勉强可算得一件。我接掌阁主以来,确实也没什么大事。”
“我的阁主大人啊天下太平你还很遗憾是吧?像当年闹白无常那会儿小孩子都不敢睡觉你才开心啊?”
白无常的案子阿柒多少也有点印象。当年有个无名杀手暗夜杀人却身着白衣,几大家族接连遇袭,多位掌门都敌他不过,却没人知道此人是谁因何行凶,江湖上便起了“白无常”这么个绰号。夜里见着一团白影,来索命的是人是鬼又有什么分别?当时阿柒还在光华派无忧无虑,那种人人自危的气氛并没有多少飘上光华山,这故事便成了晦影池畔、暮云轩中小姐妹们的好谈资。
“不过,这几个故事赵兄都比我熟吧?”
“那是!我们这些在那种血雨腥风里打过滚的,和你们这种在书房里听故事的哪能一样!哎要我说老沈这个人也是,说退隐江湖就退隐江湖,我都找不到他喝酒了,你知道他哪儿去了吗?”
“沈兄既已退隐,自然没人知道他在哪。”
“不可能!你肯定知道!他不是把你家四时馆的头牌拐走了吗?”
“……赵兄,你别胡说,四时馆与我不知阁并无关系。”
“哎呦,是是是好好好,”老赵笑了起来,“反正你下次要是跟他喝酒得把我叫上!”
吴是何真的很头疼。四时馆被他收作暗桩明明是头牌春娘离开之后的事,正式收编还不到一年。老赵这个人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要有他真的不知道的事,只要他这样一说,自己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会让他看穿事实,就算再怎么努力毫无反应也和坦白招供没两样。
“赵兄,这个我是真不知道。”
“行啦行啦你不是无所不知吗?”
“我自然也有不少不知道的事,比如,”吴是何刷地打开折扇,决定反击,“你赵长安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啊?”阿柒还没从刚才的话题里回过神,还在想着他们提到的那个她不认识的朋友,没想到何兄来了这么一句。
“你这是个好问题,”老赵手上丝毫没有受影响,“不过不知道也不丢人,因为我也不知道。你有空可以查查看嘛。”
吴是何十分显眼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唉你这个人真是。”老赵把马鞭往阿阳手里一塞,“前面就一条直路了,阳仔你玩儿玩儿。”
“嗯嗯嗯!”阿阳刷刷点头,满眼放光。
老赵一边顾着阿阳,一边侧身道,“我都说了我从来不说谎,句句是实话,你咋都不信。”
“赵长安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很奇怪啊,”吴是何晃着他的折扇,“姑娘不觉得吗?”
“怎么奇怪了!我自己起的名字我挺喜欢的!”老赵抢道,“我小时候字都不认识呢就得给自己编出个名字来,这就不错了!”
阿柒突然想起吴是何说过老赵这个人无门无派无依无靠,她现在才明白,这是无根无源无父无母的意思。
“你……小时候?”阿柒有点不知从何问起。
“可不是吗!我那时候,熊娃一个,就爱蹭在茶馆门口听说书,后来就从常听的书里给自己起了一个。”
“什么书?”
“你肯定听过,叫《李阿六见闻》,好长好长的故事呢!”
“哦!原来是这个!”阿柒终于想起来了。这部书简直是所有说书先生的保留节目,就算是阿柒这样听说书的次数一个手都数的过来的,也听过几回李阿六。这故事里,这个叫李阿六的年轻人不知怎么到了一个虚妄之境,那里没人会武功处处受管制,却也繁花似锦千奇百怪。这虚境中,最大的城便叫做长安城。
“原来老赵是长安城人士。”阿柒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长安城有十个安陵城那么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