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这么个一板一眼的实诚孩子,仿佛一上手过招第一回合就吃了一记无招无式直来直去的单刀,端的叫人摸不着头脑又心生犹疑,只有轻功还勉强拿得出手的赵长安第一反应就是溜之大吉。跑出了正堂后门才觉得自己好笑的很,“你说我跑什么呢我?”
阿柒被拖着跑了这一路,才停下喘了口气,听老赵这么一问,更是哭笑不得,只好看着老赵不说话。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赵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好笑,笑得整个人都滚到了地上。阿柒看老赵的样子也禁不住觉着好笑,便跟着笑了笑,这一笑不要紧,不知怎么也似乎止不住了,竟也跟着出声大笑起来。
堂后远不如前厅熙熙攘攘,半日也不见个路过的小二,是以他二人痛笑了这一场,笑足了才相扶而起,缓缓向后院走去。
阿柒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平日总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便是遇着称心之事也不值得一笑。不想偶尔试着和老赵一起笑了这么一回,竟然真的觉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也许人会笑并不是因为有什么开心的好事,只是因为笑起来之后,就能觉着开心,能遇着些好事吧。
他二人其实并不知道客房怎么走,此刻却也不在意,见堂后有一花园,便信步而去。
大约这梨舍所在正是兰溪寨中寸土寸金的地方,不仅起了好几座三层多的楼,这一座隔着正堂与客房的花园也格外小巧玲珑。小则小矣,却也五脏俱全错落有致,刚钻过一片怪石又绕过一汪莲池,三五步登上一座假山又七八步踏过一弯竹径,真真是移步换景。人入其中不见端倪,同游者慢下半步便失了首尾,道窄处又多只容一人过,若不提携呼应着些,竟是如同入了迷宫一般。每遇窄阶登山石,老赵便让阿柒先行,自己护在后面,让了几回,两人便相互见不着影儿了,只有一搭没一搭找些话说,方知彼此不远。
这会子笑也笑足了,两人心平气和,不咸不淡地闲聊,阿柒便又提起了老赵总要躲的那个话题。
“老赵,何兄邀你入不知阁那么多次,你为何一直不答应他?”
老赵若不想说,他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搪塞过去,阿柒一点也不担心。但总觉得此时这笑意未散的空气里,或许能听见这人讲几句不一样的话。
“哎他呀……何他就是嘴上说说,都说习惯了,不用管他。”
“哦?我看他诚恳的很,不像是玩笑话啊?”
“他说的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个事儿嘛……你不知道。他们不知阁几百上千年了,从来都只有他们姓吴的一家人。他胡闹的也不少了,要真还弄个外人进去,看他老爹不打断他的腿!”
阿柒生平简直没有见过比这个赵长安更胡闹的人了,他竟然还说别人胡闹,真是奇了。
“而且我这种三天里有两天都在闯祸的烂泥,要是真都算到他家头上,那可真是不知哪天又害了他。”老赵又轻轻加了一句。
这句方是真话。阿柒听出来了。
原来这个人嘴上叫着自己不要受人辖制,心里却处处为了旁人着想。
阿柒用力想了想,也没帮他们想到什么好法子,只好说了个老赵风格的玩笑道,“唉,可惜老赵你不是个姑娘家,不然何兄把你娶回家去就两全其美了。”
想到老赵那张须发黑亮刀削斧凿般的脸,说得自己都笑了。
“哈哈哈哈何那个样子哈哈哈哈哈……他能把自己收拾收拾嫁出去就不错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