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我现在这么有名吗?”赵长安在黑暗里扭头看了一眼吴是何,“你们不知阁这办事效率也太可怕了。”
说着轻轻把刀支在了地上,暗暗吐了一口气。这汉子肯开口聊两句,那就是放弃刺杀了。或者不如说,老赵此时必须要做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虽然事实上那大刀他早就举不动了。
其实他根本不会使刀,就方才这一招,原本还是个剑招。这还是他多年前和酒友老沈喝酒的时候,老沈半开玩笑地为他创了这么一招教给他的,他今天还是第一次使。到底不愧是“无败浪子”创制的招式,果真只要把那第一刀使出气势,做足高深莫测的样子,敌人无法拆挡就会想逃,作为逃命行家的赵长安自然能猜到对方往哪里逃,抢在头里把兵刃送过去,如是几次敌人就会告饶了。真是和老沈说的分毫不差。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后招,这打法虽能逼得对手无处可逃,但自己也无暇下杀手,细想其实也不过是高明些的虚张声势而已,却极合老赵的性子。原本就是个无招胜有招的打法,今日他又占了以刀为剑出奇制胜的优势,加之扇子立功在先,这才能得手,赢下一个表面上的先机。
既占了先机,能动口,自然不动手。
“那啥,老哥,不瞒你说,我就是赵长安。”
“你?”那汉子似是点了点头,只听他继续说道,“原来就是你,怪不得!果然厉害!名不虚传!”
天已经快黑透了,这人又蒙了面,看不清表情,只听得话语中满是赞叹之意。
是条汉子,赵长安心道。
幸而天几乎已经黑透了,没人能看见他额角的冷汗,可以继续装作气定神闲地说场面话。
“哪里哪里,老哥客气了。”
“赵兄弟,你不是在给不知阁做事吗?为什么要舍命救这么个书生?”
赵长安一听这话才知道,敢情这刺客不知道自己杀的是个什么人。这倒是有意思的很。
“你说呢?我能舍命来救的还有谁?”
“难道,难道他是……”
那汉子大约是个惯用武,少用脑的。这一声里充满了恐惧和惊疑。
有门儿,赵长安心道。
“我家阁主就喜欢打扮成个书生模样,你仔细看啊,他其实还是很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老哥,你是不是有啥弄错了啊?还是咱有啥误会?”
吴是何也觉出不对了。此人来杀书生,却并未被告知书生的身份。那么,那么今日之事恐怕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下不知阁阁主吴是何,此番游历永阳,为免麻烦不曾亮明身份,不知有何冲撞之处,还请这位英雄恕罪。”
吴是何看不见那两个人在哪,只敢说了这一句,再不敢多说,决定将这场面交给赵兄处理。
“老哥,你看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我可不知道你是谁。别别,你别告诉我啊,我不知道对咱俩都好。”
那人没言语。
“今天这事儿,我估摸着可能是个误会。你看啊,你都没搞清楚,就差点杀了我家吴阁主,顺手把我也一起杀了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事儿吧,你也知道,不知阁嘛,总有办法查个一清二楚的。你说要是我们俩今天就这么交代在这儿,到时候咱小吴阁主他爹在家听说了,不得疯啊?老头子要是疯起来什么规矩道理都不讲了,就要报仇,那要是动用起不知阁的势力,什么人查不出,什么人找不到?到时候满江湖寻起仇来,多不那个什么,你说是吧……”
那人仍没言语。
“老哥,我觉着吧,你看你家东家可能也没搞明白,就把你派来了。这是天大的误会啊!幸好老哥你跟我们说了,不然后边儿多少事儿!咱不如这样,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也发誓不会查你们不会记仇,将来有缘大白天里见了,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从头交朋友,你看好不好?”
先威逼,再利诱,那刺客显然动摇了。一个无知书生杀得,但要是杀了不知阁阁主,还真有可能普天下都没有立锥之地,那可是多少银子也不值当的。可是自己这一趟又不能空手而归,前思后想,只好诚实说道,“我做不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