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萧莎的剔骨刀
3.0
“这是召唤……血统的召唤。是有人在迷雾的那一侧呼唤我,他会带我走出迷雾,指引我永恒的方向……”
男人被挂在山洞顶上。有液体流下来,一滴,一滴,一滴。
——滴在石台上的另一个人身上。
3.1
直到仙儿带着东西回来,君凌被扇了一巴掌的左脸还是火辣辣的红着,到外面冷风吹了半天才觉得稍微不那么痛。师父也太不会开玩笑了!那只是随便说说的啊!
沈静仙拿到了一碗水,少年其顺昨晚上喝过的水。她把水涂抹在镜子上,平着托在手心,用手的温度捂着水,防止结冰。她仔细观察一会儿,就可以指出一个方向,他们就沿着那个方向追过去。
师父的估计没有错,因为山里的雪断断续续,进山之后,那行孤独的脚印逐渐消失。按照方向追去,有时候还会在避风的岩壁下面找到一些足迹,从体重上判断,应该就是那个少年没错了。但是正确的方向时常会被岩壁阻挡,他们不得不绕路,绕行方向一旦选错,就会越来越远。他们得绕到这个山头的背面,君凌看着两边突出的山岩,顶上到处都有积雪。他和萧莎在前面探路,小雪橇跟在后面。
萧莎的身高,在这个小山坳的积雪里前行,很是费力。她有点喘,拄着剑,停下来看着远处对君凌说:“看这个方向,可能快到之前发现你的山洞了。东边那个干枯的树木,这里能看到一点树梢,我们把它当路标的。”
君凌也拄着一根长木棍,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确实有一棵高大的枯树:“我们要去吗?”
“可能会去看看。那附近有师父种的一些药草。”
“药草?这地方种了能活?”君凌挺稀奇的,“这山里不是终年都很冷吗?”
萧莎表情古怪看他:“有的药草本来就喜严寒。”
哦对,植物和人不一样,就算在地球也有雪莲这类植物,异世界就更不必说。是自己没常识,活该被鄙视。他抬头像没事发生一样左右上下地看,掩饰尴尬:“那是什么植物啊?居然能长在石头上,好顽强。”
“那就是团心草,我们这儿最常见的杂草,用来做纸的。”
“团心草不是屋子外面一大丛的那个吗?可是这一团好小。”
“岩壁上没有营养,植物也会矮小紧凑。团心草哪里都可以长,长成什么样的都有。”萧莎回头示意师父他们跟上来,却突然想起,刚才那一眼好像看到了不正常的东西。
岩壁的积雪上面有脚印——她定睛凝望:那是圆形的,或者说花状的,大型动物的脚印。
“警戒!”她拔剑在手,指着那个方向:“附近有魔兽!那边的脚印!”脚印还很新鲜,很可能还在附近!
“君凌后退!”师父的声音随着风吹过来,小雪橇停下,拉雪橇的两只狗已经炸了毛,浑身紧绷,在原地扒着雪。两边的岩壁有一人多高,形成一条小峡谷,他们已经在中间了。萧莎退回来之后,横剑站在雪橇后面,背对着发现异常的山崖。
在君凌的认知里,狼一般都是一群。不知道变成魔兽之后会怎么样?也可能那种脚印不是狼,但是也大概是类似的东西。
师父带着两个孩子跳下地,一边牵着狗一步步往前走。嘉蓝掏出了法杖,随时警戒,萧莎一步步跟着后退,形成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严整的战斗队形。君凌不知道该待在哪里,他突然发现自己手无寸铁。
一只毛色银白的大猫从岩壁上探出头,耳朵竖直,身体蹲伏,君凌都能看出这是要扑下来的姿势。嘉蓝举起法杖,一团火球飞出,但是高度不够,砸在那个动物脚下。但是这一下阻止了它扑下来,让它稍微退了一步,碎石混着积雪哗啦啦从上面掉下。
“魔化猞猁。战斗力不高,速度偏快,性格凶悍。”师父迅速给出注解,“小傻过来吧,不是狼群。”如果是群狼,必须有人殿后,否则狡诈的狼会绕到背面攻击。
“嘉蓝你拿魔杖的姿势太紧张了。”阵型再变,美人师父却还很有闲心指导徒弟:“不用举那么高,也不用那么小心。你这样抓的可不够稳。”
风二娘子从背后握住嘉蓝的手,另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肩部放松。手也放松,不需要这么紧绷,你是法师,手要随着心动,不要太过用力。”
“法杖扣在手里就可以,对,握这里。这样就怎么都不会掉了。”她手把手地纠正了姿势,把魔杖贴着小男孩的前臂藏进袖子里,几乎只露出一个尖端。君凌觉得这种拿法有点猥琐——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手里拿了东西!
“有经验的老佣兵都这么拿魔杖,混战的时候很有优势哦。”她看着在岩壁上退了一步的猞猁,估摸了一下距离:“那个地方你能打到的。刚才你太着急了,放松些再试试。”
大猫的脑袋又探了出来,这次它好像已经被激发了凶性,低声嚎叫着腾身而起,向他们直扑下来!嘉蓝甩手前指,一团火焰正好点在空中扑下的银色直线上,爆起一团黑烟。他一下子高兴地跳了起来。
“就这样,继续。”风二娘子怀里抱着小徒弟,“打它脸,要快。”
烟和火可以蒙蔽大部分动物的眼睛,造成一定威慑,嘉蓝的火团杀伤力确实是不够。被三发火团招呼在面门,这只大猫只是甩了甩头,阻了一下脚步,嗷嗷的叫声依然很有精神。眼看着魔兽越来越近,萧莎想要迎上前,却被她阻止了。猫科动物提速、扑击是很凶猛的杀招,猞猁行动十分敏捷,瞬间已经到了二人面前。
一直很可靠的美人师父却做了个让君凌大跌眼镜的动作:她把嘉蓝拎起来挡在自己面前,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对,挡住了。法师嘉蓝的小脸现在刷白刷白的,是被冻的,更是被吓的!他家师父,坑起徒弟来从来是一点都不含糊。
风二娘子像丢抹布一样把小男孩丢在地上:“也就是盾还让我满意。小傻,干掉它。”
猞猁已经被这一下撞懵了,它很难理解自己全力的一扑,结果却像撞到石头一样,脑袋都差点碎掉。萧莎近距离出剑,锋芒不算锐利,只是割断了猛兽的喉管。
她的剑并不是什么吹毛断发的极品好剑,速度和力量上也很普通:君凌发现,这位师妹,好像从头到脚都在诠释着普通二字。她是个存在感不强的女孩;但只要有需要,她都会在,十分靠得住。
风二娘子满意地拍嘉蓝的脑袋:“魔法师最重要的就是防护。护盾是法师的常驻魔法,取决于天生的精神力强度,但是你要用得完美,还需要很多实战练习。不过你一直都是及格以上。”
嘉蓝苦笑:“都是师父你随时随地准备坑我啊。”君凌觉得,这孩子突然成熟了好多,沧桑了很多,而且,并不是故作深沉的那种。
“走吧。”师父笑着让俩孩子回到雪橇上,继续前行。这次他们不敢再离开太远,“本来这附近不应该有魔化生物的,要么是这只猞猁跑了太远,要么就是魔兽增多了。小傻跑快点,君凌你拿上兵器,随时准备战斗。”
“我有兵器吗?师父你的剑呢,借我用用呗?”
风二娘子脸色剧变:“不好!”
萧莎回头,看到师父苦着脸色:“傻,我忘带我剑了。”
她闭了闭眼。为什么自己这么靠得住?还不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师父,看起来很可靠,但总是在关键的时刻靠不住……
“君凌,给我个树枝,就你手里那个,看起来很直啊。”
“你认真的吗师父?!”君凌忍不住强力吐槽,萧莎是习惯了,他还没习惯啊!沈静仙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端坐在雪橇上,已经指出了新的方向——这俩孩子竟然也早就习惯了吗?
“我说小傻啊,我记得你好像带刀了?借我用用呗。”
萧莎头也没回:“我带的是剔骨头用的厨刀。”
“那也行啊!我自己拿了啊!”君凌从行李里面翻出了那把剔骨刀,确实刃口不算锋利,也不算长,但是至少是个物件。还是手里有刀更有安全感,他甚至挥了挥,试了试手感,勉勉强强。如果是刚才那种动物,君凌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斗得过。他打架完全靠敏捷,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点自信的。
君凌稍微看了一眼猞猁的尸体。他觉得这只大猫好像就是体型大了很多,毛色变成了有点奇怪的白色——就好像有个橡皮擦,把画上的颜色“擦去”一层形成的那种白色。所谓的凋零……就好像是褪色啊?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的偷笑起来。
眼看跑出了那片小峡谷,他们才稍微放缓了一点。嘉蓝有些担心:“师父,我的魔杖真的会吸引魔兽吗?”
“才不会,妖兽骨只有妖兽感兴趣,魔兽跟他们不是一种东西啊。”
“妖兽也很厉害吗?”
“妖兽是有智慧的,他们都住在西边呢,很少离开索望山脉。”师父随便说说就是君凌没听过的新鲜事。他正被引起了好奇,就听见师父的训导降临在他头上了:“君凌你也是,拿刀的样子不要那么猥琐。太紧张了,你是随时准备做贼吗?”
“肩膀放松,你看你绷的像跟琴弦一样。整个人都没有弹性了。”
君凌不太以为然。他的世界虽然没有什么内力法力的东西,但是砍人的技术,是自己摸爬滚打亲历实践出来的,已经形成了凶悍刚硬的战斗风格。师父似乎懂得很多,但是他依然有作为现代地球人的自尊,还有三十年来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3.2
路线修正,因为方向正好一致,经过大树旁边时照看一下药草,然后继续找人。如果那个山洞里有人类住过的痕迹,那就可以确定目标存活,搜索范围会大大缩小。
这个距离,基本上是那孩子一晚上能走到的极限了。一个村里少年,即使平时身强体壮,也不可能走得太远。
“怎么会有这么多啊?”君凌打倒了第三只魔兽之后,已经懒得去记这些动物都叫啥,他只记得会飞的和不会飞的——鸟形的魔兽是真的烦!砍不到,防不住,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若不是有嘉蓝偶尔从旁边帮忙,他肯定要挂点儿彩。
“因为灵能潮汐吗?”萧莎还有余力,她的减法朴实无华,但是出剑的效率非常高。
“不一定。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么严重,再走着看看。”师父对野外好像持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态度,主要盯着队里的小法师:“嘉蓝没经历过什么高强度战斗,今天正好给你适应一下。你得坚持一下啊,这都是你之前欠下的。”她说着似乎还挺高兴。
“嘉蓝以前经常用坏魔杖吗?到底是为什么啊?”
“体质。魔杖其实就是个媒介,沟通元素的力量和人的力量,但是嘉蓝的体质问题,让这个沟通过程变得很激烈。”美人师父想想,打了个比方:“就好像别的法师是和元素‘谈判’,但是嘉蓝每次都是和元素吵架。魔杖就是在中间劝架的,首当其冲。”
君凌不太满意:“师父你这么说好像更奇怪了啊。”
“因为嘉蓝的体质本来就很奇怪啊。我懒得追究原因,能解决就行。”师父摊手,“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她倒是真敢说。君凌没想到,师父不一会儿就教训到了自己头上:“君凌你居然现在就累了,你看看你师妹,差距啊,看到了没?你这根本就不听话。”
区别有那么大吗?君凌看着手里的剔骨刀,不得不承认,差距确实很大。但是让他理解“放松”这个概念,就很难很难了,不说四肢已经有点酸痛,光是长期养成的习惯,就让他遇到危险就条件反射一样用尽浑身力量。
“我不管你之前经历了什么,看起来你更像一个刺客,爆发力强,但是不顾自身、不顾后果。”风二娘子絮絮叨叨地让他有点烦,“现在没有什么需要你舍命一击。你反倒应该跟萧莎学一学,她的大局观很好,而且她观察战局的眼光是立体的。她其实更适合使用飞剑,但是这些年,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
君凌岔开话题:“师父你不是说给我找一把飞剑吗?”
“你不一样啊,我看得出来你有天赋,我手里正好有一把适合你的剑。”美人师父说起这点又流露出担心,“但是萧莎呢,别看她脾气好,其实她挺恶毒,眼光犀利,极擅察人之短。她的剑法就是,攻击敌人的弱点!一击毙命需要一把非常非常锋利的剑。”
师父说这些的时候可以看出真心的忧虑:“够锋利的剑都上了名剑榜,要么是有主人,要么是有传承,金钱买不到的。只能看缘分了。”
萧莎听着别人谈论她,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也一直明白,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
但是师父说的,她都相信,不管那会让她的未来变得多缥缈。
“竟然开始有狼了。”风二娘子看着面前又来了一只魔兽,这几乎有点前仆后继的味道了。她不太耐烦,等徒弟们解决掉之后,顺手戳了戳死去的魔狼尸体。
魔狼的尸体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兽血融化了积雪,露出下面的枯草,却让她脸色突变:“等等……不好!小傻把雪扒开!”
萧莎用剑带着鞘对着雪层平着用力一挥,扫掉一大片厚厚的积雪,露出底下的草木。
“凋零!”嘉蓝看见了,顿时面如土色,手举过头顶,画了一个圈,无形的防护罩把他们几个人都护在了里面。
有经验的几个人,一看到植物根部的颜色就明白了:“我们已经进入凋零之地了!”
君凌看见那个似曾相识的褪色,从根茎的部位,向上蔓延,甚至有一些整株都变成了那种诡异的苍白色。
“但是这位置不对啊……仙儿,目标方向?”风二娘子发现小徒弟好久没出声,问。
沈静仙正往镜子上又添了一点水,大声回答道:“其顺哥哥就在这附近了!”
“范围。”
“二十丈内……”
风二娘子大概计算,迅速判断位置:“山洞,快!”整个队伍全力飞驰,很快看到了那个山洞口。
君凌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但是第一次的时候自己并没有意识,所以他不由得好奇了起来。顺风飘来淡淡地血腥味,却让他皱起了眉头。之前就是这样的吗?
萧莎也嗅了嗅:“血,新鲜的。”
“果然,是人为。”风二娘子眉宇间煞气腾腾,“高等的凋零生物,散布堕落,扩充领土……里面的,还会说话吗?”她扬声喊道。
没有回答。他们看向地上,有两行脚印进入山洞,并没有出来的。
师父轻哼一声,足尖点地,身形闪电一样射向山洞口,顺便在萧莎身边轻轻一拂就抽出了她的佩剑。身化流光,剑锋灌注内力势大力沉,她整个人都随着这一剑斩向山洞里!
“砰!轰隆——”君凌的耳膜受到了冲击,好像火球术在耳边爆炸一样。他发现自己的自信好像也被这一剑劈得粉碎了——只见山洞已经被劈开了一半,落石滚滚,碎雪、飞尘漫天腾舞。里面却有一个细细的男声传出来:“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无情啊……梅娘。”
那声音语气粘腻,让君凌不由得想到从事某些不正经职业的男性。
师父却如临大敌般,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缓慢、生硬,显得异常严肃:“守林人驻此地多年,向来与君井水不犯河水,今何故如此?”
一个纤细的男人从缓缓落定的尘埃里走出来,两手一边拖着一个人。
他举起右手,这是一个生死不明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男的已经废了,我只是回收利用了一下,我还救了这孩子呢。”他说着举了举左手,这是一个少年,是其顺。
“废?”师父看得出,中年男人已经不是活人。“他已经是你的同类,他的血能救谁?”
“嘿嘿嘿……当然是,救他血缘关系上的儿子啊。”这个娘娘腔表情夸张地做无辜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都是灵能潮汐的错,血脉吸引,引来了两只小蚊子呢。”
师父甩了一下剑锋:“狡辩。”
“哎哟,我说真的啊!”他腻腻歪歪地套交情:“梅娘你又不信我了,明明你小时候那么信人家的!”
师父闭上眼,深呼吸。“说。”先听听也无妨。
“这个猎户啊,本来就是个下位的小血族,只是血脉一直没有觉醒。你知道我住这儿几百年了,老辈子留下的一些,咳咳,这么多年过去,难免有些血脉……”
“荒唐!”师父的脸色瞬间变青。
“我是正常过日子啊!你够了啊小姑娘!!”他开设哭天叫屈,“老子才是缤纷海的原住民,你们这些人类,不要欺人太甚啊!”
“给我正经点——胡、原!”
“我正经的很啊,梅娘。”
“叫我……梅、风、亭。”
美人师父一字一顿地纠正他,那表情仿佛她下一刻就会一巴掌扇到他脸上去。
这个名号,似乎让她周身爆发出了一股力量,君凌感觉脚下的土地在隐隐地颤抖。
梅风亭。
西极魔武会之后,沉大陆剑客第一:“海国剑痴”——梅风亭。
3.3
吸血鬼胡原,是这附近类似于鬼故事的一个恐怖传说,晚上可以用来吓唬小孩的那种。因为前天晚上,萧藤给嘉蓝讲的睡前故事就是这个,内容集惊险恐怖于一体,让君凌都印象深刻。
他打量着这个恐怖故事男主角,他就像个皮肤掉色的普通人,不太美也不太丑,结合他前世人们对“吸血鬼”一词的幻想,这外形挺让人失望的。
师父稳定了情绪,半晌才睁开眼:“这个洞是我开的,给我滚。”
“好好好,你说的算。”胡原打着哈哈,把左手提着的孩子丢到美人师父怀里:“这孩子还有救,你拿着吧。”
胡原笑嘻嘻,提着那个男人——应该是其顺的父亲——走过梅风亭身边的时候,师父却突然出剑了,干脆利落地把那个身体一斩两段。被凋零生物侵染的、非死非活的躯体——不管胡原要拿它做什么,她都不愿意让他得逞。
惨白的吸血鬼果然跳脚:“过分了啊!你还是熊孩子吗你?!”
君凌却发现另一个真正的熊孩子动了。他心道不妙,竟然这时候醒了!岂不是正好看见刚才……
“恩公救我!”其顺用力爬起来,却又摔在了地上,向着胡原伸出手。吸血鬼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
“武顺!”梅风亭看到他这样,突然发怒:“你们这几家人都是守林人,世代居住于此,防备凋零之地的扩张——你现在却管一个凋零生物叫恩公?”
少年双眼血红:“我不管!你杀了父亲,你就是我的仇人!”
杀?梅风亭一时也被他噎住,深深吸气,深深吸,闭上眼睛努力压制怒火。
沈静仙这时候站出来了。她懂的这事儿终究还要自己来解决:“你母亲让我们进山来,带你回家。回去之后,敬请自便,但是现在请先随我去见令堂。”
梅风亭看着他们几个人走,出剑,搭在人形魔物的脖子上,逼问:“那个孩子肯定没有问题?”
胡原举手保证:“我发誓,他已经一切正常了。”
师父把剑还进萧莎腰间的鞘。
“这些年了,你还放不下那些?”这会儿徒弟们都不在场,胡原的语气竟然有点担心,“差不多行了,你终究……”
“我是人。”梅风亭阻止他说下去:“我还有我要保护的东西,勿要多言。”她凛然拱手一礼,“好自为之,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