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这一刀的精妙,孙礼的整体实力虽不及李典,但也绝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悬殊,任人斩割。
这分明是孙礼在一开始就在暗中保存实力,以待时机一击致命,其心思之慎密,脾性之坚韧,竟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眼见自己最为拿手,也是最为诡异的一招竟未能建功,孙礼眉头一皱后脚下却是连续飞蹬,将尚在发愣的李典猛地逼开三丈之外。
随即,他拉着司马睿几步登上屋顶,也不管身后有何情况,一个扫荡将屋顶上的积雪狠狠扫下,阻碍众人视线后飞速逃窜。
此时,李典还在惊讶于孙礼的那绝妙一刀,更是耻辱自己被一个“弱者”所伤的事实,一时竟不曾反应动身追击。
他忍不住摸上自己额头上这道深切伤口,可想而知从今以后就将与它相伴永久,却是低不可闻的吐言道:“太行刀……有点意思……”
一旁观战的几名羽林卫本见李典大势在握,却没想到风云突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孙礼二人已借着地势飞快遁走。他们身为凶名在外的羽林卫,岂能让在手心中的猎物逃脱,因而便就要动身追击。
谁曾想其中一名羽林卫刚刚越过李典半个身子的时候,一只兽爪从后绕前狠狠的抓住了他的咽喉,随即残忍一抓,鲜血,迸发!
李典冷冷的看着孙礼二人遁去的身影,手中玩弄着这位倒霉部下的零碎血肉,冷声道:“我说过,不准插手,你们这些卑微的弱者。”
可怜这名羽林卫也算是个好手,却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上司一击毙命,他死死的盯着李典,却根本已说不出话来,最后捂着损伤大半的颈部缓缓跪地而亡。
剩下几人见此惨状,纷纷出于本能的抽出兵刃,生怕李典再做出什么血腥的事情来。可即便已经被威胁到性命,这些人却不敢再做出什么动作,因为他们都真切的见识过李典有多么的可怕。
好在此时的李典并没有心思顾着他们,他抬起头来盯着孙礼消失的方向,那本还算俊俏的脸因多出的这道血痕而显得很是狰狞。
鲜血缓缓落下流入嘴角,他连自己的血也吸允的津津有味,随即低沉的连连癫笑道:“再逃的快点,再逃得远点,让我感觉更多虐杀的快·感吧……”
北地冬夜的冷是如此凌厉,一般人根本难以招架,更别说他们还在仓皇逃走。
飞奔而走的孙礼不会知道那疯子李典在想些什么,他身上的伤口多而且深,哪怕是在这样的寒冰温度下,伤口还是不断流着血,让他的脸色越来越是惨白。
先前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妙一击未能建功,他便已不打算在与李典硬抗下去,只得拼了命的拉着司马睿趁着风雪掩护胡乱躲闪。
连番战斗让孙礼的体力消耗极多,加上在这样恶劣的风雪环境中,高速的飞奔更是让身体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那寒冷的空气不断的灌进他的胸腔,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更觉周身渐冷。可他不能停,一旦他停下来,危险就将离他们不远。
身后的司马睿乖巧的保持沉默,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孙礼,哪怕他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两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在这小城四周胡乱奔走,只能尽量在留有余力的情况下,对身后行迹粗略的破坏一番。纵然不能彻底消除赶紧,也要做些障眼法好扰乱一番。
只是不知这小城内到底涌入了多少羽林卫,虽有天时相助,可等风雪停息或是到了天明,只怕二人终是逃不过这一劫。
眼看着后方没有追击的脚步,体力渐感不支的孙礼顺势停了下来,颤巍巍的伸手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狠狠得灌了几口烈酒暖暖身子。
他害怕司马睿受不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臭小子,有没有伤到?”
谁知司马睿非但没有初时的惊恐,反而在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后,脸色在这一小会时间里便已恢复不少。
只是当他看见孙礼身上那十余道交横纵错的伤口,里面皮肉翻卷中正不断涌现着鲜血,顿时担心无比,道:“孙叔,这档口你还来管我,你瞧瞧你自己,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还是先得找个医馆把血止住了才是……”
孙礼看着那几十道伤口也是怒道:“这该死的李典竟对老子玩起猫抓老鼠的把戏,敢这般戏弄老子的他算是头一份,好在这些伤口都没伤及要害,只是看起来厉害,左右不过是一些皮肉伤,没关系的。”
说话间,孙礼取了自己的内衣撕成几道碎布,先将几处严重伤口包扎一番,然后小心的观察起四周情况。
好在此时天色最是浓暗时分,加上风雪乱舞,依仗着城中林立建筑,二人若是有心躲藏,那些羽林卫只怕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寻找到。
只是这些羽林卫是天子亲军,一旦他们仗着身份动用了城中兵马排查,只怕情况要越发艰辛了。
孙礼时不时的看着后头,唯一让他感到威胁的李典似乎并没来得及追上来,只剩下身上疼痛不已的伤口,正告诫着他那疯狗的厉害。
暗骂一声可恶,他却是埋怨起自己,若不是这几年疏忽了武技,岂能容那畜生在这里耀武扬威。今日若是有命回到温县,他定要重拾武艺,再寻机会与李典一较高下,以报今日凌·辱之耻。
念及此处,孙礼略微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莫名笑意,让司马睿见了颇觉奇异。
只是如今孙礼身上诸多伤口竟无一能够止血,再这么下去,多么强壮的人也顶不住气血这般流逝。就像现在,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泛紫,显然是在这寒冷的天气下已感到有些气血不继了。
司马睿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孙礼的身上,眼泪却是强忍不住,一股脑的滚滚而下,口里涩涩说道:“孙叔,刚才若不是你死命护着,我只怕就要死在那里,就跟……就跟那些人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