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慕儿从村里一共挑了三个好手,一个是张黑子孔武有力,一个是张顺办事精细,最后一个是机灵模样的少年,跟司马睿差不多的年纪,便是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小刀。
一行人假扮成商贩之流,虽然不过是个七人的小队伍,但他们个个精悍威猛,长枪短刃,足以威慑一般的盗匪。
当然,这一路上也不排除几股不长眼的毛贼,想要仗着人多势众来讨些便宜,却被夏侯兰等人打得服服帖帖,就这样还嫌不过瘾。
一路上众人打打闹闹倒也畅快,毕竟队伍中可是有两个人元之境的高手坐镇,别说一些小毛贼,就是百余人的悍匪,也足以应付。
不过一旦进入兖州边境之后,众人便不敢再稍放戒心,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夏侯兰也在这种气氛中觉察到不对劲。
因州牧刘岱被杀,上下满门被灭,境内流言随之喧嚣不止,整个兖州都已经陷入了阵阵恐慌之中。
治下数个郡县因刘岱之死各自为战,累得各地百姓苦不堪言,比起失去刘虞的幽州,这里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绝望与混乱。
路道两旁,郊野之外,时常能看到倒毙的百姓凄惨的在路边等候悲鸟兽啃食,也有不愿离去的亲人在那沉默哀伤,似乎是见到了日后的自己。
众人收起一路上的轻佻放松,看着这一幕幕的人间惨剧,神色渐渐浓重。
尤其是夏侯兰这孤儿更是眼中含泪,面色难看至极,恨声道:“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这些狗官草菅人命,只顾着自己打地盘,从没有把百姓当过人看!”
太行山人感同身受,倒是对夏侯兰的感觉一时大好,对于这种惨像颇有感触,恨不得操刀在手杀几个官吏再说。
只有司马睿一人静静思虑,百姓受此苦难,难道真的只是官吏之过吗?
远处城郭隐见,在这种复杂思量中,一行七人快马加鞭驰入此行的目的地,兖州第一大城,濮阳。
兖州州牧刘岱的突发身陨,让全境陷入恐慌之中,地方上各个势力混乱不堪,互相攻伐,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按着以往惯例,当一州之职空缺时候,汉庭至少也会在地方上暂定一人处理事务以免生乱。
好比说刘虞被杀之后,张辽马上就属意公孙瓒暂代幽州事务,虽说幽州多有郡县不买账以至动荡四起,但公孙瓒的身份却是得到了汉庭承认,已算是现下幽州之地的第一实权者了。
兖州四通八达的地势极为重要,汉庭绝不会坐视不管。虽然在刘岱手下能者寥寥,但至少还有两个人是具备公孙瓒这般实力的,甚至是犹有过之。
例如那颜慕儿口中的于禁,便是师出刀宗,一身武艺不凡,且掌控濮阳军团,向来是兖州军民引以为傲的强兵悍将。
只是于禁此人做事低调,并不热衷权势,又明珠暗投在刘岱帐下,所以九州之地知道他真正实力的人并不多。
至于另一人出身太过神秘,只知道在刘岱手中充当军师角色,无论年纪相貌却是一切不知。但兖州名士薛静,张邈等人称其胸怀兵甲百万,允推为兖州第一谋士,绝不容小觑。
可惜这人如此本事,竟在刘岱死后比于禁还要来的低调,面对兖州动乱的局势一直保持沉默,选择闭门不出任由各地互相攻伐。
而这一文一武的不作为,让兖州顿时成为了无主之地,各处贼盗频出,惹得百姓苦不堪言。
整个兖州除了少数几个大城外,各地已经是乱糟糟的不成样子,所以当司马睿一行人来到濮阳的时候,四周兵马戒严,百姓行色匆匆。
城门守卫足有四五十人之多,神色间如临大战,紧张又粗暴的检查过往来客,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不过这些人粗鲁归粗鲁,却意外的没有发生欺凌百姓的不轨之举,从中可以看出于禁治军之严,不愧是刀宗子弟。
靠近城门,司马睿一行人就颇为显眼了,他们个个精神抖擞,跟四周惝恍不安的平民一对比,好像是来这里旅游一样。
城防军理所当然的拦下司马睿他们,有人上前检查不敢大意,搜查得很是仔细,见那一车车的果真只是些大红枣,便顺手挑了几个品尝。
太行山人对汉军有着浓浓的恨意,当年若不是司马家暗中相助,只怕上下几百口就要死在刀锋之下。
张黑子面色铁青,凶神恶煞难掩心中杀意,一双牛眼瞪得老大让人看了害怕。莫说是他,就连那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张顺也一改冷静神色,目露凶光,面沉如水。
城门守卫们感受到这些汉子的不同寻常,心中微起寒意,心生警惕之余,不少人已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颜慕儿可不愿还未进城就惹出事端,忙拦在张顺他们身前,笑道:“将军,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请放我们进城吧。”
这些日子城里来了不少草莽游侠,其中不乏凶神恶煞之辈,想来是准备浑水摸鱼。
这些军士对草莽之辈已是见惯不怪了,加上没有搜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不好强行压制,只能将他们放行过去。
只是等司马睿他们进城之后,有守卫也匆匆离去,显然是准备将这行人的异象向上头禀告。
虽是兖州动荡,但濮阳城内明显多了几分生气,多半百姓还是生活照常,脸上也少见惶恐,看来在于禁的庇护下,他们并无近虑。
他们找了一个规模中等的酒栈歇息,出手阔气的点了不少酒菜来犒劳肚腹,只有童飞看起来身体不爽,也不用酒食便先行休息去了。
司马睿从未见过以往猛虎般的大师兄如此模样,心里很是担心,推了推身边的夏侯兰,道:“大师兄这些日子是怎么了,看他面色不好,要不要在城中找个郎中看看?”
夏侯兰讥笑一声,道:“你当大师兄是你这身子骨,管好你自己就好了,瞧瞧这几日走下来,你这俊脸倒是黑了不少,真是可惜了……”
虽说二人感情渐浓,不过一有机会夏侯兰总是要损上几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司马睿知他说笑也不往心里去,只能压下心头担忧,但又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