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勉力点头,与司马睿四目相对时,一股热流各自贯通身心。
这种奇妙无比的感觉,简直是难以言喻,也许是阳天龙魂的缘故,也许是他们都深受同一人的影响。
只是相识相聚的时间很短暂,外头的张顺轻扣铁门,轻声道:“公子,时间不多了……”
司马睿虽然很想带刘和脱离这个罪恶之地,可他没有这个本事,只能咬咬牙恳切问道:“世子,还有什么未尽之事,司马睿自当尽力而为!”
刘和因闻刘虞死讯,万念俱灰,已是油尽灯枯,心无杂念,笑着说道:“帮我解脱吧……我好累……”
司马睿眼中热浪滚滚,心中苦涩难堪,可还是强迫自己取出随身带着的佩剑,跪地痛声道:“世子,一路走好……”
“父亲……”
冰冷的剑,快而准确的刺中刘和的要害,后者的脸上闪过一霎那的痛苦,随即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只余下这一声最后的思念,仿佛回荡在这黑屋中久久不散,闻者泣泪。
这是司马睿第一次杀人,想不到杀害的竟是刘虞之子,愤怒,痛恨,怜惜,悲伤……百感交集之余却还有一丝释怀。
随着刘氏父子的逝去,他终于可以放下一份执念,阳天龙魂对他而言也不再是只是负担,而是一种意喻难明的激励与责任。
注视刘和片刻,司马睿缓缓起身,离开这个暗无天日的牢房,离开这个充满罪恶与肮脏的地狱,为其轻轻的关上铁门,不愿让人再来打扰这最后的平静。
封谞在外焦急等待,眼见司马睿神色不对,便想进去一探究竟,却闻得对方身上带着的一丝血味,心头顿时闪过一丝深切的不安。
再看那紧闭的铁门,他竟顾不得张顺的挟持,发了疯的想要推开入内查看,口中急喝道:“刘和怎么了,你把刘和怎么了……”
闻听“刘和”二字,司马睿眼中竟闪过一丝罕见的暴虐,只见他猛地侵身而近,单臂狠狠的抵住封谞咽喉,低吼道:“他死了……如凌云王那样,死在了我们这些被他们心心念念的人手里,死得那么一文不值。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封谞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相反能够得到他干爹的青睐,正是因为他是宦官集团中少有几个拥有出色武力的帮手。
可现在他被司马睿单手抵住咽喉,宛如被虎豹凝视的羔羊,竟是浑身动弹不得,眼里充满了恐惧。
眼看封谞双目泛白就要窒息,一旁的张顺与夏侯兰赶紧出手拦下,这才让他暂时逃过一劫。
夏侯兰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暴虐的师弟,神情中充满了担虑,小心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虽然刘和身上的刑法不一定是封谞所为,但只要一想到那里边的凄惨场景,司马睿只觉阵阵怒意冲冠,恨不得立马将其手刃。
可这里还有张顺二人,切不可因为自己的冲动而连累了他们,所以他强迫自己按下那滔天的杀意,低沉着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吧……”
张顺没有多问,扶着四肢无力的封谞强行往外头走,见后者神志有些恍惚,便低声警告他莫要再生是非。
外头那些不明真相的守卫依旧对封谞敬畏有加,但他此时满脑子只有刘和的死讯。
对他而言,不论刘和是因何而亡,只要刘虞的尸身未曾到达帝都,便是他的失职,他无法去承受汉帝的愤怒,到时候便是干爹只怕也难庇护。
耳边再次充斥着罪犯的叫嚣声,求饶声,这一次封谞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因为他觉得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到时候,这些卑微的守卫将会用那沾了盐水的皮鞭抽打自己,那些该死的犯人会用坚硬的牙齿咬碎自己,最后成为那连粪土都不如的残渣,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间。
他是怕死,可他更怕在这刑狱受那层出不穷的刑法,更怕抄家灭门的惨淡下场,更怕尸骨无存,连个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的张顺虽然紧靠着封谞身边,却没能及时觉察到此人已临近崩溃的边缘。
所以等封谞猛地挣扎出去大呼小叫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砍下一刀,却如同是在汪洋中扔下一条受伤的肥鱼,引得无数饥饿的巨鲨从四面围杀而来。
封谞崩溃了,来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他虽有靠山,但很清楚自己的几分斤两,更知晓当今汉家天子是如何的残忍无情。
刘和,自其父亲刘虞死后,其实已经无关轻重,但是汉帝需要用刘虞父子二人的血,来告诫其他各州诸侯与天下人一件事,那就是皇权绝不容挑战!
封谞这样的小人物自然是不敢挑战皇权,可刘和在他的管辖下意外身亡,恰好是对汉帝刘宏的一次挑战。
他虽是被张顺等人挟持,可在其他人的眼里与同伙无意,一旦被察觉,那么他与他的家人就将死无葬身之地。而他这突然的高呼,至少表明了他的立场,也许干爹看在往日的孝敬下,能够替他保下家中的娇妻幼子。
张顺懊恼不已,没想到一直畏若羔羊的封谞居然在这档口来了这么一出,不及灭口只能极快扯下衣料蒙住真容,大喝道:“杀出去!”
其实根本不用张顺提醒,司马睿早知道这刑狱大牢卧虎藏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好手窥视。
只是他刚刚亲手结束了刘和的性命,心里早是波涛汹涌却又无处可以发泄,正好借着这刑狱之地,将骨血中的那不甘与悲愤彻底爆发宣泄。
片刻之间,百余个刑狱守卫闻讯而来严阵以待,其中夹带着几个身着黑袍锦衣的,正是司马睿之前感应到藏在暗处的那几名好手。
这几个锦袍高手满脸都是戏谑之色,冷冷的瞧着被围住的三人,心中暗道已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还不曾有这样的狂徒,居然敢来冲击帝都的刑狱之地!
“不知死活!”
他们很快就给这几个“狂徒”下好了定义,不过同时也要感谢司马睿三人,让他们在枯燥的工作时间中,享受到难得的嬉戏。